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肖寒这厮已经躲出了城外,也幸得他是持灵者,端云念没费多少工夫,就感应到他的存在。他躲在深山一处竹屋内,地方不大,却前前后后守了了几十人,端云念打晕了几个守卫,破房顶而入,把正在屋内闭目养神的肖寒给揪了出来。
到竹林内,肖寒被端云念掷在地上,天机剑冰寒的剑端抵着他,吓得此人连连后退,“端,端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还装蒜?你对玉儿做的事,是当我们瞎了还是聋了?”
何落定气愤道,“肖寒,玉儿年纪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简直禽兽不如!”
“那是她自找的!”肖寒猛然提高了音量,“我本无意杀她,是她自己,提起陈年旧事,竟然还想来杀我,端姑娘,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这几日在望芜城,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可是你们,竟然带了一个杀手进来!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惨遭毒手了!”
“是吗?既然是玉儿想害你,你杀了她之后,又跑什么?不是该第一时间,来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们吗?”
“她是你们的人!你,你必定是站在她那边的!端姑娘,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是你杀不了我,你们两个都不行。我肖寒就算做尽坏事,老天爷也会站在我这边,你信不信?”
“这么厉害,那我当真要试试看了。”端云念不再与他废话,提起天机便要往他身上刺,何落定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喊道,“云念,先取花灵!”
端云念心里翻滚的念头强制压了下去,天机收回,她一掌又将肖寒打翻在地,肖寒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背后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眼瞧着端云念朝他一步步走近,他疯了一般的大喊,“你们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们,要是敢伤我半分,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端云念走到他身侧,微微蹲下身,手掌停在他额头上空,“肖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死,是受了老天爷的偏爱?那我告诉你,我今日,便是来收走你的特权的。”
“不要,不要,端云念,你敢,你敢动我!”他眼眶几乎炸裂,拼命的想要挣脱。
端云念不再理他,微微闭眼,低声念起了咒语,感觉到花灵在他体内游走,移到他的眉心处,随之端云念身体内的花灵却开始亢奋起来,扯着她的血肉,如同几个失控的孩童,疯狂的摧残她的身体,想要阻止这一片花灵的到来。
以往它们随意的蹦跶,端云念都能被它们折腾得死去活来,这一次它们的破坏力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强,端云念的脸色和嘴唇渐渐泛白,额头积着汗珠,她死命的忍着,怒道,“我就不信,我取不了你!”
何落定奔到她身侧,低头念着佛经,想要减轻她的痛苦,但奇怪的是,这一次的痛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剧了端云念的头疼,她几乎咬碎了牙,“落定,别念,现在有排斥。”
何落定看她这样子,心疼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等下再取。”
端云念摇摇头,强忍着几乎要晕厥的剧痛,又加强了力度,眼看着这花灵要从肖寒的眉心出来,一道绿光像利剑一样凛冽的扫过来,一下子将这二人击倒在地,肖寒也禁受不住昏了过去。
端云念气急攻心,一下子吐出血来,满腔的血腥味,而那道绿色的身影走过来,自然是竹隐。
他的声音是端云念从未听过的愤怒,这愤怒之下还藏着几分恐慌,“端云念,你做什么!竟敢强取花灵,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何落定轻抚着端云念后背,“你怎样?”
云念摇摇头,让何落定扶着她站起来,她捂着胸口,冷眼看着竹隐道,“怎么,你也是来告诉我,他是持灵者,就算犯下天大的恶行,也可以轻易放过的?”
“云念!”竹隐急道,“他做了坏事,自有天神降惩,何须你来多事?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取不回花灵,凡忧谷消失,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多事?竹隐,你就算没有朋友,连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吗?我与玉儿认识这么久,她就像我的妹妹,爱我敬我,如今惨遭此人毒手,我为她复仇,倒成了多事?难道你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对他笑脸相迎,骗得他身上的花灵后,便悄悄的离开,祈祷上天来惩罚他?”
