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简铭与季凝说了许多关于后日去赵王府的事, 还陪着季凝用了饭。他仍惦记着季凝的身体,叮嘱季凝照着林娘子的药方子,再吃几服药。
季凝一一答应着, 心内不由得笑堂堂常胜侯, 越发地絮叨了。
谁会不喜欢被简铭这样的人关心絮叨呢?
季凝凝着简铭的俊颜, 心想。
她想她的运气当真是好,盲婚哑嫁进了常胜侯府,原以为落入了前路未知的深宅大院里,这一生恐怕都不得解脱了。不成想与简铭竟能像如今这般相处……
投桃报李,她也合该尽心竭力地为简铭分担吧?
用罢晡食, 日头西垂, 眼看便是掌灯时分。
简铭还舍不得离了季凝这里。
季凝又何尝愿意他离开?
她还是头一遭和简铭说了这么多话呢!
应该说,她平生头一遭和别人说了这么多的话。
这个“别人”还是简铭, 让季凝觉得很是新鲜。
下人们将残羹撤下。
简铭见玉篆侍立在一旁, 遂问:“你们夫人的药可煎上了?”
玉篆回说已经煎上了, 夫人睡前就能用上。
因为那药中有安神的成分, 白日里喝了便犯困, 季凝就它们改在了晚上入睡之前喝。
简铭深以为然。
侍女掌了灯。
夕阳已落,卧房内氤氲开了灯烛暖黄的颜色。
简铭的习惯是每顿饭后都要在园中溜达, 消失一刻半刻。这会儿他却全没有想要离开的心思。
温热的食物进了肚,添人饱暖, 简铭未饮半口酒, 便觉得室内的晕色醉人。
尤其是季凝的身边, 简铭放在坐在那里用饭的时候, 便总是能闻到来自季凝身上的淡淡的甜香气息。
简铭微微眯眸, 双眼微饧。
季凝此刻就坐在他的侧前方, 那么安安然然地坐在那里, 仿佛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似的……
简铭的喉咙瞬间紧了紧,接着内心先呵笑了——
身为一个成年男子,有些欲.念是自然而然便有的。
面对着季凝,这个名分上已经是他妻子的女子,他全然没必要克制什么。
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会发生的事,当然是名正言顺的。
平时这个时候,歆儿颠颠儿地跑来缠烦季凝了。
那种时候,简铭都会笑笑,由着女儿缠着季凝。
他难道要和小孩子抢季凝吗?
他又不是小孩子。
对于女儿,简铭能宠则宠。
今日不知为什么,都这个时辰了,歆儿竟然没跑来,
简铭心头划过一瞬的奇怪,也只转念即逝。
小孩子家猫一天狗一天的,都是常有的事。
歆儿不来,简铭反倒觉得很好。
他就有机会留下来,和季凝哪怕只是相对而坐,哪怕只是天马行空地不知道聊些什么,也好。
当然,若能够不止是聊天,那就更好了。
简铭微微一笑。
季凝正来月事呢,他知道。
他不会对着月事中的妻子,做那种事。否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谁说夫妻同床,就只是做那种事?
简铭心内暗嗤。
他就是想和自己的妻子同榻而眠,抱着她同赴梦乡,不可以吗?
想到季凝纤细玲珑的身段,还有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甜香,简铭便觉得浑身窜着一股子燥气,嗓子眼儿都觉得干得慌。
他吩咐玉篆倒茶来。
时辰还早,他可不想吓着季凝。
同榻而眠也罢,做夫妻之间的那种事也罢,都是两个人的事,简铭从没想过要强迫季凝什么。
哪怕,名分上,季凝身为妻子,是有义务在那方面侍奉他的。
刚饮了半盏茶,简铭忽听到廊下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他的耳力极好,立刻就听出来那是属于歆儿的奔跑声。
简铭顿时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果然,几息的功夫,房门外便传来了歆儿的欢叫声:“阿娘!阿娘!歆儿来了!阿娘快开门啊!”
这孩子会省事,把个“新”字省略,直接管季凝叫阿娘了。
简铭很乐意听到女儿对季凝这般称呼,可是女儿这会儿来了,还是让他心里好愁——
这孩子不会是来和他抢季凝的吧?
简铭苦了脸,浑身的燥意顷刻间就都不见了踪影。
季凝听到歆儿的呼唤,忙让玉篆去打开房门。
房门刚一开,歆儿的小小身影就冲了进来,径直扑进了季凝的怀里:“阿娘阿娘,你可回来了!歆儿好想你啊!”
一边说着,小脸儿还在季凝的腿上蹭啊蹭的。
季凝被她蹭得痒,笑着轻拍她的脑袋:“歆儿乖啊!”
简铭:“……”
歆儿在季凝怀里着实蹭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小身子,拧头看简铭:“啊……爹爹也在这里啊!”
