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没想到咱们这儿竟然还出了个女英雄
江月犀给江舒柳整理遗容的时候,街上却欢庆一片,报童正疯跑着大喊大嚷:“和谈协议签署了!休战啦,我们赢啦——”江府的仆人们往常应该买上几份这样的报纸,眉开眼笑的给家里的主子,可今天却谁也没敢,大家都大气不敢出。
江月犀给江舒柳整理好,梳好发髻,穿上她出阁前最爱的衣裙。
虽然出阁了,可江月犀仍是把江舒柳当做江府的女儿出殡,不让别的男人碰她。江舒柳院子里的桃花似乎也在她去了之后撑不住了,落了一地,厚厚的积了一层。
江舒柳的棺材里、坟坑里,也铺了厚厚一层这种桃花,棺材抬出去的时候,大家都仿佛能闻到一股花香。她的坟冢前也种上了几株桃树,好叫年年都有花落在她的坟上,为她添上她最爱的颜色。
对江舒柳葬进江家祖坟这件事洛家没有计较,本来江舒柳嫁过去也不过一年,未出子嗣,甚至因为一直病着和洛修因连圆房都没有。对这门亲事,只挂个名号便罢了。
段瑞宁也上门表达了哀痛,对于江月犀他满脸满心的亏欠,说将来一定会善待江家,江月犀也只能苍白一笑,她实在表现不出太喜悦的样子。
风陆政府似乎一切都在复苏中,柳之源这次一点面子也没有争到,和谈条件里本来有一条是他想见见自己的那个外孙,柳化萧也是这个意思,甚至特意跟来谈判地,虽然那时她已经又改嫁给了柳之源得力的手下。可是段瑞宁拒绝了,明确的表示,那是段家的孩子,他们永远别想见。
他毫不顾忌的打击这对父女,就是想看风烛残年的柳之源脸上那种颓唐绝望的神情,让这个损害了他无数将士的老人得到报应。
柳之源确实因这个拒绝瞬间更老了几岁,带着一脸怨恨的柳化萧回去了自己的统治区内。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段希现在的样子,可能会受更大的打击。这个小王子如今只知道母亲的宠爱和父亲的器重,还有的,就是对柳家的仇恨了。
不管家里遇见什么样的惨事,战争结束了终归是值得庆幸的,可这时候方毓秀却陷入了比当初打仗还要巨大的痛苦当中,因为江寒浦开始让小儿子学武了。
方毓秀每当他提起这事就哭天抢地,梨花带雨的抱着小儿子仿佛他们是世界上最苦的母子。
“孩子本来就身体弱,上个月感冒了一周才好,你这个当父亲的不心疼,还非要让他练什么武,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些话方毓秀说的江寒浦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他不耐地说:“佑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开始磨练了,就是你一直宠着他、他身体才会这么弱,佑丰是早产儿都可以经受住。”
方毓秀却仍不答应,“那不一样,佑丰就是比荣荣身子骨硬,再说老大学了就够了,反正江家将来也是由老大管家,荣荣多病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还非要难为他么?你看自从你说让他习武,他就吓得不吃饭了,孩子天天“爹爹爹爹”的唤你,盼你回来,你却就知道逼他。”
方毓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她怀里的佑荣跟着她一起哭,怕爹爹抓他去练武,又伤心母亲这么悲痛。
如此这般好几次,有时候方毓秀还带领着孟茹溪她们一干女人一起哭,江寒浦终于烦了,不耐的拂袖而去,“那这孩子今后就由着你管吧!”
说着走了出去。
得罪丈夫是方毓秀不愿意的,可是为了儿子,她什么都可以干。佑荣就是她的命根子,她觉得他比任何孩子都要娇嫩一些,实在不能看他受苦。
江寒浦要出门,侯隶备好了车在外头等着,却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穿着件蓝布夹袄,鞋上满是灰。到了跟前她把头上的蓝围巾拿下来,露出梳了两个小辫儿的头,大眼睛乌亮乌亮的,一笑露出几颗白牙,“侯伯。”
“春姑娘?”侯隶惊讶地说道,随后笑起来,“哎呦,这下三姨太太可要高兴了。”
窦春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往里走,迎面碰见要出门的江寒浦,她立刻低下头往旁边站了站,“……老爷。”
江寒浦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随后就又恢复平静,点了点头,“嗯,你娘在后面。”
说完,他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窦春暗自松口气,进了院子,窦冯欢正和孟茹溪准备出去,看见女儿回来了,愣了下神后十分敏捷的脱下自己的鞋子要打死窦春,这个没让她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的冤家,被孟茹溪和丫头们合伙才拦下了。
窦春笑嘻嘻的接受母亲的一切数落,还顺着母亲的意骂了自己几句,她看起来成熟多了,把母亲哄好后,又去前院给夫人磕头道谢。被问及今后有什么打算时,她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勋章,这是她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换来的,段瑞宁都知道了她的事迹,予以嘉奖后让她立刻回军校复学,窦春就是回来完成学业的。
方毓秀用两个手指托着那个小勋章看了看,放到一边笑道:“没想到咱们这儿竟然还出了个女英雄,呵,行吧,反正你娘都管不了你,你就先上完学吧。”
就这样窦春复了学,重回学校的她是名副其实的英雄,那些在战争时期依旧在象牙塔里的学生都感觉到自愧,他们都有报国的热情,可只有窦春拿生命去真正的做了。可是窦春对这些荣誉看的很淡,经历过生死后她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在学校很少像以前一样激进,回到家后对母亲也很少像以前一样怒其不争,她平静而认真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对江寒浦……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收拾好自己的情感了,所以她满怀信心自己可以平静度日。
虽然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动了一下,但是她认为自己是可以克制好的。之前在战场上,有一次她觉得自己肯定回不去了,在隆隆的炮声中,她在临时搭建的病房写了一封给他的信,想起码告诉他自己活着时对他产生过感情,除此之外她还写了信给母亲和孟茹溪,可是等到第二天她依旧见到早晨的太阳时,她就把给他的那封信撕了,只把给母亲和孟茹溪的信托人寄了出去。她在外吃过很多苦,可是心里那份感情却没有因此磨灭过,于是她看开了,她不再试图让自己战胜私情,只是锻炼自己永远的掩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