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18.结局前奏：原是如此

    当然知道慕兮年的意思，可顾博明却依旧听的高兴，爱的越深才会越加欺负嘛，这孩子对他反应最大，自然是最喜欢他了。
    冷眉冷眼都在笑开，顾博明立刻伸过手去，将二宝贝接了过来，低着头，凑过去，不住的去逗，笑声爽利疏朗……
    这在以往其实并不多见，可最近，却每天都在上演的。
    都懒得再新奇了，搂住慕兮年的腰，顾亦城低唇下去，在她耳边私语道：“宝贝儿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会？”
    “是你想去休息吧？”
    横他一眼，慕兮年半是向他抛媚眼，半是嗔念……
    这家伙，当了爸爸之后越发孩子气了，每天必然要上演的事情一定有一件保留曲目——争宠！
    薄唇轻轻一瘪，故意露出委屈神色，墨色瞳仁眨巴着，无辜不已的直瞅着慕兮年，顾亦城哼唧一般的在她耳边吹着气：“是啊，我是想休息了，因为我想跟你腻着，你自己说，是谁一大清早就不搭理我了，只顾着抱宝宝们，看看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还不看我一眼，这在以前什么时候发生过啊？我委屈！”
    一句“我委屈！”，说的那般理直气壮，吐字异常清晰又斩钉截铁的，实在是……
    前面说那么一大堆，其实就这最后三个字才是重点吧？
    这坏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的啦！
    好气又好笑，差一点就乐了出来，胳膊也延展开来，从另一侧悄悄的爬上他的腰，在他腰际线上面按抚了一下，状似安抚，慕兮年向着顾亦城凑到更近，声音压的很低：“大人们面前，你少卖乖，叫他们看着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眼睛里面无辜的光芒更深了，顾亦城诧异不已：“好笑，我亲我宝贝小心肝，这不是世间最正当的事情么，再正经不过了，为什么要笑话？有本事他们承认自己不亲媳妇儿啊！”
    “……你还有理了……”
    揉了揉额头，慕兮年当真无语坏了，这个家伙啊，是越来越嚣张了……
    爷爷和妈妈正凑成堆的在一边逗着宝宝们，见顾亦城又凑到慕兮年跟前，跟她黏黏糊糊的，登时就明了了，胡子一翘，对着顾亦城挥挥手，爷爷很是不耐烦的说出了话，驱赶一般：“走，快走，丫头你快点把这小子领走，看着就烦人。”
    可不就是烦人么，每天都要凑过来跟他抢曾孙儿，而且几乎是他抱着哪个，那臭小子就要来抢哪一个，那么明显，分明就是在跟他对着干……
    见他是老头子，好逗是吧？
    低笑着，扔给爷爷一记“这次就不和你抢了”的眼神，顾亦城搂着慕兮年，大大方方的就走了……
    ◆
    日子就在这种和乐融融的氛围之下，一点一点安静的滑过，好似流水，在慕兮年的心内划过一道道的涟漪，微小，平和，却又是幸福……
    一晃，就是三年后。
    在这三年之内，说平静，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说不平静，顾亦城和慕兮年的心里面又是分外平和的，只除了这一刻，某个消息直叫他们炸了锅。
    除此之外，就都是宁静的。听意加宝。
    无论是顾亦城已经荣升为顾氏总裁，成为了各类媒体追捧的绝品好男人、金龟婿、商业上不可多得的新锐奇才；还是大哥二哥三哥各自的归宿都已经有了苗头，并且正在逐步递进状态；还是慕远山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是顾君临新晋荣升为市长，夏未年终于是要拿到大学毕业证书要开始去祸害未来的小幼苗了……这一切的事情，无论是对顾亦城和慕兮年，还是对顾家人，都是很好的消息，心绪即便是波动，也都是快乐的浪花在翻飞，所以，应该是宁静平和的。
    就在慕兮年以为，日子就会是以着这种幸福的脚印一步步进行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惊天动地的事情，至少对她而言，是惊天动地的。
    不止是事情本身，更是指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是有关于她父亲的，他重新找到了他的真爱……
    嗯，好吧，是真爱，父亲到底这个年纪，又一贯的沉稳，做任何事情都是极有分寸的，所以，是的，能够叫他坦率承认出来，公布于世人的，当然是真爱。
    是的，真爱。
    如果对象不是那个谁的话，那么这一段感情，谁都会祝福，也一定是举家欢庆……
    然，当乍然一听到消息的那一刹，所有人都不仅仅是震惊，甚至是无法接受。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的对象——二伯。
    是的，就是二伯。
