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提剑劝诫
萧旃自以为留住了韩健的人,也拖住了北朝挥兵南下的速度,但其实韩健不过是乐得看见萧旃这么委曲求全而已。不得不说,韩健也的确有乐不思蜀的感觉,但他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萧旃在等司马藉与苏廷夏战争的最后结果,韩健何尝不是。但以目前司马藉和苏廷夏行军的速度来分辨,两军要分出胜负来,至少要到正月底以后。
也就是说,只要韩健愿意,他可以在金陵城的皇宫里,享受萧旃温存到正月底。
但韩健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要到头了。因为韩健的“荒废正事”,让法亦有些看不过眼,她不希望自己所敬慕和依恋的丈夫被一个南朝的女人给迷住,现在这个女人甚至帮韩健纳了不少南朝的妃嫔,这更是让她觉得忍无可忍。
可韩健此时,仍旧没从萧旃的“美人计”中抽身而出。其实韩健自己也难得有这种放任的时候,他自己倒宁可让萧旃觉得他已经变坏,让萧旃继续这么沉沦下去。
正月十三,本来已是韩健计划亲自率兵南下的一天,但这天韩健只是在上午开了一个很简单的军事会议,大致安排了一些防备的计划,同时对年前攻占金陵城的战事施行了论功请赏,随后他就继续回到皇宫的偏殿之内,与萧旃“胡天黑地”。此时萧旃不但以自己来魅惑韩健,更以她找来的十多名南朝世家的名媛,一起来讨韩健的“欢心”,韩健就好像被蒙在鼓里一样,丝毫察觉不到其中有什么问题。
但这天晚上,就在萧旃靠在韩健怀中微微小寐,准备起来继续完成她的美人计时,法亦提着长剑从门口“杀进来”,女官见到法亦,赶紧拦在前,法亦只是冷冷发出一句:“让开!”令在场的女官无不为止胆寒。
韩健怀里还抱着一个刚纳在身边的美人,而此时萧旃也转醒,正看着一脸杀气的法亦。
韩健摆摆手,女官这才退下,而法亦提着长剑直接走到龙榻之前,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韩健,场面有种很肃杀的感觉,连韩健都没想到法亦居然会这么坚决提着剑而来。
“亦妃娘娘……”伺候着的女官们瞎的都是花容失色,至于韩健龙榻上正在陪侍的几名“美人”,也赶紧从韩健怀里起来,到冰冷的地面上去跪着。因为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太过于令人惊秫了,高高在上的北朝君王,居然会被自己的妃嫔用长剑指着,这是何等荒谬之事。若出现什么血腥之事,她们肯定要首当其冲丢了性命。
韩健没有起身来,他怀中抱着已经醒过来的萧旃,而萧旃身上连**都没有穿。但此时的萧旃,脸上却露出些微的冷笑,却将头埋在韩健怀中:“亦妃姐姐,这是何必呢?”
萧旃的声音,根本不似当初他到苏州城时候,那时的萧旃,完全是女强人,高高在上的女皇帝。而现在萧旃所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要迷惑君王的妖妃,她要做的,就是要迷惑住韩健,让韩健最好是能国破人亡,若是妨法亦把长剑刺过来,一剑把她杀死,她也别无遗憾。因为她从到韩健身边开始,已经抱着将来必死的念头,只是她现在还在坚持当初的诺言,把自己当作是赌注输给了韩健,而没有说马上引颈就戮。
法亦狠狠咬着牙道:“陛下,该出征了。”
韩健闭上眼,有些冷淡道:“亦儿,把剑放下!”
法亦没有把剑放下,她的长剑甚至对着的就是韩健,就算她心中哀韩健不争,也不会狠心把这一剑刺下去,她只是想用这方法来让韩健警醒。韩健突然眯着眼看着法亦道:“难道听不到朕在说什么?把剑放下!”
