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
罗恩,你不明白。斯拉格霍恩皱着眉头说,我与邓布利多早就讨论过,当初伤害那个、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的并不是哈利,而是他母亲所施的魔法莉莉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哈利的生命,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咒语,就像、就像就像制作魂器的咒语那样?罗恩很快反应过来,他的话让斯拉格霍恩的耳朵瞬间发红。没错,斯拉格霍恩低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就像那个。其实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莉莉会知道那个咒语,并且在那个瞬间决定使用它。那个咒语和制作魂器的咒语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它们一个为了保护他人献祭自己的生命,一个为了分裂自己的灵魂杀死他人所以在那个紧急关头,莉莉施下的咒语对已经制作过魂器的那个人来说,恰好是最致命的一个。
这是最无私的咒语和最自私的咒语之间的对抗,斯拉格霍恩补充道,对抗的两名巫师中必有一个会死亡在那场对抗中,死的是莉莉伊万斯。
可是她胜利了!罗恩忍不住反驳,我们不能用常规的思维去评判这两个咒语之间的斗争,事实是哈利的母亲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两个人中只有她的咒语完成了主人的使命!
斯拉格霍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好像他早就听过类似的话,并对这个观点同样不无道理感到本能地抵触。然而不管无私的力量如何伟大,只有活下来的人可以改变现实。他饮了一口茶,小声嘟囔起来,活下来的是那个人。
活下来的人还有哈利。罗恩不客气地说,他是所有人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他也可以改变现实。为什么教授您总是这么悲观呢?
我并不悲观只是更看重魔法对抗显示出来的事实。斯拉格霍恩终于抬起头,没错,哈利波特确实在那一晚活了下来,可是他并没有打败那个人。莉莉的咒语确实保护了她的儿子,但她因此牺牲了,按照魔法对抗的评判标准,她也没有真正打败那个人。
斯拉格霍恩似乎并没有跟穆迪谈论过这些,老傲罗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此时此刻,罗恩才终于明白斯拉格霍恩教授懦弱的理由。
教授您害怕与那个人对抗,是因为在您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巫师真正打败过他,对吗?所以在你心里,那个人确实是独一无二、不可战胜的,而哈利也不是什么奇迹男孩任何一个被母亲用古老咒语保护的孩子都有可能从那个人手下逃脱,是这样吗?
斯拉格霍恩沉默了。
您非常相信咒语带来的结果,并用自以为的胜负去估计巫师的力量。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咒语是被巫师发明出来,而且由巫师掌控的?
确实是这样。穆迪粗声道。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不能本末倒置!罗恩趁胜追击,虽然每一个咒语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它首先服务于念出它的巫师。表面上看,哈利的母亲牺牲了,那个人捡回了一条命,但那个人去戈德里克山谷本来是打算杀死哈利的,他的咒语没能完成这个目标这难道不是比哈利打败了那个人的说法更激动人心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牺牲自己保护他人的愿望可以抵抗杀戮咒!罗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如此,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学会了这个无私的咒语,我们就可以彼此保护!
客厅里一时无声。斯拉格霍恩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他手里的红茶在摇晃。罗恩知道,比起从没听说过那个无私咒语的穆迪来说,斯拉格霍恩更能明白这句话的重量。这位教授和那个人一样看重个人得失,很难跳出思维定式。斯拉格霍恩身上的问题并不特殊,这也是为什么并非每个魔法高超的巫师都能达到邓布利多的境界。
没错,这就是邓布利多想要告诉所有正义巫师的。自古以来,魔法世界的每个巫师都害怕杀戮咒,一旦被它击中,任何人的生命都会陨落。当别人对你使用杀戮咒时,除了及时闪避,最有效的自保方法就是比对方更快念出攻击咒语。但在1981年10月31号的夜晚,哈利的母亲为所有巫师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尽管这个可能性只被邓布利多一个人察觉。