    暂且不说两个人都是男人吧，就二伯这个身份，当年与父亲闹的多大啊，几如天崩地裂一般，完全就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会不仅仅成好朋友，甚至那个好字直接变成男了？
    当然，其实仅就当年事情的背后真相，就并不是大家所以为的……
    而这一点，顾博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就是在他找寻慕远山的时候，从三伯口中得知的。
    原来，二伯喜欢的一直就是慕远山，从来都是……
    当然，二伯最一开始会去和三伯争抢夏冰清，只是因为出于好玩。
    他那个时候才不过大三，家世又好身段相貌又都出众，正是最爱玩的年纪，同三伯两个人是同胞兄弟，很多事情都是同一种眼光，所以从小争抢到大，这俨然是已经成为了兄弟两个之间的习惯，因此的，当得知自家弟弟竟然会有了个喜欢的女人，二伯就开玩笑似的说，要去跟他竞争……
    竞争就竞争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谁规定的两兄弟就不能够同时追求一个女人了？
    三伯倒是也没生气，就跟二伯说，行，公平竞争，然后，二伯想说，既然是追，那我总得先了解一下那女人，长相他早就知道了，确实够出众，否则他也不会闲到无聊去追求她……
    结果，二伯才不过刚出马，就恰好碰到夏冰清与慕远山在一起，两人并肩走着，阳光照耀而下，远远望过去，胜似一幅画。
    可二伯顾清持却觉得糟糕极了，因为，在他眼中，唯一能够成画的，不是那位美人，反倒是——她身边的男子。
    那周到又礼貌的儒雅浅笑，那温润平和的眼神，就连嘴角上翘的弧度，二伯都觉得刚刚好，翘到了他的心坎上……
    完了完了，他是当真完了，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的脸比美人的还要更诱人，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比女人还会发光发亮，简直灼烧到了他的心坎里面。
    确实，完蛋了……
    可爱情是从来都没有道理的，即便是同性之间，动心了，也就动了，这不是人类的理智能够控制的了的，也绝非你在心里面说一句“不要爱，不可以爱”，就能够挥剑斩情丝的。
    爱，就是爱，无关乎年龄身份国籍，更无关乎……性别。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陷终生，这就是当年顾清持的心态，对慕远山的。
    可到底是同性之间的动心，这叫一向自诩在女人堆里面混到如鱼得水的顾清持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至少，一时之间是不行的，于是，他便开始对夏冰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那热度，甚至比真正喜欢夏冰清的胞弟还要更为高涨……
    也就是他的这种猛烈追击，直叫人误以为，他有多么的喜欢着夏冰清，更叫人不免感慨，怎么会两兄弟同时追求一个女子呢？
    多少人都抱着或看笑话或当乐趣的心态在围观，可，只有顾清持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他喜欢的是慕远山，他对夏冰清展开追求是为了逃避，可事实不由人，他的心，更是不由他掌控，即便是那般疯狂的追求之下，即便是那般克制的压抑之下，他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的心，越陷越深……
    在当年的顾清持看来，慕远山就是一块沼泽地，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的，叫人觉得无害至极，可一旦当真去向他靠近了，那么，绝对是要沦陷的，彻底的，越挣扎，只会越下坠，最终，全军覆没。
    除了承认，还是承认……
    可那种感情，有多不容于人世，顾清持比谁都要清楚，他痛苦万分，一方面是想放下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一方面却又不想辜负了父亲叫顾家丢脸，就在这种挣扎之中，他变的越发疯狂。
    当然，对夏冰清的疯狂，只不过是想要将她推远，推她离慕远山越来越远，不叫任何人去亵渎了他……
    而那时候呢，慕远山还跟杜予清谈着恋爱的，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感情是很要好的，顾清持就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够去拆散他们两个呢，恰是在这个时候，幺弟出场了，他捏着个酒瓶子大口大口的灌着，满脸都是苦涩和哀怨，以及，那爱而不得的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清持觉得，自己可真够坏的，因为，他竟然怂恿幺弟去采取极端方式，既然得不到她的心，先得到她的人，都是好的……
