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段天涯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后，躺倒在灰烬上。雪花肆无忌惮飘落而下，落在段天涯脸上、身上，被淡淡体温炙烤融化，雪花毫不怜悯之心的继续落下。灰烬上渐渐覆盖上一层薄薄飘雪。段天涯只感觉好累好累，需要休息，最后在漫天飞雪中进入梦乡。
    轻盈柔软的雪花，不知疲倦的簌簌而落。东面天空中云朵泛黄，巨大火球冲破天空束缚，渐渐崭露头角，无私的将七彩光芒普洒大地。雪花并没有因为太阳升起而感到畏惧停止，白色雪花表面被覆盖上一层金色光辉，是那么迷人。
    银装素裹的雪山半山腰，静止一夜的雪地某处突兀蓬松起来，雪花簌簌作响，段天涯从积雪中站起，血红色眼睛恢复原来模样，乌亮眸子射出异样光芒。
    将身上雪花抖落，看着东方即将摆脱束缚的太阳，冷然一笑。发泄，段天涯现在需要发泄。背后灌入一丝真气，双翼破体而出，微微摇摆，段天涯身形飘飞至半空，猛然，如凌空展翅的巨鹰射向远方，最后化成一道黑点，冲向天际。
    段天涯来到了玄门，比之先前去雪山时的时间缩短一半有余。段天涯总觉得太慢、太慢，他脑中总在胡乱思想着嫣儿被活活烧死时的情景。
    玄月看到段天涯能如此尽快赶回，并且是他自己，庄严肃穆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天涯，回来的好快啊！本来以为会耽搁很长时间呢！”
    段天涯惨笑回应，“嫣儿出门了，没看到她，所以就尽快赶回来啦！”段天涯心中仍旧有那么一丝期盼，期盼她太孤独去外面散心了，亦或是担心自己到外面来寻找他，刚好逃过这一截。”
    玄月乃是玄门门主，对于察言观色自然很擅长，更何况段天涯现在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的这份心思。以玄月对段天涯的了解，能让段天涯此刻如此伤心的只有一个原因，你便是紫嫣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段天涯没有说，她也自然不会蠢到会多问，眉宇中闪过一抹担心。
    玄月坐在议事殿正方，银牙紧咬，说出了另一件值得让人担心的事情。“昨日有人来报，说妖族现任首领上血黑崖与血羽达成共识，几天后，正式联盟攻打我玄门，他们信心充足，扬言灭掉我玄门后再诛杀浩天宗。”
    “浩天宗不打算和我们合作吗？”段天涯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着段天涯木讷的样子，本以为没有听进自己话语的段天涯竟然出口询问，让玄月稍稍有些惊讶。
    “额？没，没。所以我想派人以我身份去谈判，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我！！”玄月也有些不确定现在的段天涯究竟会不会帮自己，但依旧将希望寄托在段天涯身上了。明眸希冀的盯着下面的段天涯。
    段天涯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说道：“我正好有事情顺路问清楚。”玄月感激的看着段天涯，如果自己不是门主身份，她很想跑过去亲吻段天涯一口。但门主身份注定不允许她如此做，昔日光阴已经不复存在。
    段天涯在玄月为其准备的房间里修炼一个时辰，将体内衰竭真气和透支体力恢复到充盈状态，精神饱满的来到玄月殿。也就是玄月当上门主后所建立的宫殿，是玄月平时休息的地方。
    “月儿，我现在体力已经恢复，就不再停留，越早能和浩天宗建立联系，对这场战争就越有利。”段天涯说完不等玄月推辞就自顾自的离去。玄月想要挽留，让段天涯休息一夜，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双翼展翅，段天涯冲天而起，眼中一抹火焰一闪即逝。心中怒火中烧，因为嫣儿居住的地方只有一人知道，就是血魔教魔主女儿血诗盈，嫣儿生死未卜，段天涯当然要到那去讨个公道。