法亦突然一松手,将长剑落在地上,人则气呼呼转身而去。韩健从来没见过法亦生这么大的气,尽管他有麻痹萧旃,同时也让司马藉和苏廷夏掉以轻心的意思,但他的确在这件事上伤害到了法亦。
法亦一直觉得,只要韩健心里有她,就算韩健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没关系,只要这些女人能尽心服侍韩健,让韩健开心就好。但这次韩健开心是开心了,但韩健所纳的女人,在她看来都是“不干净”的,因为以她所知,萧旃所举荐的这些女子中,有两三人已经嫁人,萧旃所得到的一些情报有些滞后,再加上金陵城又曾经为朱同敬所占,这些女子都是待嫁的芳龄,又怎会一直等着被萧旃留给韩健来“临幸”。而韩健这次纳这些女子,也完全不谈感情的,这在法亦看来,韩健的做法跟以前那些昏君有何区别?她所爱之人,居然在战争之后“堕落”,这是她最不能忍受之事,甚至让她很自责,因为她觉得正是自己没有完成家里女人的交托,才会让韩健变成如此。
“陛下……臣妾已经休息的差不多,让臣妾再好好服侍陛下,陛下也别想不开心之事。”萧旃就好像不知疲惫的女人一样,刚才休息了一会,就又要魅惑韩健,让韩健流连在她那近乎完美的面庞和身材之上。
韩健却是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道:“朕有些累了,今日要独睡,你们退下吧。”
“陛下!”萧旃没想到法亦的到来,居然会让韩健“回心转意”,若韩健此时选择出兵的话,那她之前十天的努力不是白费?
“陛下……”萧旃还想说什么。
韩健厉声道:“退下!”
萧旃愤愤然,还是站起身来,女官过来为她穿好衣服,萧旃尽管不情愿,但她想的是,现在第一步已经成了,或者是韩健还有一点理智。若回头她再添一把火,那韩健就将彻底沉迷在美色之中,那司马藉光复金陵城的可能将会大增,但她现在要趁着韩健“头脑不清醒”时,离间韩健跟苏廷夏、张行,甚至是林詹的关系,到那时,韩健对身边这些将领不信任,那韩健就成为孤家寡人。
等萧旃与她提议找来的女子全都退下,韩健看着那狼藉的龙榻,也不由叹息摇摇头。
这几天,他的确是享受到了美人阵仗的温存。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的君王爱美人不爱江山,因为这种蚀骨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觉得沉醉了,美人对你又敬又怕,会用尽各种办法来讨得你的欢心,甚至不惜放下她自己的尊严,还有以前身上所有的戒备。征服美人远比征服江山来的快慰,可问题也同时来了,这种令他沉醉的生活,也是君王多罗所必经的阶段,现在韩健想想公事也会觉得懒惰,就算他能保持理智又如何?在温柔陷阱中,他很容易一步步堕落至深渊。
“去请亦妃过来!”
韩健对女官吩咐道。
女官匆忙去了,不多时,女官就回来回禀,说是法亦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任何人。
韩健冷声道:“朕现在是君王,这是君王的命令。传亦妃前来侍驾!”
女官更觉得惊秫,她们又匆忙去了,有韩健的命令在,法亦就算再不情愿,她还是如同一个侍奉君王的妃子一样,在几名女官打着灯笼引路之下,走到偏殿里来,到了韩健的龙榻跟前。
但法亦连看都不看韩健,因为她这些天一直都在忍耐,她本来也觉得这可能是韩健的一场戏,因为萧旃态度转变的那么快,连她都能体会到萧旃的“狼子野心”,韩健在她眼中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会察觉不到?至于之后韩健纳那些女子进宫,萧旃还安慰自己说,这是韩健想要麻痹萧旃。但在她亲眼见到韩健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甚至不介意这些女子身上的“肮脏”,让这些女人迷的“神魂颠倒”时,萧旃彻底发怒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君王。
“亦儿,这是怎么了?”韩健走上前,想揽住法亦,但韩健却很自然避开。
以法亦的武功,她若是不想让韩健碰到她,韩健就算用尽浑身解数,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是朕的错!”韩健突然挥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法亦微微错愕,用紧张的目光看着韩健,在稍微失神的空当,她就为韩健所把握住,韩健将法亦直接抱在怀中。法亦却是轻巧地一个脱身,人已经离开韩健一丈多远。法亦用羞愤的神色看着他。
韩健叹道:“师傅又不是不知徒儿的为人,徒儿怎会没有理智呢?”
