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中周末

    李慎思消失十天了。
    自从知道那天李慎思在生药楼附近打球，方闻每天都会在实验室窗户边朝外看，却再也没见到校队那帮人的身影，要说也是巧，老校区就这么大点地方，偏偏就一次也没遇上。
    “周辛他们租了山脚一个别墅，两天两晚，还可以看日出，去吗？”李舒彦问她。
    “都有谁啊？”方闻头埋在电脑屏幕里，始终也不抬。
    “诶呀你都认识，我们几个同学，还有他那边的朋友。”
    忽然方闻脑袋凑出来，问：“那个······他也去吗？”
    “谁啊？”李舒彦随口一问，又忽然明白过来，拿开手里的移液枪，问：“那要是他去，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方闻回答不上来，缩回脑袋继续改自己的论文。
    第二天是周五，一行人打算早上出发，中午赶到目的地，下午随便逛逛，傍晚就做烧烤，休息一晚，周六早上登上山顶，接下来一天其余时间就在山中其他景点逛一逛，累了可以提前回别墅休息，等休息好了，周日轻轻松松返回市里。
    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多，一点也不会劳累。
    “山里的别墅，一行男女，这不是恐怖片的标配吗？”方闻在李舒彦耳边说道，此时他们已经在旅游车上了。
    “你还少说了一个······”李舒彦小声回答。
    “什么？”
    李舒彦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方闻马上反应过来，回敬了一个“离我远点”的眼神。其实能遇到一个能够互相接梗，并且举一反叁、互抛包袱的朋友十分难得，方闻跟李舒彦相处得就很舒适。
    “你俩窃窃私语什么？”周辛扭过头问。
    “论炮友的自我修养。”李舒彦回答他。
    方闻对这两个字敏感得很，恨不得立刻捂住她嘴巴，然后把头埋进沙子里，心虚的厉害，不出所料，前面的李慎思听到这话转过头看向这边，方闻此时正低着头装鸵鸟，只用余光看到了他。
    目的地的小别墅改成了民宿，因为一起来的有十人左右，干脆就全租了下来，大概这会是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了。
    老板住得不远，来到这里把房子密码给了周辛，又详细介绍了这里房间的布置和周围景点的情况，十分友好。
    老板走后，一行人也累得够呛，平时在学校，不管干什么都是几步路的事儿，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倒下来了，连午饭都没上吃，扒拉几口面包，先睡了一觉，下午才想约到别墅周围的湖边转转。
    可方闻这一睡就叫不起来了，任凭李舒彦怎么拖都不起来，不仅是她，连李慎思也借口整理晚上烧烤的食材，留在别墅了。
    “不行，你要欺负她怎么办。”李舒彦一口拒绝把这两人单独留下。
    “怎么会呢，学姐。”李慎思尴尬地笑笑，连忙望向周辛。
    周辛把李舒彦拽回来，说：“方闻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才不安全。”
    最终李舒彦心不甘情不愿被周辛拉走了，她倒不是怕两人发生了“恐怖片要素之一”，毕竟“炮友”嘛，她是真担心李慎思欺负方闻。
    李慎思也真去弄烧烤要用的食材了，他把素的、荤的先分类摆好，方闻房里没动静，又把叶子菜洗干净，方闻好像还没起来，顺手把水果也洗了，她一睡也睡太久了，干脆切了放冰箱吧。
    李慎思把切好的水果拿到厨房放好，往方闻房间望了一眼，心里有个不断重复的声音——“去看看，去看看”。
    同学之间，就去关心一下，万一她要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呢？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把房门打开，方闻仰面躺在床上，心上有规律地起伏，不是晕过去，是真的还在睡，睡得沉。
    来都来了，李慎思想，那就再走近一些。
    他蹲在床旁边，仔细观察床上的人，方闻的睫毛微微闪着，嘴巴每每微张又迅速闭上，一只手抱着被子，另一只手搭在床沿，应该是从侧躺着转过身来的。
    “没良心，”李慎思有些气恼，用小得只够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也不找我，还睡这么香！”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对着方闻的睡姿拍了一张，“咔哒”，拍照声此时显得格外响，方闻动了一下，吓得李慎思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到方闻身上，他连忙小心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从方闻房里出来的李慎思心情大好，把冰箱里的水果又拿出来，捣弄一番，弄了些拼盘和果饮。
    傍晚，周辛一行回来，见李慎思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紧不慢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诶，你一下午就只弄了这些？”周辛问他。
    “嗯······是啊，也就这些事。”李慎思顾左右而言他。
    李舒彦回到房间，见方闻还在熟睡，不仅睡得熟，还打起了呼噜，掏出手机，视频、音频各录了一份，然后才轻轻晃她，把人叫醒。
    方闻醒了，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估计今天晚上都不用再睡了。她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前面一群人正捣鼓着食物，手忙脚乱，谁也没有经验，李舒彦也在她旁边坐下来，把手机里的视频放给她看。
    “诶呦，”方闻看了眼视频，皱着眉头说：“我是太累了，昨天晚上实验室又不能离人，删了删了。”
    手机里的呼噜声节奏感十分强，其他人都听到了，纷纷跑过来察看，“咯咯咯咯”笑一阵儿，再小跑回去继续手上的活儿。
    方闻不得不一遍遍解释。
    “人特别累的时候都会打呼噜，还打得特别响。”
    “我这是太累了。”
    “我平时不打呼噜啊。”
    真的，你们相信我，方闻越解释越苍白。
    李慎思一直低着头摆弄手上的菜，看似没有搭理，心里早就一遍遍跟着其他人追了过去，也跑到方闻身边。李舒彦把视频发到群里，他瞥了一眼旁人的手机，憋着笑，还是没控制住情绪，忽然脱口而出一句：“她平时睡觉确实不打呼噜，就是喜欢磨牙。”
    刚才还欢乐无比的一圈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李慎思，呆在原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再看一眼方闻，她正盯着自己，脸上表情停滞住，李慎思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话都被堵在嗓子眼，完全出不来，空气彷佛凝住几秒。
    “呦，了解得挺清楚嘛。”一个同学调侃说，算是打破了场面，大家各自笑闹一阵儿又做起了事。
    刚才说的话像不像是分手后的嘲讽？通过嘲讽对方在床上的行为使人尴尬，方闻一定是这么想的，她那么偏执又敏感的一个人，完了，李慎思心想，她肯定会把我跟那个姚童放在同一个垃圾箱了。
    如他所说，方闻是个十分敏感的人，正因为敏感，她也分得清旁人话中的意思，李慎思不是那种故意给人难堪的人，相反，他对人很有礼貌，更别说是女生了，方闻偶然看到过几次学校女生给他表白，不管是当面还是发消息，李慎思都很客气且恰当的回绝了，并且给足了对方台阶。
    除了在床上，方闻心想，所以她根本没有怪李慎思，反而还有点欣喜。
    果然，方闻的心情不如她的身体那样好掌握，李慎思还是不足够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