    来到莫西城上空，段天涯瞥了眼下方的食街，脑中闪过一幕，瞬间消失，段天涯身形一闪，消失在莫西城上空。瞬间之后，段天涯竟再次翻身而回，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两道熟悉人影。正是诗盈和小惜。
    不再思考周围人们看到他背后双翼的奇怪表情，段天涯俯冲到诗盈前方不远处。原本愁眉苦脸劝解诗盈的小惜，双眸放光，拍着诗盈身体惊呼：“小姐，小姐，你看看那是谁！！”
    诗盈目光散漫的在朝他们走来的段天涯身上扫过，陡然凝聚，双眼绽放光芒。段天涯脸色阴沉的一步步来到诗盈身前。
    处于兴奋中的诗盈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当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段天涯一把抓住凝脂如玉的颈项。怒喝道：“为什么？为什么？！！”
    小惜看到这一幕，迟疑瞬间后才反应过来。使劲扯着段天涯坚实手臂，嘶喊道：“你这根木头，你在干什么，这样会掐死小姐的。”看着脸色泛红的诗盈，小惜用力甩动段天涯的手臂。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济于事。段天涯一直推着诗盈后退，诗盈竭力反抗，但脸色越来越红，想要咳嗽但咳不出来。段天涯如着魔般一遍遍重复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突然，身后传来破风声。段天涯迅速闪躲开，手下意识的推开诗盈，不然受伤的就会是她。段天涯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纱袍男子，身后背负一把剑，刚才那凌厉匕首便是身前俊秀男子发出。
    男子微微抬头看向段天涯，“我叫凌缇，光天化日欺负女子，岂不有违修炼之根本。”男子是修仙之人，身上气势是化婴期修为，难怪如此自信。
    段天涯此时满腔怒火，哪有闲情和他解释。冷冷的道：“我和这女子的事情与你无关。”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看到负剑男子所散发的气势，都不禁啧啧赞叹，这也让的男子的头扬的更高了一些。
    就在段天涯准备出手时，稍微缓过气来的诗盈对凌缇淡然的说道：“谢谢你能路见不平，不过他若是想杀我，你根本拦不住，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诗盈的话语将凌缇呛得哑言，更是将他的自尊心伤到。凌缇陡然扭腿、拔剑、前冲动作一气呵成，暴射而出。周围人不禁为之喝彩。段天涯静静观看着缓慢袭来的凌缇，冷笑道：“没实力便不要逞能。”正当段天涯想要出手之时，一女子出现在了身前，横在段天涯和凌缇身前。飞奔的人影骤然停止，周围的人们诧异的看着诗盈。
    诗盈忿忿的看着段天涯，说道：“我即使做错任何事，也要有申辩机会吧！我很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段天涯想起那满地灰烬，心中怒火陡然上升，不可抑制的喷发出来。拳头紧握，发出噼里啪啦骨节碰撞的声音，拳头轰出，小惜不可置信的看着愤怒朝诗盈出手的段天涯。
    凌缇自知速度不如段天涯，无奈的叹息着。诗盈明眸中人影逐渐放大，最后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强烈劲风让诗盈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悲哀的闭上眼睛。“你为什么不躲？”段天涯声音在颤抖，他故意把速度放慢就是为了让诗盈躲过去，可她不闪不避。
    “我只想给自己争取一次解释的机会。”诗盈抹去眸子里的泪水。
    段天涯终于压制下心中的怒火，眼里泪水浮出，随时有掉落的可能。问道：“嫣儿所住的茅草屋被烧成灰烬，你怎么解释？”
    诗盈诧异的看着段天涯，“这……这……我……丝毫……不知。”
    段天涯愤怒的嘶吼，“鬼才会相信。”再次克制住情绪，冷冷说：“只有你和玄月知道嫣儿所住的地方，玄月绝不可能对嫣儿不利。只有你，你为让我和你在一起，心狠手辣的派人将她杀死，然后将草屋烧为灰烬。”
