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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那副柔弱之姿,实难想象就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
    萧景尚拧眉,直视着那张柔棉的脸庞,直逼:“皇后,你就没想过沈琉璃死了,上京最后的希望可能也就没了,一个上京恐怕不足以平傅之曜之怒?就算不顾百姓的生死存亡,你就没想过,你我皆会沦为亡国之君,亡国之后,或阶下囚?”
    “臣妾……”赵降雪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事情败露的惊恐。
    赵降雪不认为一个小小的沈琉璃便可撼动两国的战局,她也不认为傅之曜是那种沉溺女色的暴君,不会昏到放弃攻城,都已打到萧国都城,岂能因一女子而放弃?江山美人,谁会蠢到舍弃江山?
    沈琉璃肯定会被舍弃,倒是萧景尚舍不得,临前竟还命人送了驱寒的姜汤,就怕冷死沈琉璃。傅之曜不在意沈琉璃的生死,万一萧景尚……
    即将进宫的谭谨荣是因利益嫁于萧景尚,可沈琉璃显然不是,她怕他会觉得自己有机会,怕他死灰复燃,燃成熊熊烈火,她才会想将苗头扼杀,不顾一切地扼杀。
    才会……才会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沈琉璃就此死了也好。
    就算承受傅之曜的雷霆之怒,就算上京被暴君攻破,她和萧景尚定会被护送到安全之地。
    赵降雪摇头,没有解释,等同于默认。
    萧景尚上前一步:“为何要她死?就算你们待字闺中有些不对付,但不至于要她命。”
    赵降雪绞紧帕子,像是要将绣帕绞出水,没有吭声。
    惊惧到极致,反而无话可说。
    她生平最得意之事,便是沈琉璃倒追了十年的萧景尚,却钟情与她。但,可能是曾经了。
    萧景尚没有等到回应,合了合眼睛,说:“过段时间,谭家便会将谭谨荣送进宫,朕会封为贵妃,而你依旧是朕的皇后,你自己找个时机告病,朕会让贵妃摄六宫事。”
    赵降雪惊愕地看着萧景尚,他要架空她,让她做有名无实的皇后,徒惹人笑话,是妻非妻。
    她慌了,一把拽住萧景尚的衣角,眼尾发红:“陛下,景尚,就因为我想要沈琉璃死,你便要如此待我?若你对她没有心思,我又怎会针对她?”
    萧景尚抽手,将他的衣角一点点从赵降雪手中扯拽出,冷声道:“朕并非因此事,这件事,朕可以看在往日情分不计较,可里县的事,朕绝不能原谅!”
    “朕没想到竟是你将朕的行踪透露给李义山,你自然不会害朕,可你想借刀杀人,可这把刀却杀了一县百姓,教朕如何原谅?你犯错,朕都可以原谅你,可朕无法忍受枕边的女人竟变得如此蛇蝎心肠,视百姓的性命为儿戏?”萧景尚痛心疾首道,“当时,沈琉璃便在里县,她找过你吧?”
    “景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我没想害里县的百姓,我以为那李义山不会……”
    赵降雪哭的泪水涟涟,可萧景尚却没有半分怜惜,反觉此女越发可怕,佛口蛇心,表面端庄温柔,可却会阴不啰嗦地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她虽非亲手杀人,可却实实在在害了一县百姓。
    “强词狡辩!”萧景尚甩袖道,“沈琉璃是已婚之妇,朕岂会觊觎?就这点疑心,便能让你痛下杀手,对于即将进宫的谭谨荣,你是否打算将她生剥活剐?”
    赵降雪瘫软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萧景尚,呢喃道:“我不想同任何女子分享你,我只想你的心里,眼里,只有我。”
    “你究竟是为了里县的百姓,还是因为我想要她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沈琉璃的恶,他倒能忍了,为何她的坏,他却不能包容?
    萧景尚没有回答她。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惩戒赵降雪确实是为里县的百姓,但这惩罚实属太轻,他甚至给她留了体面,让她主动以‘病弱之躯’让出来。而他同样不想沈琉璃死,不想她死,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死,为了萧国苟延残喘的命运,她不能死。
    当暗探传来消息,傅之曜随沈琉璃在战事关键时刻前往明城,且育有一子时,他便想试试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深知自己,在家国天下事与私事面临抉择时,会以国事为先,在谭家要求送女进宫时,他犹豫过后,却同意了。
    当他命人将沈琉璃吊在城门上时,他便绝了这无妄的心思,日后他只是萧国的皇帝,如何振兴萧国,让萧国在他手上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
    他,也会只是赵降雪的夫。
    原本,他打算若傅之曜就此撤兵,谭家的援军没能赶到上京解围,他便不必信守谭家的承诺,谭谨荣不必入宫为妃。
    这后宫仍只有赵降雪。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萧景尚丢下一句,转身踏出坤宁宫。
    “其实,一切本可如常,只你一后。”
    看着萧景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降雪怔愣了许久,掩面而泣,撕心裂肺。
    他们,回不到当初了。
    阖宫的太监宫婢不知帝后之间发生了何事,听着皇后如泣如诉的哭声,悲鸣不已。
    直到哭晕死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却被告知有了身孕。
    天无绝人之路!
