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思
——白茫茫的雪域上,冷风飒飒。
萧翎拥着凌歌,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整个天和地中,只有风雪呼啸。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荒原上,马蹄飞溅,踏碎了一串串飞雪。
远远的。
一队气势恢宏的人马铮铮然飞驰了过来,即将与逍遥派的大弟子擦身而过。
雪域华佗!
大雪里,远远望见那一袭仗剑的白衣,同行的所有人相顾一眼,立刻勒住了马头,排成一行,挡住了前行的大路。
领头的是风云堡的堡主沐清愁,他勒住了马头,手中的长虹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萧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让开。”马上的白衣男子冷冷望着风云堡的人马,“今天我不想杀人。”
“呵,雪域华佗好大的口气。”一名风云堡的属下暗忿,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一向听闻雪域华佗萧翎温文尔雅,风神俊秀,没想到也只不过是一个开口闭口都是杀人的草莽之辈。
“让不让?”萧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出手!”他的手向后一伸,准备拔剑。
众人沉默了下来,呆呆地看向身后的堡主。
沐清愁平静地望着雪域的神医,沉吟不决。
这一次他赶来昆仑雪域只是为了求见逍遥派掌门独孤无敌,以求和他联手抵御日月神教的侵略,如果半途和他的大弟子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大有不妥——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让道!”终于,沐清愁开口了,“你走吧。”
众属下接到了命令,也不敢怠慢,只得控缰调转马头,腾出大道来。
风云堡的堡主也控马往后微微退开一步,客气地颔首致意。
萧翎松了一口气,唇角气息冰白,他轻吼一声,骏马飞奔着穿堂而过。
然而,奔行不到百米处,“噗通!”筋疲力尽的白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马背上的男子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此刻他的身体由于内息的丧失,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
白衣少女如同散落的书卷一样,从他的怀里无力地滚落了出去。
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
“凌歌!”低沉而破碎地急唤一声,萧翎用手背拭去唇角的鲜血,他咬紧牙箍,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虚弱的身体却不允许。
“凌歌,凌歌!”眼睛被风雪迷湿,他的耳膜轰轰地啸响,咽喉里咯咯作响,痛苦至极。
这一刻,排山倒海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萧翎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指扣着地面上的冰雪玉带草,缓缓地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爬去。
凌歌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死去多时,寒冷的北风吹起了她雪白雪白的衣袂,像一波波洁白的浪花,她的脸色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凌歌!”心口搅痛成一团,他终于慢慢地爬到了她的跟前,抓住了她冰寒刺骨的手,猛地提了一口底气,他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将白衣女子拥入自己的怀中。
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凄寒的呼吸从唇齿间瑟瑟地吐出,他用自己的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她冻僵的身子,想要让她活过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大雪纷飞如柳絮,寒风萧瑟,蚀骨沁心。
风云堡的一行人马吃惊地回望着不远处的情景,雪域华佗此行居然带着一个病危的女子。
骏马原地踢踏不止,沐清愁轻轻挑了挑眉,然后低吼一声,神色凝重地骋马走了过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眼光里闪过冷气,瘫坐在雪地上的白衣男子手臂回转,蓦地按在了剑柄上。
对于这一行人,敌我不明,他暗自警惕着,已备不时之需。
沐清愁一手控缰,一手执剑,他看着白衣男子的举动,无谓地淡淡一笑,然后飞身跳下马。
“你的马儿已经跑不动了,你怀里的这位姑娘一看就是身中剧毒,只怕时辰不多了。”停在了萧翎的身畔,他轻轻开口,友好的声音是平静而理智的。
“你胡说!”萧翎突然狂怒起来,神色疯狂而崩溃,目光里陡然迸射出肃杀之气。
手指一搓,长虹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荒原上的所有风云堡弟子都为之一震,静静地望着弃剑的堡主,窃窃私语声平息了下来,变成了鸦雀无声的沉默。
沐清愁唏嘘般地摇了摇头,然后叹息一口,说:“萧公子,你我并不是敌人,我现在将我的坐冀旋风借给你,日行千里,你速速动身吧?确实不敢再耽搁了。”萧瑟的寒风中,他沉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丝悲悯之意。
静静地凝视着怀里的凌歌,萧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他用斗篷裹紧了怀里的女子,运起全身的真气,单手撑地,迅捷地翻身掠上了沐清愁的马背。
抖开了缰绳,一勒马头,他朝马前站立的男子深深颔首致谢,然后策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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