    可以说，顾博明当初会对杜予清出手，有绝大一部分都是受二哥的唆使，当然，二哥也就是提供了一个想法而已，他自己也确实是想的，想得到她，否则，再唆使都不可能动摇，更不可能去出手。
    若非没有当初，也就不可能会有现在了，更不可能有顾亦城和慕兮年的这一出……
    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事实，就是事实。
    就像顾清持对慕远山的爱，就是事实，即便时光已晃过这么多年，却依旧未曾改变过……
    说到底，顾清持才是最为痛苦的那一个，他心底面背负的债，最为沉重，他当初被老爷子打断腿又送入监狱，当然是痛恨的，可，所有人都以为错了，因为，他痛恨的不是父亲，是他自己！
    顾清持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将慕远山害到那样惨的，既然他这一生的爱都已经毁了，被他毁的，那么，他的心也就死了，在哪里活着都一样，萧瑟监狱也好，繁华宫殿也罢，都不过过眼烟云，于他这种没有灵魂的躯壳而言，都一样……
    其实，以顾家的势力，二伯出狱之后想要找个女人，与她生下孩子白头到老，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然，是他自己不肯的，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心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被他害的，怎么，他竟然还要去逍遥自在么？
    他要陪着远山，即便他一辈子不会再醒，那么，他就陪他一辈子……
    这也是为何，二伯一直要待在乡下不肯回来的唯一原因，那里清静，很方便他随时去探望他，更方便他一个人，怀念他。
    可是二伯的这种行径，在老爷子看来，就完全是还在跟他怄气，儿子恨他，恨他当年那么残忍不留情面……
    这也是老爷子这么多年以来心中最大的痛，一揪就是二十余年。
    近两年来，儿子已经会对他笑了，甚至还时不时回来一趟，住上几天，陪他喝喝茶下下棋，老爷子心中顿觉圆满，他觉得，他这一生再也没有别的任何遗憾了……
    老爷子私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直到他年老离开人世，可谁知道，他都这个年纪了，竟然还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嘴巴都是微微张开着的，听着儿子在那里将当年事实娓娓道来，老爷子整个人都是完全怔住的，一向精密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这这这……
    哦，搞了这么久，原来这孩子是因为对远山愧疚才多年凄苦的啊？不是因为他啊？
    那他在那里懊恼后悔个什么劲啊？啊？！
    胳膊抬起，手指向二伯，不停的颤抖之间，老爷子嘴巴张开又闭上的，复而再张开，重复了好多次，却是哑口无言，就连半个音符都吐纳不出来……
    父亲从来都是气势迫人威武不屈的，从来就是他们五兄弟的天，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表情？4083936
    整张脸都写着懊恼，心疼不已的直视着老爷子，二伯讷讷的开口：“爸……爸……，对、对不……爸！？”
    老爷子晕过去了，先是蹭的站起身，扬起拐杖就想向着二伯冲过来，许是因为一时起的太快血液上涌，又或者是这个事实冲击力太大，叫他一时之间无力承受，不过才刚起身，他就晕过去了，苍老的身板直直往地上倒去。
    “爷爷！”
    飞一般的冲上去，大哥和顾亦城几乎是同时的，伸手将爷爷抱住，都是急坏了的，即便大哥，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刻，却连喊声都是慌乱，是真吓坏了……
    爷爷这个年纪了，虽然身子骨较之同龄人来说算是不错的，可，到底是老了的，这几年过的如此幸福，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老爷子哪天状况不对了，不行了，那可就……
    “爷爷！”
    “爸！”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都乱成了一团，纷纷涌上去，迅速将爷爷背了起来，顾亦城直接喊着：“快叫医生，快！”
    大哥紧跟在身后，双手都托着爷爷的身子，叫他稳当当的趴在幺弟背上，冷峻面容，俱是紧张……
    其余人也都跟着，慕兮年和夏未年虽然同样担忧不已，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拉着孩子，两人都是一手拉着一个，不叫他们跟着追上去。