像是有人拿着刀剑,直往端云念的心窝子里戳,可最让她疼得,却是此刻蔓延成海的失望,她如何不知道持灵者的重要,花灵的重要,可是她不知道,这会让竹隐变得如此陌生,亦或,她从未看懂过他。
竹隐眼波微动,淡淡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肖寒,“他是罪大恶极,但也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持灵者不能伤,花灵不能强取,你的任务,大于一切。”
“如果我偏要强取呢?”端云念道。
何落定看着她,她面上冷静,手却死死的握住他的。她在赌。
竹隐叹气道,“端云念,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说过会好好听我的教导,如今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要背弃你的诺言吗?”
端云念内心的光彻底熄灭了,她惨淡的笑笑,“竹隐,你是我师傅,我想过,要跟着你好好修炼,可是如今,我们理念相悖,我看不惯的事,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我不信天惩,我有我自己的道理,他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说着,她一把拽下颈上的竹铃铛,“在你眼中,我做错了事,代价也是要付的,那么第一个,便是你与我的师徒情分。”
凡忧谷的日子,变得那么遥远,她临行前,竹隐赠她此物——
“这竹铃铛,在你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发出声响。届时,为师自然会去救你。”
她天性胆小,危及性命的事连边儿都不敢沾,好不容易在凡忧谷混熟了,出去历练简直要吓破她的胆。她唯一信的人便是他,信他会来护她,也信自己终究会回到他身边。
这竹铃铛,是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
如今,她不需要了。
竹铃铛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竹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云念,不要任性,这种话轻易说不得,我只当你一时糊涂了,你现在身上有伤,先跟我走,余下的事,我们日后再······ ”
“不必了。”端云念冷声打断他,“竹隐,花灵我会取,人,我也不会放过。你若想阻止,就尽管来,大不了一战。”
竹隐无奈的笑笑,“与我战,你有几分胜算?”
“半分也无,但凡事,不过拼尽全力,再待天命,我绝不后悔。”
言毕,她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到昏迷的肖寒身侧,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事。
竹隐要上前再次打断,何落定挡在他前,他不屑道,“凭你也想阻止我?”
何落定不卑不亢,“我与云念,意愿相同。”
“你以为这是在帮她?你这是在害她你知不知道!”
“我只知,这是她想做的,我不会阻止。”
这时,那边的端云念传来一阵痛苦的喊叫,两人连忙朝那边看去,花灵已取,也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颤抖着举着手,要将花灵纳入体内,和从前的几片分外不同的是,这一片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拒绝进入端云念的体内,与此同时,端云念体内的那几片也在抗拒着这一片的进入。
端云念双目猩红,已经在拼死一搏,声音步步紧逼,“我今日,非要收了你不可!”
何落定的手也在颤抖,他虽然拦着竹隐,可也恨不得冲上去替她受这苦,正当他拳头紧握,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道强烈的白光乍现,端云念痛苦的哀嚎传来,他再也受不住了,冲向那道光去,紧紧的抱住了要倒下的她······
端云念睁开眼的时候,手腕上缠着纱布,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因为起得急了,脑袋有些眩晕。
这时候,门开了,何落定端着食盒进来,“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醒了!”
他奔到床前,仔细的瞧她,“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端云念看着他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你怎么也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包起来有些吓人,你都睡了两天了,要不是竹隐跟我打包票说你会醒,我都要急疯了。”
“竹隐?他在哪儿?”端云念又猛然想到,“肖寒呢,肖寒死了吗?”
“嗯。”何落定点点头,“你都猜不到,花灵已经融入到他的血液里去了,你把花灵取走,他自然就没命了,变成了一具干尸。肖寒此人,作恶多端,若不是他的恶行被我们发现,还真不知道,有怎样的法子能让他交出花灵。”
端云念微微放下心来,何落定摸摸她的脸,“竹隐已经回去了,是他救了你,也耗费了不少灵力。强取花灵,会受到反噬。云念,我想他只是在担心你。”
“我知道。”端云念垂首。
床边的桌子上,静静的躺着那串竹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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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