    听到这话，诗盈只冷冷吐出三个字：“我没有。”泪水如断线珠子般在光滑脸蛋上顺着迷人的下巴滑落到被段天涯掐红的脖子里。
    段天涯来时想着替嫣儿报仇，可看到诗盈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底深处一丝情感悄然涌出，占据主导趋势。段天涯默然泪下，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这时，角落处一个女子转身跑开了。
    小惜此时已然不知所措，诗盈如泄了气的气球般跌倒在地。
    诗盈看着那一点点远去的身影，心中充满了绝望。脚步慢慢朝段天涯离开的方向走去，心中唯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段天涯陷害自己，她要证明自己绝非是那种人。
    凌缇和小惜扶着诗盈，凌缇关切问道：“小姐要去哪里呢？”
    “东边。”诗盈淡淡说道。
    “额？在下也正要赶到东方去，由我护送小姐一程，小姐可曾介意？”凌缇温文尔雅，很有礼貌的询问。
    “没意见。”诗盈依旧平淡，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看到展翅欲飞的段天涯，诗盈忽然问道：“你会飞吗？”
    凌缇微微错愕，“在下刚刚学会飞行术不久，不过也算纯熟了吧！小姐想要飞行吗？”
    “恩，可是我修为不够，你能载我一程吗？”诗盈喃喃说道。
    凌缇脸上惊喜的说道：“很荣幸。恕在下冒犯了。”说完一把搂过诗盈的纤腰，运起飞行之术，背负神剑陡然变大，载着凌缇和诗盈。
    小惜悻悻的喊道：“小姐，我在同福客栈等你。”她可没胆子一个人回去，那还不得被血羽骂死。
    两道光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天际，段天涯双翼挥动，骤然加速，将诗盈他们甩下。诗盈盯着前方渐渐成为圆点的段天涯，贝齿紧咬红唇，嘴中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恳求的看着身后的凌缇，说道：“你能不能跟上前面的人？”
    凌缇看了看即将消失的段天涯，无奈一笑，“他的飞行之术很厉害，我很惭愧。”诗盈也不相信凌缇能追上段天涯，不过这是她的一个奢望而已，奢望破碎，黯然的垂下头，不再言语。
    凌缇看诗盈这般模样，有些干涩的问道：“不知小姐能否告知和前面那位武道修者的关系？”
    诗盈沉默不语，凌缇也只得识趣的闭上嘴，专心驭剑。
    浩云城，离浩天宗最近的城市，浩天宗腹地之一。段天涯刚好在早上时分飞到这里，短暂停歇片刻后，飞向浩天宗。
    在段天涯离开一段时间后，一道光影划破天际坠落而下，诗盈和凌缇。凌缇不情愿的将诗盈放开，说道：“在下只能将你送到这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对不起啦！”
    诗盈微微点头，“谢谢你。”
    一句谢谢倒让凌缇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若是想回去，等我办完事情可以送你回去。不过，我怎么找你呢？”
    诗盈淡然一笑，“谢谢好意。若是有缘能在相见，我会让你送我回去的。”
    “额？”凌缇微微一怔，“那我便告辞了。”说完驭剑而去。正好是浩天宗方位。
    段天涯站在浩天宗山脚下，看着那伫立在山峦顶峰的浩天宗，心生佩服。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峦被削掉山尖，才能在上面构建建筑，浩天宗底蕴可见斑斑。
    段天涯徒步而行，走到山顶，“浩天宗”三字出现在前方，行云流水般的字体上产生巍然磅礴的气势，书写之人实力必定不凡。
    两位穿着黑色袍服，左右两肩分别绣着浩天二字的守门弟子见有陌生人，高度戒备的盯着慢慢走来的淡白色衣衫男子。一守门弟子感受到段天涯愈来愈强的气势压力，在段天涯还没走近时便慌乱问道：“你是谁？”
    段天涯露出淡淡笑容，“我代表玄门来拜见你们宗主，烦请通报一声。”段天涯并没有那种拥有绝对实力的自傲，反而很恭谨。
