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这一番忙碌直到日落西山,阿年才反应过来,周玄清应该是下值了,正好马车要回去,阿年便吩咐车夫拐了个弯,直奔昭文馆。又在昭文馆前等了好一会,直到天都黑了,才瞧见里头有人出来。
阿年挑开帘子朝外头看,周玄清也出来了,一身缂丝藏青色鹭鸶补服官袍笔挺,长身玉立,身边跟着卿风,不知道卿风在说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和周玄清勾肩搭背,被周玄清无情推开了。
正好目光扫了过来,周玄清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媳妇儿,眼睛都亮了一些。
卿风也顺着目光望了过来,还喊了一声:“阿年?你怎么来了?”
阿年下了马车,朝卿风屈膝,卿风身上也是缂丝官袍,阿年见礼也是应该的:“嗯,正好路过,便来看看是否能一起回去。”
周玄清在卿风满眼艳羡的目光中,优雅从容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周玄清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怎么会想到来接我,其实我是骑马过来的,不必这么麻烦的,何况还有德喜呢。”
马车轱辘开始响动,阿年亲热挽着周玄清的手臂,笑靥如花:“正好过来,就顺道嘛。”
周玄清揽着阿年,靠在车厢处,瞧着外头的卿风,第一次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卿风:……
回去后,长宁院早就掌灯了,云央见两人一起回来,笑的很是开心。
趁着摆饭的时候,阿年拉着云央说起楚云的事儿,云央顿时红了脸,如今云央肤色早就不比从前了,从前微黑的肤色,瞧着像个黑丫头,如今白了许多,肌肤柔嫩,看着俏丽的很。
“你与楚云的事儿呢,我也不多问,可你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与他在一起?”
云央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之前他可凶了,可现在瞧着,瞧着倒也不错,他对我,还……还挺好的……”
阿年见她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双颊晕红,不由笑的很是揶揄:“那就是说,i想与他成亲了?”
又很是失落,抬手替云央理了理乌发:“怎么办,我真的舍不得你,你若是跟他走了,你们会去哪儿啊?”
那楚云瞧着像是四海为家的模样,云央若是嫁给了他,指不定会跟着四处流浪呢。
云央撇了阿年一眼,眉眼间竟是瞧出了一丝春意:“怎么会呢?楚云就住在双河胡同,那宅子听他说是世子给他的。”
阿年:……
“那你,你是早就打算好了?”阿年捏她的脸,“你这死丫头,你居然都不和我说?”
云央连忙躲,口中依旧不停:“我也想跟你说啊,只不过你跟世子就像那藤缠树一样,我也找不到时候跟你说啊?”
阿年气的拍了她一下,周玄清正好叫她,两人便一道吃饭,阿年还不放心:“世子,云央跟楚云,你到底怎么安排的啊?”
周玄清笑着给她盛了碗汤,“你别担心,我问过楚云,如果云央不愿离府,他就搬过来。”
将汤放在阿年面前,又道:“左右国公府这大,多他一个,也无所谓。”
阿年登时笑弯了眼。
夜里周玄清又借口这件事,想找阿年要奖励,被阿年拦住了。
阿年气喘吁吁的,双手推拒在周玄清胸口,红肿着一双唇瓣:“夫君,不行,今日我月事来了。”
周玄清瞧着明显便泄气了,阿年忍俊不禁的道:“夫君,郡主怀了身孕,那也正常嘛,咱们时日还早,等过些日子便行了,就怕你到时候,还……还不乐意。”
“我有时候又想孩子晚些来,以免打搅了我们,有的时候我又想早些来,免得卿风日日在我面前炫耀。”
周玄清躺在床上,用额头抵着阿年,满眼柔情蜜意,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这两日夜夜笙歌,突然又要素着,他是真的不习惯。
最后在阿年身上讨要了不少好处,终于是停歇了,阿年也松了口气。
……
日子也不紧不慢的过去,春日新发的嫩叶也变的翠绿,夏日的蝉鸣莫名叫人烦躁的紧,阿年被诊断出有身孕的时候,周玄清还在昭文馆呢。
“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如今已经一月有余,近些日子天气热,您切忌莫要中了暑热,好好养胎。”
大夫捋着胡子,给阿年开了些安胎药,又不停嘱咐:“是药三分毒,夫人身体康健,切忌大补,隔着三日煎上一碗喝就行了,再有就是莫要食多了寒凉之物,切忌。”
阿年一一应下,云央高兴的满屋子乱转,看着倒像是她怀了孕。
如今楚云和她的事儿也已经定下了,只等秋日里选个好日子完婚,云央不喜铺张,觉得楚云真心便行,连阿年这国公夫人的礼办得也不大呢,世子不照样宠着阿年。
夜里阿年用的很少,周玄清还担心的问了好一会,见阿年面色红润,说话也有力沉稳,才松了口气。
阿年瞧着云央着急想说话的样子,朝她轻轻摇头。
周玄清自耳房出来后,阿年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他笑眯眯的踏步走了过来,随后脚步一顿,先是翻了翻床边的册子。
阿年有些好奇,望着他一边看一边掐指算,不禁笑起来:“日日见你记着,到底是记得的什么东西?瞧着跟算命一样。”
“也差不多了。”周玄清坐在床沿边上,指着册子和她道,“你月事差不多是这几日了?腹部可有什么不舒服?”
见阿年摇头,不由松了口气,阿年月事来的几天,总是不太舒服。
又低着头和她笑闹了一阵,正打算翻身而上,又被阿年拦住了,“夫君,我,我有身孕了……”
第90章 并肩的第十六天
周玄清一顿, 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立刻弹开, 他有些紧张,喉间上下微动:“真的么?多久了?大夫来看过了么?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阿年见他一堆的问题,不禁笑了起来,娇声软语:“嗯,真的呢,大夫说有一个月了。”
周玄清站在床边,连鞋子都未穿上, 乌发披散,神情看着很是紧张,“身体可还好?没什么问题?父亲和母亲知道么?”
