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夏日的正午时分，谭清抱着Vincent惬意地躺在阳台边的摇椅上晒太阳，Vincent是一只母萨摩，只有叁岁已经重得让椅子无法晃动，她不厌其烦地拱着谭清的脖子，一人一狗的目光不时飘向不远处正在练瑜伽的邹颖。
    谭清的母亲邹颖是毋庸置疑的美人，年过四十也丝毫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谭清幸运地遗传了她的好基因，长着一张清纯美丽的脸，五官精致、骨肉匀称。
    昏昏欲睡间，谭清听到邹颖在和爸爸打电话，没一会儿，她隔着一点距离也看得出邹颖皱起了眉头，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
    “是吗？他已经到机场了？”
    很快，谭清听到了这一年来她睡梦中都在思念的人的名字，条件反射地从摇椅上跳下来，吓得Vincent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凶巴巴地冲空气“嗷呜”个没完，直到邹颖一声呵斥才停下。
    邹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
    “老公，我知道啦，那今晚让吴妈饭菜准备得丰盛一下，你也早点回来。”
    电话刚一挂断，谭清就从身后贴过来。
    “妈妈，是不是爸爸来电话说哥哥今天回来？”
    邹颖起身将手机搁在一边，气定神闲地开始压腿，得知谭正明那个儿子已经回国的消息，她没有心情去看女儿那张充满期翼的脸。
    “你的耳朵真是比狗还尖，他回来和你有半点关系？”
    Vincent听到自己被点名，哈巴着舌头也粘过来。
    佣人不在，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还有一条狗，邹颖自然不必隐藏她对谭正明儿子的真实态度。
    只不过邹颖心目中的盟友不曾给过她想要的反应，谭清此时此刻已经被哥哥回国的好消息冲击得仿佛全身浸在一种名为幸福的泡泡里。
    她双手挽住邹颖的胳膊，一双杏眼晶亮而热切地盯着她：
    “妈妈，你去问一下爸爸航班信息吧。”
    邹颖冷笑了一声：
    “你想去接他？你不会脑子蠢到以为叫他几年哥哥，他就真把你当亲妹妹了吧？”
    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不会有任何意义后，邹颖懒得再和她废话，抽出手臂离开了瑜伽垫。
    “吴妈，现在帮我把冰镇的燕窝拿出来吧。”
    “我去我去。”没等楼下的吴妈应声，谭清反应极快地下楼，她听到她身后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整天就跟他的跟屁虫一样，人家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明知道妈妈所讲的喜欢和自己对哥哥的喜欢不同，谭清的脸还是被这个字眼烫红了。
    喝完燕窝之后，邹颖被谭清缠得没了办法，把手机递过去。
    “你自己找你爸要去，我不替你做这种事。”
    谭清一下子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怀里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被邹颖笑着撵了半天才离开。
    等到客厅只剩下自己和Vincent后，邹颖才收起笑容，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一直以来，她对于女儿对谭正明儿子的示好都极度矛盾。
    一方面，她自然希望谭清能够和他和谐相处，等自己老了以后也不必担心她过得不好被人欺负，可是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自从自己带着女儿踏进谭家后，就对小她近二十岁的孩子心生畏惧，那是一种女人的直觉，也只有她的蠢女儿才会不知所谓地倒贴过去，可这话她是不能和谭正明说的。
    别人不知道，她是很清楚她的老公对他的儿子是有多满意的。
    谭清将自己这个夏天买的所有长裙短裙试了个遍，最后还是换上了去年买的白色吊带短裙。不想被邹颖看出来她的小心思，出门前她欲盖弥彰地在外面套了一件米色开衫。
    昨夜A市暴雨，只是一夜过去，地表的水迹早已被日光炙烤得干涸，从半山别墅走出来，谭清才想起给司机打电话，树影深邃，沿路的花散发出浓烈的香味，直熏得她头晕，谭清等了五分钟终于等来了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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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机口人潮涌动，谭清还没走近，已经一眼认出了哥哥，即便他戴着墨镜。
    他徐徐地走在一群人中，机场的喧哗声完全与他无关。
    谭清聆听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他们有整整一年没有见了。
    她目光痴迷地看着那个置身何处都像是在拍电影的哥哥，直到他朝着她的方向停下脚步，谭清终于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面上展露出笑颜。
    她的胳膊堪堪抬起，耳边赫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Terrence！”
    只是两秒钟内的事，那个女人已经上前拥抱住他。
    俊男美女的组合无论在哪里都会惹来周围人暧昧的目光。
    谭清的手僵在半空中，笑容也凝在嘴角。
    她固执地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哥哥的双手仍然插在西服裤的口袋里，简单的拥抱后，他们并没有其他亲密的举动。
    她应该感到庆幸吗？
    那个女人递给哥哥一个东西后，摆了摆手便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谭清看着他将别人给的东西放进口袋后，继续往前走，然后，从自己身边擦过。
    谭清顿在原地，机场的冷气打得太足，这样热的天，她竟然觉得有些冷了。
    即使穿着他给她买的裙子，他还是认不出她来吗？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哥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不该那么想念他的。
    谭清沮丧地低下头，下一秒，右肩上的背包带被人从身后扯住，她毫无防备地被拉着转过身来。
    谭清穿着高跟鞋趔趄了一下，直到左臂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拖住才站稳。
    眼前出现一双男士皮鞋，谭清的心再一次复苏。
    她后知后觉地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抿紧嘴唇不肯去看面前的人。
    他就这样隔着墨色镜片注视着她，半晌，像是终于不耐烦了，他再一次拉住谭清背包的带子，轻而易举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周围的声音像是被人为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失在机场的上空中，谭清什么也听不见，许久，她听到谭锐熙低沉悦耳的声音：
    “想没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