当邓布利多对他和德拉科说,自己并不畏惧死亡的时候,他指的并不仅仅是要为了共同的目标勇敢赴死,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当拥有共同目标的所有人都做好牺牲准备的时候,每个个体的生还几率反而会增大!那个古老的无私咒语它和其他所有的咒语都不同,它不是属于个人的,它只有在集体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
心脏跳得好快。罗恩闭上眼睛。邓布利多,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你之所以什么也不说,并不是因为我们不重要,而是因为你希望我们知道的那件事,必须依靠自己体会。
他走向斯拉格霍恩,蹲在他脚边。一直以来,我们或多或少误会了邓布利多的意思。他轻声说,从计划的一开始,邓布利多就没有把打败那个人的全部希望放在哈利身上。他跟你一样,不认为哈利是奇迹男孩。
斯拉格霍恩低头望向他。
我们都曾觉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甚至认为邓布利多把他自己都当成棋子,只为了一步步推进一个缜密的计划但其实不是这样。
在他心里,打败那个人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罗恩知道这句话足以引起震惊,因为只要巫师世界的每个人都能理解那个无私咒语的意义,那个人自然会被打败,第二个汤姆里德尔也再也不可能出现。尽管这是理论上的理想状态,但我们能接近那个状态,也必须努力接近那个状态。
接近那个状态最快捷的办法,不是告诉巫师们那个咒语的内涵,而是直接树立一个让他们愿意守护的偶像。斯拉格霍恩接上他的话,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哈利真的是奇迹男孩只有这样,在必须战斗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才会做出和莉莉伊万斯相同的选择。
罗恩望着他:所以说到底,我们要做的事并没有改变必须利用这本《佩弗利尔家族史》,让大家相信哈利确实能够打败那个人。
客厅谈话结束后,斯拉格霍恩就带着巴沙特的遗稿回到书房,把自己锁在里面。穆迪拉着罗恩聊了一会天,罗恩告诉了他自己这些天来的所有经历,却有意避开了自己和斯拉格霍恩谈论的话题。他的心隐隐约约感到困惑:邓布利多真的相信他能在想法上走得这么远吗?如果邓布利多也不相信,他怎能指望他凭借一人的力量说服斯拉格霍恩?
穆迪,邓布利多叫你来这里的时候,还嘱咐过你别的吗?
穆迪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瞥了一眼紧锁的书房门。有的,他低声说,他还告诉我,当事情胶着无法解决的时候,可以谨慎地使用夺魂咒。
罗恩哑然失笑。邓布利多果然不忌惮使用黑魔法,假如自己没有成功说服斯拉格霍恩,迎接老教授的将会是穆迪的夺魂咒。不管怎么说,知道邓布利多对自己抱有一定的希望,也足够令人心生自豪了。罗恩从皮箱里掏出双面镜,有求必应室那边很快回应。
我们有哈利和赫敏的消息了!乔治很兴奋地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在贝壳小屋!
什么贝壳小屋?
看吧,罗恩也不知道。弗雷德说。
爸妈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乔治说。他凑上前跟罗恩解释:就是比尔和芙蓉婚后住的地方,是的没错,别把眼睛睁得这么大,我们也没被邀请去婚礼,但事实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比尔和芙蓉梅林。罗恩嘟囔,怪不得之前他待在法国不愿意回来呢。
三人组可就差你还流落在外了。弗雷德说,等会我给你画张地图,等你那边的事办完了,就赶紧回去跟他们汇合吧,爸妈一定很担心你。
说实话,罗恩根本不知道怎样才叫把事情办完,但为了不让哥哥们担心,他还是满口答应。关闭双面镜后,不知是因为终于理解了邓布利多的兴奋,还是对家人和德拉科的想念,罗恩久久无法入睡。直到穆迪响亮的鼾声第二次将他从浅眠中赶出来,他终于翻身下床,朝窗外望去。
背后传来脚步声。
看到对面山上那只动物了吗?
罗恩转过身,斯拉格霍恩的面容显出疲惫,他走到罗恩身边,向他指了指那个移动着的光点。
那是只动物?罗恩有些困惑,我不记得有这么大还会发蓝光的动物。
那是只莫米尔兽,外号是树医。斯拉格霍恩回答,它们只在密林深处出没,如果你读过《神奇动物在哪里》的第十五版,那里面增添了关于它们的记载。它们并不会发光,发光的是梦迷虫,这种虫子喜欢趴在莫米尔兽身上休息、□□和产卵。
罗恩狠狠皱了一下鼻子:这听起来怪恶心的。
斯拉格霍恩笑起来:不要用人类的眼光去评判动物。莫米尔兽只喝森林里最干净的水,靠在近水的树木边休息,还经常洗澡,可比很多人类爱干净,因此梦迷虫才愿意把自己的卵产在莫米尔兽身上。而莫米尔兽呢,因为性情柔顺,必须依靠梦迷虫的蓝光和毒液才能威慑天敌。久而久之,天敌看到成群的食梦虫飞过,都会以为是莫米尔兽来了,惊慌逃散。
所以它们之间是相互保护的关系。
不仅是相互保护,在其他动物眼中,它们是一体的。斯拉格霍恩纠正他,即便是人类,也是直到五十年前才发现莫米尔兽不发蓝光,亦不具有毒性。过去,人类甚至以为它可以随心情变换自身的形态,当然,那是因为他们和其他动物一样,把低飞的梦迷虫群当做莫米尔兽了。
所以莫米尔兽实际上长什么样子?