“很好,放心吧。”阿年拉着他坐下, 笑的温婉可人, “还不知道呢, 我想着明早咱们一起去寿安院, 到时候跟母亲说,二老一定会很高兴的。”
屋中烛火都熄灭了, 只剩床边一盏小小的罩纱灯,烛光昏暗,隐隐的能看到轮廓,他脉脉注视着阿年, 心头一点一点描绘着阿年的模样。
只觉整个人充盈着一股莫名的情感, 似水般流淌, 又像岩浆般沸腾,周玄清将阿年抱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想松开。
心上的人, 怀上了自己的血脉,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比拟。
阿年轻轻唔了一声,周玄清吓得立刻松手,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哎,不是,没有呢。”阿年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周玄清,不好意思的笑道,“晚间吃的太少了,有点饿了而已,你别太担心。”
周玄清松了口气,立刻喊丫头,门外很快就应了声:“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本打算脱口而出,又想到阿年如今不能吃那些辣的,又转头看向阿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那些辣菜不行,大夫有叮嘱过什么嘛?”
阿年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遂扬声道:“叫小厨房送一碗鸡丝面,多放点芫荽,不要放辣椒。”
丫头应了声就下去了。
周玄清多点了两盏灯,又坐到了床边,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面色又兴奋又克制,看着很是激动。
“不必这么担心,大夫说了我身体康健,平日稍稍注意也就是了。”
周玄清握着阿年的手,依旧难以平复心情。
没一会面就送来了,阿年吃了几口,就有点想吐,强忍着恶心又用了一些,也就算是饱了。
周玄清瞧着像是没动过的面,有些担心:“怎么就吃这么些?害喜这么严重么?”
阿年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没事的,大夫说都是正常的,那你也早些睡吧,明早还要上值呢。”
周玄清点头,抱着阿年又重新睡下,可他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后半夜,听着阿年均匀的呼吸声,才沉沉睡去。
翌日,当第一缕曦光照进长宁院正屋时,阿年就醒了过来,昨夜睡的早,睁眼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
转头见周玄清还在睡,她偷偷弯了唇角,轻手轻脚的将周玄清的手拿开,悄悄起了身。
她梳妆还需一些时辰,就让周玄清再睡一会吧。
云央也悄声进来了,给阿年梳妆的一直都是她,见阿年坐在镜子前,容光焕发,比之从前更加娇艳夺目。
“阿年,都说怀了孩子,皮肤会更好,瞧着你的样子,看来这种说法是真的。”
阿年抚着脸淡笑:“真的嘛?”望着镜中人,满头青丝如墨,肤若凝脂,眼角眉梢都荡漾着春情,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模样,倒真是比从前还要貌美些。
云央随手挑了件大红色暗花细丝褶缎裙,拿在阿年面前比划:“嗯,你看,衬得你真是越发好看了。”
“云央,换那件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吧,这件有些太过艳丽繁琐了,不过是去给母亲请安罢了,我还是穿些轻便的衣裳吧。”
“好吧,可惜了。”云央点头应下,满脸可惜,刚准备将衣裳放回去,却见周玄清走了出来。
“那件只是多了两道系带,阿年,就穿那件吧,好看。”
阿年无奈的望了过来,见周玄清目光灼灼,不由有些心软,松了口:“好吧,就那件吧。”
云央笑着给阿年装扮,不时揶揄的瞧着阿年,周玄清很快也洗漱好了,两人携手一起去寿安院。
周玄清一路上不住的打量阿年,阿年肤色白皙,柔美俏丽,一袭红衣裹身清丽难言,比那日桃林中还要增色几分。
心里这般想着,周玄清便也这般说:“阿年,你比那日在桃林还要好看许多。”除了额间那一枚水滴状的额饰,其他的并无什么区别。
阿年轻笑,伸指在他手心微微划过,“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呢,那件衣裳,还是叶大哥挑给我的,也就穿了那一次,结账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
周玄清心头有些吃味,拉着阿年的手摇晃了几下:“你以后的衣裳都要我来买,谁买的都不许穿。”
阿年心头又得意又甜蜜,连连点头:“好好好,只穿你买的。”
两人很快也就到了寿安院,里头热闹的很,周玄清看了一眼阿年,便让她停下了:“应该是父亲,你就在这别进去,免得伤到了你。”
阿年连忙点头:“我知道,你快去看看父亲到底如何了。”
周玄清进了寿安院,院子里就两个丫头张望,里头传来周季深的叫喊声,声音极大,透过窗牖直传周玄清的耳间。
“快,让开,我要找婉婉。”
“婉婉呢?我要婉婉……”
周玄清踏进正屋的时候,就见母亲站在窗边,满脸冷漠的瞧着周季深,眼底如今连那抹讥讽都没有了。
周季深被好几个丫头拉着坐在圈椅上,不停的挣扎,嘴里叫喊不停:“婉婉,我在这呀,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哦,阿言,还有阿言,阿言是我的妻子。”
“婉婉,我对不起你……”
周季深喊着喊着,就莫名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犹自坐在椅中挣扎,没一会,又捂脸痛哭。
国公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转动了下脖子,恰好瞧见周玄清来了,朝他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意。
“你来了?阿年呢?”
周玄清瞧了眼周季深,有些不忍,移开目光道:“阿年在外头等呢,母亲,大夫来过了么?”
国公夫人凄然一笑,点了点头:“不管如何,我还是国公夫人,总不会虐待他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重,大夫也过来瞧了,说是以后会慢慢频繁,不过这之间的间隔谁也说不定,总之,就是不能太受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