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粤菜馆在闹市区单独有一幢三层小楼,灯火通明,站在楼底望过去,橙黄色光里人影浮动,酒杯的影子打在墙上,不时还有欢声笑语飘出来。时柿尾随在何颂后面,活脱脱未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捏住衣袖,手心冒汗。
两人吃饭的位置被服务员安排在了二楼,一张小圆桌,何颂点满了菜。菜式精致,颜□□人。
时柿手里的筷子却动的很慢。
“你尝尝这个乳鸽,我最喜欢的。”何颂给时柿夹了一块。
“谢谢。”时柿望着碗里的那一块肉,食欲不振,内心总是惶惶不安。
食半,何颂突然提议喝点酒。
时柿连连摆手,“不用,我喝不了酒。”
何颂却执意要点,“我喝,你就倒一杯装装样子。”
“真不行。”纵然是在大厅吃饭,周围都是食客,时柿也害怕起来了,拿了放在身后的包就站起来了,“我吃饱了,我想先回学校了。”
何颂绕过桌子,走至时柿的身旁,耸肩笑了笑,“我原本是想喝点酒壮壮胆。”
看时柿还是站着的,他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时柿后退了一步,正好小腿撞在桌子腿上,有点疼。
“我——”时柿双手好像没处搁了,攥紧又松开,再攥紧。
何颂脸上的笑始终没落下,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又抓住了时柿的手腕,然后动作轻柔地把盒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柿子,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我们可以在一起吗?”何颂的声音响亮,不颤不抖。
他就站在她对面,坦诚透亮地说出了“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时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表白过。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一丝触动了。
可是,爱情是靠触动来引擎的吗?她不够了解何颂,何颂也一样。她和何颂此刻不就是葛酿酿说的大学里快速消费式感情,她不愿意这样。
“师哥,我暂时对你的了解不够,我还没考虑好。”时柿脑子里乱了一会,最终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何颂却没被她击退,“谈恋爱就是深入了解彼此的过程,我们现在开始不正好。”
时柿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餐桌上,“那我们还是从朋友慢慢来。”
何颂重新把盒子拿起来了,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他想要给时柿带上,手举半空又放下了,“第一次和你吃火锅,看你夹菜的时候,拿着筷子的手腕细细的,还很白,戴上这样的手链很定好看。”
手链是很简约的款式,银色的链子上串着的是一只小蜜蜂,小蜜蜂上镶嵌有水晶,大堂吊灯映射下,闪亮生动。
时柿笑了笑,她好久没听见人夸过她了。
何颂没有咄咄逼人,时柿拒绝后,他坐回原位,“朋友之间也可以相互送礼物,你可别还给我了,不然我就只能放柜子里落灰了。”
这晚,时柿带着何颂赠送的手链,回了宿舍。晚上洗漱完,她坐在床沿抹好脸,不由自主地又拿出了这条手链。手链的搭扣是门臼那样的磁铁,时柿一只手折腾了很久才对齐。手链稍微松了一些,时柿摇摆手臂,它就顺着上下滑动,在滑腻的肌肤上传来小小的凉意。
真好看。
时柿低头默默把它取下来,她很少戴这种饰品,甚至连耳洞都没有,不习惯。
时柿还没把盒子收起来,谭笛可就推门回来了。
她一眼就扫见了时柿手里的盒子,轻咳了一声,“你吃月饼吗?”
时柿放链子的手格外慌张,“不,不用,我吃好晚饭了。”
谭笛可走近时柿的床,放了一个月饼在她的床上,“中秋快乐。”
说完,她就转身去洗漱了。
时柿望向身旁的月饼,自那天约那一场饭后,她和谭笛可就没说过话了。
虽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十四的月亮也是不输的。时柿拉窗帘时,伸长脖子赏了一会月,去年这时候她在干嘛呢。
快到国庆节假,她去市里见薛漫令,程霁带她们吃饭,碰见薛漫令的男朋友。
时柿刷一下的拉上窗帘,她怎么就想到这些事了。明明还有更多事,她偏偏只想到了程霁。如果他知道她和何颂的事,会生气吗?
时柿没来由地后怕。
中秋节当天,谭笛可早早就出门了。时柿把宿舍收拾一番后,背着包去了图书馆。
刚开学,她没打算学习,是专门带了笔记本过来做旅游攻略的。微博上搜出来好几条,时柿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陡然想起来薛漫令还是没告诉她究竟什么时候到。
时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薛漫令确实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柿子,我和李畔吴要分手了。”
时柿很久没听薛漫令聊她感情的事了,以为一切都挺好的。
“嗯?发什么了?”