那架势,真像是刚看到简铭似的。
季凝险些失笑,玉篆也强忍着笑意,立在一旁。
谁能想到,歆儿这孩子,竟投了季凝的缘法呢?
简铭和女儿圆溜溜的眼睛对上,嘴角抽了抽。
原本被女儿“搅了好事”的坏心情,在看到那双大眼睛里面懵懂不知世事的目光的时候,便怎么都难以继续坏下去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忍心冲她发脾气呢?
简铭抽搐的嘴角却难以平复下去:“歆儿比喜欢爹爹还喜欢阿娘?”
用的是问句,语气可是十足的肯定——
歆儿就是比喜欢爹爹,还喜欢阿娘。
这一次换成季凝无语了。
侯爷您多大了,吃一个小孩子的醋,这小孩子还是你女儿?
季凝很想翻一个白眼儿,为简铭那股子醋劲儿。
醋劲儿……
季凝心神微震:什么样的思绪,什么样的情形,才会让一个人吃醋?
季凝呆了呆眼。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那念头却似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明明近在眼前,以为只要踮一踮脚、伸一伸手就能够到了。可那蝴蝶又那么轻盈、俏皮,它在你的眼前翻飞,就是捉不到、捉不实……
季凝失神几息的当儿,那边厢,歆儿已经哄起了简铭。
“爹爹不生气哦……爹爹乖……”她把平日里别人哄她的话,都用来哄简铭了。
简铭哭笑不得,又觉得女儿可爱得紧,不忍心告诉她那些话实在不适合对自己的爹爹讲。
季凝回过神的时候,见到这父女两个正凑在一处唧唧咕咕些颇为幼稚的话,季凝再次无语。
虽然看不出简铭有什么不高兴的,季凝就是觉得,简铭好像有些情绪不高。
或许是在外面奔波两日,回了府又要处置乱七八糟的事,累坏他了吧?
季凝想。
眼见外面天色渐暗,季凝觉得很有必要劝简铭早些安歇。
看歆儿的样子,已经沐浴完毕,接下来又要缠着她给讲睡前故事了吧?
季凝这样想的,便也就这样说了。
孰料,换来的不是她以为的简铭的爽快答应,简铭竟是没言语,而是丢过来一个,在季凝看来很是复杂的眼神。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季凝觉得好生困惑。
困惑季凝的,不是读不懂简铭的眼神,而是她感觉自己读懂了:简铭似乎在说“你居然撵我走”!
他在怨她撵他走?
季凝哪里敢撵他走啊?
这座府邸,这府中的一切,都是他的,季凝哪敢做那种事啊?
可简铭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季凝犹记得两个人之前聊天聊得好好的,她还觉得与简铭亲近了许多呢,何时招惹了他了?
她发现了,从歆儿跑来敲门的时候起,简铭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可真是太古怪了!
歆儿……和歆儿有什么关系呢?
简铭看季凝那呆愣愣若有所思的表情,既觉好笑又觉无奈。
他的小娇妻什么都不懂呢!
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简铭不急。
他又陪着女儿说了会儿话,便起身打算离开。
夜深了,有季凝陪着女儿,不,应该说有女儿陪着季凝,他这个做夫君的、做丈夫的,该有眼色地离开了。
简铭方站起身,外面又有人来。
谁能想到这种时候,老太太派了身边的人来请简铭过去?
老太太让去见,简铭自是推脱不得,遂又嘱了季凝和歆儿几句,才跟着那丫鬟去老太太的房中。
大齐以仁孝治天下。
正因如此,太后在宫中才能那般的作威作福,而皇帝明面上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皇家尚且如此,何况是如简家这样的高门贵户?
简铭匆匆离开,去老太太的房中,莫说是这个时辰,就是老太太半夜心血来潮,派人来拎了简铭去训话,简铭也得没脾气地马上拾掇利索去等着挨训。
这其中的道理季凝都懂。
她只是觉得今晚的事,说不上的蹊跷。
安置了歆儿,季凝被玉篆服侍着沐浴罢——
虽是月事中不宜沐浴,季凝想来洗洁,定要洗干净再睡的。
床.榻上,歆儿已经打了好几个滚,就等着季凝回来,给她讲故事了。
季凝的身上还沾着水汽,看这小冤家在床.榻上打滚,季凝很想按住她,好好揉摩揉摩——
这孩子,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歆儿刚在床上又打了个滚,她喜欢极了季凝卧房里的大床.榻,比她房间里的那张小床.榻不知道要大多少,连打几个滚都不会磕到脑袋的,还有好闻的、甜丝丝不知道什么味道。
歆儿又滚了一圈,蓦地听到走近的脚步声。
她抬起脑袋,循声望过去,便看到了刚刚出浴、身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的季凝。
小姑娘的嘴巴登时就张圆了:“阿娘……你、你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