    孩子们都已经三岁了，夏未年的早一些，三岁半了，虽然还是算小，可曾爷爷突然倒下去了，怎么可能不慌？
    孩子们特别黏着曾爷爷的，论下来，每天与他相处的时间，其实都远比与父母亲相处的还要久，四个人都是围着他打转转的，这个抱着他大腿，那个伸手讨抱抱，要么就直接往爷爷背上爬，从背后搂住他，一个劲的在他耳边蹭啊闹啊的，一口一个“曾爷爷”，别提多亲热了……
    那种感情，即便是如此幼小的年纪，都是已然足够造成巨大恐慌的，现在场面已经够乱了，孩子们要是再凑上去，简直叫人更心慌，尤其他们那小身板，别忙乱之中不小心被踹到了，简直是要更吓人！
    蹲下身子去，将三个孩子都全部往怀里搂，绕成一个圈，慕兮年这个亲一口那个吻一下，不停的哄着他们：“宝宝别怕，曾爷爷不会有事的，别怕哦。”
    “可是拔拔都在怕！”
    “爷爷奶奶都好慌！”
    “大伯伯脸都白了！”
    孩童就是纯粹，就算不了解，甚至都不会懂的自己口中的那些形容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依旧能够凭直觉，精准的判断出大人们的状态。
    是啊，确实，爸爸在害怕，爷爷奶奶都慌乱了，一贯冰冰冷的大伯也都慌到脸色发白了，都在担心老爷子……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将宝宝们搂紧，慕兮年用自己的鼻子去蹭一下小女儿的鼻子，笑着说道：“宝贝自己说过的，不要再哭鼻子了，怎么才一天就违反了？不乖哦，一会姐姐又该笑话你了。”
    “姐姐也在哭！麻麻我怕……”
    奶声奶气的，小女儿软身细语的说着，抽抽搭搭的，眼泪直直掉个不停，两个儿子其实也很怕，好担心，也想哭的，却因为是男子汉，所以咬着牙应是憋住了，竭力让自己摆出一副“我很男子汉，我绝对不会哭鼻子”的表情，可事实上呢，到底是孩子，装的不到家，那红透了的眼角，将他们的心思传递无疑。h8pw。
    鼻尖都是一个酸涩上涌，慕兮年的眼角也差一点红了，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继续笑着道：“宝宝们都乖乖的，曾爷爷只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呢，没事的，不用担心。”
    “闹着玩？”
    “是呀，宝宝你想想，曾爷爷多调皮呀，不是每次都变着法子吓唬你们么？”
    确实，老爷子越上年纪心智越退化，俨如孩童一般，尤其又跟这四个孩子整天的凑在一块，被感染的，越发幼稚了，时不时做出来的举动，有的时候简直比她那两个儿子都还不如……
    “那、那也要为什么要装晕倒呢？”
    吸吸鼻子，宝贝小女儿继续发问，心里是很疼的，担心坏了，可慕兮年却还是保持着妈妈的最佳状态，继续笑容应对：“因为想要吓唬你们的二爷爷呀，二爷爷是大人，曾爷爷当然要使出更坏的招数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二爷爷的样子了吧，曾爷爷坏招得逞了，宝宝们应该为他高兴。”
    瘪着嘴，死死的忍着，二儿子最终还是没忍住，讷讷道：“真的是这样么？”
    女儿好哄一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同一胎所生的，前后落地相差也不过几分钟，可是相较而言，女儿就呆萌太多了，有的时候就连慕兮年都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女孩子，脑子就这么笨么？
    确实好呆，萌萌傻傻的，可这也是有好处的，因为很好哄，随便说句什么都会信，尤其是妈妈说的话，更是每一个字都奉为真言，可两个儿子就不一样了，而这其中，以大儿子最为古灵精怪，他长相上面是完全按照他爸爸刻出来的，可是性子上，却更像是大哥一些，但是那聪明劲吧，还是完全继承到他爸爸的，鬼精灵一般，比他爸爸当年还要过……
    就像现在，那魔头小子！竟然连她这个当妈的话都不相信！不无怀疑的瞅她好几眼，许是不好意思对视了，就又提溜着那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去瞅他小姨一眼，企图从小姨的脸上获取不一样的信息。
    夏未年不比慕兮年，在状况发生之下能够那样的平静，这是孩子们都认知的事实，然，到底也已经历经了岁月的洗礼了，又有了孩子，即便再淘气，也还是学会了沉淀，所以，即便她也好慌好担心，却依旧装的无所谓，搂着自家的女儿一个劲的哄，小外甥儿眼睛瞟过来，她就瞪大眼睛看回去，故意眨一眨眼睫毛，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去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