薛漫令哼唧了两声,“他在学校打篮球,有女生给他送水,被我碰见了。对了!还有给许航宇送的,不止一个。”
时柿站在图书馆的走廊上,本是面朝着窗户的,现在换成背靠着墙,“李畔吴没接不就好了。”
“我气啊,我男朋友看都不能看一下别人,更不能被别人看。”薛漫令娇声说。
时柿忍俊不禁,“那你把他锁屋里得了。”
“你真是,跟你正经说,许航宇可是有人虎视眈眈啦,你还不抓紧,我可帮不了你了。”
时柿出声叫了薛漫令一声,拖得很长,“漫令——那我不奢求了。”
薛漫令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骂了几句,最后丢给时柿一句,“我们三十号晚上十点的火车票,早上七点到谷城火车站,还有许航宇,记得接驾。”
他还是要来了。
第29章 29
程霁是晚上六点来接的时柿。他没进学校,就在校门口。给时柿打完电话,等待的这么一会,他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时柿找到他的车子,先拉了副驾驶的车门,发现锁了,就敲了敲车窗,没反应。她绕至车头看,发现他靠坐在驾驶位,似乎是睡着了,于是时柿又走到了他那一边的车窗。
敲到第三下时,他陡然降下车窗。时柿的手僵在半空中,程霁偏头,刚睡醒的黑沉眸子又阖上了,然转瞬就睁开了,眸子里惺忪消失了,正犹如鹰目般紧盯着她。
时柿缓缓地放下手,被他看的有几分不自在,“我来了。”
程霁用下巴示意时柿上车,解锁了车门后,他扭动了几下脖子,“我明天要回一趟镇上,大概是国庆节后才回来。你回去吗?”
时柿系好安全带,“漫令她们过来玩,我不回去了。”
“我忘了这茬了,她们还来?”
时柿点头。
程霁边启动车子,边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用不用我帮你们把酒店订了?”
恰逢车也经过了一家酒店外,时柿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最重要的事没订。
“我还真忘了。”时柿慌忙打开手机看美团。这才发现国庆高峰,学校附近的酒店早就满房了。
时柿的小表情都示在脸上,程霁望一眼就明了了,“我来帮你订,没多大事。”
酒店怎么可能一间房都没有,一般都是有预留的,程霁是酒店的常客,自是清楚。
时柿又把范围扩大了一些,没局限在学校附近,倒是有余房了,只是都很贵,并不在她能承受的金额里。
如果是程霁帮忙订酒店,那——
时柿小幅度侧首,偷瞄了程霁,他紧绷着下巴,正专心开车。她没来由地心虚了,怎么会有一种偷做坏事即将要被发现的心虚感。
“要订几间?”程霁又问。
时柿锁上手机屏,换成望向窗外,“两间。”
时柿只觉得胸口的跳动一下比一下来的急促,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打算做什么。
两人到餐厅后,程霁打了个电话,时柿就坐在对面,能听明白是在订酒店。挂了电话,他就说已经订好了。
“打算去哪里玩?”他问。
时柿报了几个地方。
程霁端着茶杯笑了,“薛漫令和她小男朋友,再加你,那你不就是专门去给人家拍照打光的。”
“嗯?”
“打光的大电灯泡。”
时柿抿嘴,“也可以。”
“一起玩还有其他同学吗?”程霁问。
时柿原本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没——没有。”
程霁挑眉唔了一声。
“我想去趟洗手间。”时柿想程霁再这么问下去,她大概就是招架不住了。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时柿一面洗手,一面打量自己。今天出门,她涂了口红。
时柿想,她才不是怕程霁知道许航宇这个人,她和程霁没到那一步,只是他没必要知道许航宇这个人,许航宇和她从前到以后,都什么都没有,曾经的同学足以概括。
这一顿饭,时柿是在观察程霁的动向中吃完的,程霁每每一张嘴说什么,时柿总是不安,不安他是不是又要继续问国庆安排。
饭毕,程霁送时柿回学校,临下车前,他从车后座拿过来了两盒月饼。
“给工人发,我就批发了很多。你拿回去和室友们分了。”程霁还记得时柿之前说的相处不好的事。一些女孩子的摩擦,他不方便去说些什么,只能是帮她从里脱离出来,或者是做些小事缓和。
时柿迟疑要不要接月饼,“程霁哥,谢谢你。”
程霁倾身替时柿打开车门,“你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呐。我送你进去。”
彼时月亮已经高升了,车内没开灯,却被月光照得很亮,时柿甚至能看见程霁脸上的汗毛,她也看见了程霁脸上的温柔。
“程霁哥,谭笛可的事,我当时不应该那样说。”时柿低头,她当时别扭的所有都是自己的瞎想与无理取闹。
程霁笑了两声,“得了,没说给外人听,骂我没事。”
时柿也脸上莫名漾了笑容。
两人沿着学校的主干道走进来,一路看见许多晚间活动的。程霁看见有打羽毛球的,便问时柿,“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跑步,不过鼻子容易出血后跑的比较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