    问话弟子赶忙说道：“我去通知门主，你在这等候。”那人见段天涯说话如此客气，心里稍稍安稳一些，不过段天涯稍稍一个动作，就会让他拿出武器戒备，可见他的心里还是极其慌乱。
    “玄门？”浩天听到有玄门中人前来，立刻就想到其想要联盟之事，眼中涌现出寒意。“哼，你玄门中人灭我门派，不给一个交代，还妄想让我和你合作，没门，反正你玄门被灭和我浩天宗一丝关系都没有。”
    浩天对守门弟子说道：“说我正在处理事情，一会便出去接待。”
    守门弟子来到外面，看到段天涯有些烦躁的眼神，心中慌乱，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说出。“门主现在有点重要事情处理，马上就能出来。”
    段天涯很是客气的在外面等了半柱香时间，灵识渗透进里面，发现浩天根本就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当下有些恼怒的怪异一笑。身体陡然弹射而起，想要飞入浩天宗，没想到被能量罩拦住了。短暂的站在虚空中，屈指一弹，覆盖整个浩天宗的巨大能量罩，产生出小裂缝，以极快速度蔓延至四面八方，逐渐消失于无形。
    段天涯掠进灵识搜索的到的浩天所在方向，人未到声音传出。“浩天宗主好气派，让我在外苦等许久，自己却在这里悠然静思。”
    听到这蕴含威势的年轻声音，浩天颇感惊讶，心思斗转，但如何都想不到玄门有如此年轻之辈实力强横，本以为是玄门的老家伙前来，可这声音却让浩天没了底气。因为声音越来越近，这足以说明那人破开了浩天宗能量罩，实力强大毋庸置疑。
    浩天赶忙起身相迎，看到是段天涯后，心中顿时恍然。“哦……原来是段云宗前掌门啊，我浩天宗面子可真是够大，竟能让段宗主亲自前来。”
    “确实够大。”段天涯冷讥道。“您浩天宗主不是有点重要事情处理吗？怎么在这惬意享受那！？”
    浩天苦笑道：“那两个弟子不懂事，他们若是报出您来，我肯定会亲自前去相迎。”
    段天涯没有惊动浩天宗任何人便进入浩天宗，自顾自走进大殿中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我是受玄月门主之托前来和你商谈联盟事宜。”
    “这……这个..这个嘛。你也应该清楚，武道修者和修仙者向来不和，就算我下令浩天宗和玄门联盟，恐怕下属也不会甘心答应。况且……”浩天偷偷瞥了眼段天涯依旧平和的脸色，继续说道：“况且玄门有人灭我整整一个下属门派，我若是答应联盟，恐怕我浩天宗位置都会动摇。”
    段天涯很清楚浩天所说不无道理，冷冷的看着浩天，“我若告诉你是血魔教栽赃嫁祸，你信吗？”
    浩天苦笑解释着，“不是我信不信，现在是特殊时期，单凭空口白话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段天涯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光芒，强横的说道：“我告诉你，我曾见过浩延门门主，当时他还没有死，他向我说过事情真相。”
    浩天沉默不语，像是在思索什么。这时，那守山弟子再次通报，当看到段天涯坐在宗主旁边时，脸上满是惊讶，匪夷所思的看着段天涯。
    段天涯冲其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浩天。浩天严厉的说道：“有事快说。”
    “回……回宗主，蜀门弟子在门外等候，想要面见宗主。”
    “蜀门？让他进来吧！”浩天挥手说道。
    “浩天宗主，不知联盟之事？”
    “段宗主，不是我不想联盟，只是没有证据证明我属下门派被灭是血魔教所为，我也毫无办法。如果段宗主执意逼迫，我浩天只能一战捍卫浩天宗尊严。”浩天此时心里可是十分不好受，得罪一个如此年轻的强势人物，实非明智之举，但浩天也只能以此相挟，盼望段天涯能稍稍忌惮。
    一穿着白色纱袍，背负宝剑的男子走进大殿，眼睛扫到坐在旁边的段天涯后，震惊的说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段天涯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