法亦咬着牙道:“那你……连那些女人都不在乎?你可知她们……”
法亦说不下去,因为以她所知,其中有几名女子甚至为朱同敬的部将所掠夺去,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碰过。在萧旃看来,韩健不但出身高贵,连身体和人格都是很高贵的,一般成婚的妇人都无法配上韩健,更别说是那些身体本身就很栽肮脏的女人。
韩健笑了笑道:“师傅真的以为徒儿会自甘堕落?”
“你不用抵赖,我什么都看到的!”
韩健笑道:“但你却并不知她们的身份。你当她们是我按照萧氏所提供的名单接进宫的吗?那些女人的确进宫了不假,她们也是吴侬软语,不过是朕从苏杭一代所选来的‘秀女’而已,只有这样,萧氏才会相信,我已经被她所迷住,她才会继续与我虚以委蛇。”
这倒让法亦有些意外,但她还是摇摇头,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韩健笑着走到法亦身前,再次将法亦抱起来,这次法亦却没有挣脱开。
韩健笑道:“在这些天以来,徒儿虽然是夜夜笙歌,但最多只是跟那些女子演戏而已。为求逼真,事情的确是做了,不过朕到底是懂得如何固本培元,如今精神旺盛,绝不会意志消沉。师傅不信的话,徒儿这就证明给你看!”
这次韩健仍旧显得很霸道,不是将法亦放到床榻纸上,而近乎是将她抛出去。法亦到底不是柔弱的普通女子。
当韩健真的到她身前时,她很自然就沉迷在韩健的温柔阵帐中,就算她心中之前再恨,可对韩健她提不起任何拒绝的勇气,尤其是在她感觉到可能是误会到韩健的时候。
等两个时辰后,法亦身子疲累地靠着韩健时,她的眸子里已经很迷茫。的确如同韩健所说的,此时的韩健仍旧生龙活虎,这不像是沉醉于美色之中十几日君王的反应,一切都说明,好像是她真的误会了韩健。
“师傅相信了?”韩健抱着法亦,他能感觉到法亦的真心。
那不是一种唯命是从的听从,法亦到底有她自己的性格和果断,当法亦觉得忍受不了的时候,也会爆发出来,用她最真诚的方式前劝诫他。得到一个唯命是从,对他又惊又怕的女人士子太容易了,天下间任何女人都可以如此,甚至韩健身边这样的女人也很多,顾欣儿和宁绣言,甚至是杨苁儿,大约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不会用这么独特的方法来劝诫君王。因为这些女人虽然爱他,但同时在更多时候选择了隐忍,不懂得如何去反抗,就算韩健做错了什么,她们也只会闷着头哭,心里伤心,可当韩健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们会选择沉默,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韩健身上,就好像已经默认了韩健所作的一切都是她们所能接受的。
“不着急出兵的。”韩健对法亦说着,其实也是想打消法亦心中的顾虑,“司马藉与苏廷夏一战,至少要到正月底结束,但我估计,可能三月初才会正式结束,到那时我们再发兵也不迟。这之前,我们还是在金陵城内安静地等等,我也保证之后这些天,不再专宠于萧氏,多跟师傅你亲近一些,师傅以为呢?”
法亦靠着韩健,半晌之后,她才微微点头。此时的法亦,更好像是顾欣儿或者宁绣言,只会唯唯诺诺,不会说别的。韩健心想,或者此时法亦是真的感觉到自责了吧。
但他自己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