    ……
    天光泛起鱼肚白,当城门刚打开,一匹狮子骢载着马背上的人儿,顿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出城没多久,便遇见了傅之曜。
    他负手而立,站在通往明城的岔路口,等她,迎她。
    雪后初融,晨曦落下的第一缕光辉倾泻在男人身上,将他颀长冷硬的身量加深,清晰入目,他的容颜俊美隽逸,唇角上扬,眼眸漆黑,细碎的光落在那双眼,映衬出星光点点,泛起波光涟漪。
    瞧,这就是她的男人,世间一等一的好皮囊,无人可领其风骚。
    沈琉璃心中滚烫,一鞭子挥下,马儿跑得更快。她张开双臂,弯了弯眉,灿笑着朝他扑了过去。
    这次,他稳稳地接住了她,没有给她一掌。
    他紧紧地搂着她,手臂强而有力,胸膛坚硬而温暖,拥抱的劲儿仿佛用了他的毕生之力,磕得她柔软的胸/部生疼,像是要将胸腔里的空气挤压出去一般,让人窒息。
    真是痛苦的甜蜜。
    他的视线缠绕着怀中的人儿,沈琉璃仰头,四目相对,视线胶着,缠缠绵绵。
    她扭了扭身子:“你等了多久……唔。”
    顷刻间,樱红朱唇被覆盖,清糯娇音被堵。他的薄唇带着风撩起的寒凉,只是贴着她,并没加深这个吻,但他的唇在哆嗦,在颤抖,抑制不住的抖。
    环住她腰身的手,仍在寸寸收拢。
    当她从城楼坠落的刹那,神魂恍若被撕开,心神俱裂。
    那一刻的害怕,惊惧,如影随形。
    直到此刻,闻着她身上的甜腥奶香,触着她伶俜的身子,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总算觉得自己方是完好的人。
    沈琉璃眼皮动了动,看他黑羽般的长睫,不可置信道:“你在抖?”
    “没有,朕没有。”傅之曜声音又哑又沉。
    沈琉璃继续说:“你在颤抖,我感觉得到。”
    “没有!没有!没有!”
    傅之曜咬着后牙槽,离了那片温香的唇舌,凤眸幽深如黑洞,像是洞察一切似的,沈琉璃被他盯着眨了眨眼,茫然一觎,就见傅之曜再次低头,游离至她的耳蜗。
    而搁在她腰间如烙铁烫人的大手,缓缓抬高,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屁/股上。
    啪。
    沈琉璃只觉得臀瓣一颤,被他打懵了。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啪地一声,紧接着又挨了一下。
    力道不轻,估计肯定红了。
    沈琉璃‘啊’了一声,双手死死地捂住屁/股。
    小脸红得鲜艳欲滴,悄悄看了一眼叶风等随从,大家颇有默契地背过身,眼观鼻耳观心,像是谁也没发现皇后娘娘的窘迫。
    “你……”
    “该打!”傅之曜打断她,“胳膊肘往外拐,难道不该打?”
    一而再再而三,打了她多下,因手护着,全打在她手背上,她没有躲闪,傅之曜打了十来下,便停下。
    他执起一双红通通的玉手,不是被呼啸的寒风冻得,而是被凌/虐的,他轻轻摩挲着:“这颜色,红的还挺好看?”
    沈琉璃乖顺地垂下眼睑,眸子里升腾起氤氲水雾,一副乖宝宝认错的态度,软了嗓子:“夫君,阿璃……”
    微凉的指尖点在她唇上,指腹粗粝,将她朱唇的颜色揉碾得越发红。
    而她原本的话也被他堵了回去,傅之曜吐出简短二字:“回家!”
    沈琉璃眸色水润,贝齿咬着唇,用力地点头。
    第114章
    正月十五, 元宵佳节。
    元宵有吃汤圆的传统,寓意着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柳氏破天荒地亲自到厨房忙活, 厨娘婆子吃了一惊,赶忙劝道:“夫人, 快歇着,厨房油烟味重, 您想吃什么味儿的汤圆, 支会老婆子们一声便可, 保管让您满意。”
    柳氏笑了笑:“今儿是元宵,女儿最喜欢我包的汤圆,以后恐怕没甚机会吃到了。”
    柳氏出身高门大户,对厨艺一窍不通, 平日也不怎么到厨房,就没正儿八经地下过几次厨, 但以往每年都会给沈琉璃包汤圆,倒也将包汤圆的技术练出来了,至少能包的溜光圆。
    起因是, 沈琉璃五岁那年去肃亲王府做客, 听明月郡主吹捧自己的母妃如何如何会做美味的珍馐菜肴,回来就缠着柳氏, 也要吃娘亲做的菜,当时恰逢元宵, 柳氏就说给她包汤圆吃。因为, 柳氏不会做饭,汤圆最简单,就这样形成了惯例。
    当府中的妾室为了沈茂洗手作羹汤, 柳氏顶多让厨娘做好借花献佛,却从未亲自下过厨,只为女儿破了例。
    想到日后同女儿天各一方,柳氏的眼眶渐渐湿润,旋即又仰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不论生活在陈国,还是萧国,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开心便好。
    门口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沈琉璃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娘,我帮你。”
    柳氏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地包好一个汤圆:“你会?”
    “不会,可以学嘛。”沈琉璃说着就要伸手,却被柳氏一擀面杖挥下来,幸亏沈琉璃缩得快,否则就要结结实实挨这一下。
    柳氏瞪她:“先洗手。”
    “哦。”
    见她洗过手,柳氏一边示范,一边解释:“先取一块揉好的面团,慢慢压平,加入一勺搅拌均匀的芝麻馅或花生馅,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便放什么味道,百果,核桃,玫瑰花味的都有,然后再放一勺白糖。”
    沈琉璃依葫芦画瓢,跟着柳氏的步骤一板一眼地照做,这前面的步骤比较简单,柳氏见她上道,接着往下示范:“再捏几下,双手合拢搓成圆形,裹上一层干面粉,就成了。”
    听柳氏说得简单,看她也做得简单,可沈琉璃怎么都搓不成圆形,或扁或长,总之样式很难看,汤圆一点都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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