很像是鹿。斯拉格霍恩说,不具备攻击性,但是极其长寿。愈是年老的莫米尔兽,身上住的梦迷虫就越多,所以会显得愈庞大、形态变换愈多。
罗恩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我在山里碰见一只年老的莫米尔兽,一定会很害怕。他转头打量斯拉格霍恩的侧脸: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斯拉格霍恩不解地望向他:你觉得我在暗示你什么?
罗恩不知道。它们是一体的他直觉这句简单的话里有秘密想破茧而出。我会在一周内为《佩弗利尔家族史》写一篇评论文章,证明哈利确实是能与那个人匹敌的奇迹男孩。斯拉格霍恩打断了他的思路,然后以我自己的名义发表。
谢谢您,教授。文章发表只是第一步,我相信穆迪会确保您的安全。罗恩回答,加入我们,你就不需要搬第三次家了。
我确实不打算再搬家了。斯拉格霍恩说,邓布利多生前总说,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弄明白,这是真的。也许你说得对,莫米尔兽和梦迷虫确实有暗示什么。老教授望着窗外,我最可笑的地方在于,明明见过莫米尔兽真正的样子,却还是被梦迷虫吓住了。是我教给了他寻找梦迷虫的诀窍,为了隐瞒这一点,我犯下了更大的错误。
在他们背后,穆迪的鼾声转为均匀的呼吸声,罗恩拍了拍教授的肩膀。等他再次转向窗外,那只形态诡异的合体动物已经消失了。
你认为我们能修好吗?
德拉科不发一语,他正坐在西奥多对面吃一个苹果。男孩显然对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怀不满,忘了自己过去也常常这样对待别人。好吧,他说,我先来试试。
倒也不必这么急。德拉科站起身,将苹果放进消失柜,又小心地关上柜门。在他们身后,博金博克商店的老板,博克先生正战战兢兢地端着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德拉科接过他手里的餐盘放在就近的柜台上。我们需要点私人时间。他轻声说。
当然,当然。博克先生连忙答应,今天下午暂停营业,最近本来就没什么生意
他的意思是,先生您最好也能西奥多接过德拉科手里的茶,似笑非笑道。
噢,当然!当然!这似乎是博克先生求之不得的,他趁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消失在空气中,空留店门上方的骷髅风铃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这老家伙怕我们。西奥多哼笑了一声,不知是否是今日的阳光过于耀眼,站在玻璃橱窗边的德拉科的面容有一瞬间模糊。好了,他放下茶杯,就先用你的苹果做试验品。
今天是周五,潘西放学后得坐马车赶往马尔福庄园。莱斯特兰奇女士就快要生产了。那个女人还适合被叫做莱斯特兰奇吗?坐在马车上时潘西禁不住想,近来她愈发爱走神了。
水仙清幽的香气在适当的时机将她拉了回来。她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面的花园,走上楼梯,在走廊的尽头拐弯,敲了敲第三个房间的门。夫人,是我,潘西。她说。
进来。是马尔福夫人的声音。潘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不敢独自面对莱斯特兰奇夫人,尽管对方视她为德拉科的准妻子,语气甚至称得上和善。
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口袋上总是别着花。莱斯特兰奇夫人躺在床上笑看她。她的另一只手正抚摸自己硕大的肚子:你很喜欢水仙么?
我很喜欢,夫人。我的信息素就是水仙花香。潘西朝她欠身,马尔福夫人说水仙有清心悦神的功效,所以特别准许我带着。如果夫人不喜欢,我以后可以把它放在房门外边。
我当然喜欢!莱斯特兰奇夫人惊呼道,来,孩子,到我身边来,跟我说说话。你有听说过纳西索斯的故事吗?
学校里教过。潘西小心地坐到床边,任这个她其实惧怕的女人牵着自己的手,书上说纳西索斯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他谁也不爱,唯独沉迷于水中自己的倒影,终于有一天赴水求欢溺水身亡,众神出于同情,将他化作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