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告别1
霍振刚的心很痛,身体也很痛,烈日照在他的脸上,他感到痛苦。这是最后一场能够活着回到帐篷里的战役了吗?霍振刚问自己,也问老天,但是谁都没有答案。霍青把霍振刚扛回了帐篷里,韩晨亦立马来到他身边看他,问道:“怎么样?撑不撑得住?”
霍振刚苦笑道:“计划得延后两天了,我得缓缓。”
韩晨亦点点头,又问道:“今天这一仗,对方有没有出主力?”
霍振刚点点头,答道:“嗯。”
韩晨亦立马又问道:“那计划顺利吗?”
霍振刚答道:“放心,他们伤的比我重,估计七天之内上不了马,咱们可以在七天之内组织转移,他们没有主力,我们的七千兵力便可以支撑足够长的时间。”
说完,霍振刚的胸口忽然又渗出血来,霍青用手用力地压住那伤口,霍振刚疼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如刀割的滋味却猛地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叫道:“晨曦。。。”
韩晨亦一愣,惊讶地问道:“晨曦?我皇妹吗?”
霍振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哦,不,我刚才说错了。”
韩晨亦其实是知道刚才霍振刚嘴里喊得就是韩晨曦,他小时候便知道韩晨曦喜欢霍振刚,只是在他的心中,他一直都认为霍振刚不喜欢韩晨曦,所以,他从来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既然霍振刚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多问。
只是霍振刚的心痛却越来越强烈,远远超过了伤口,霍青朝着霍振刚的伤口上撒了一把药,说道:“挺住,明天就会好。”
霍振刚咬着牙答道:“嗯,知道了。”
霍青突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无论如何,万事小心,爹相信,你能回来。”
霍振刚忽然一愣,他能回来吗?他有做好能回来的准备吗?
韩晨亦继续回到椅子上看地图,再过几天,他们的战略计划便要全盘实施,韩晨亦已经没法分心其他的事情,也许,那些心中的情感与不忍,都只能化为暂时的空气,随着一声叹息,假装消散不见。
天黑了,帐篷外面一片漆黑,世界宁静地只剩下飞鸟的声音,霍振刚一个人坐在帐篷外,他的手轻轻地按住了伤口,那阵阵的疼痛仿佛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心,他看着月亮,好像目光可以折射到韩晨曦的眼中,他的心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想她。
星星很亮,天际很广阔,月光似乎分外的刺眼,与霍振刚内心的阴霾比起来让他分外的不适应,他悄悄地把眼睛闭上,这样似乎还觉得不够,他无奈地低下了头,好像在逃避这月光,却是为了逃避心中的忧伤。
“我不怕死,只怕下辈子遇不到你。”霍振刚用树枝在地上一遍遍写着这句话,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听得见,伤痛在他的身体来来回回,找不到出口。
霍青突然出现在身后,他叫道:“振刚。”
霍振刚回头,猛然发现了霍青站在身后,惊讶地问道:“父亲怎么来了?”
霍青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边,说道:“振刚,父亲一直没跟你说,你是父亲的骄傲。”
霍振刚低着头,不说话。
霍青又说道:“父亲只希望,凯旋而归的路上,能与你一起携手。”
霍振刚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孩儿尽力不会让父亲失望。”
霍青突然笑起来,那笑声浑厚深沉,他说道:“不愧是我霍青的儿子,不愧是我霍青的儿子啊!”
霍振刚不说话,这样的时刻,也许不需要说话,这是男人的语言,沉默代替了一切。
父子俩居然不知不觉坐到了天亮,这一天,全军原地镇守,霍振刚静静地坐在了帐篷里,面前是纸和笔,上面只有两个字“晨曦”。
多么希望时间可以瞬间静止,让他有多一点时间可以思考该跟韩晨曦说的话,这封信,是他一生的寄托,也是他此生对韩晨曦唯一的回答。
终于他再次握起笔,仿佛千金重,胜过他握过的一切武器。
笔尖在纸上缓缓地爬行,那字字句句全是他的心血:
“晨曦,见信好,不要流泪。”
“从十五岁遇见你,便深深地爱上你,那时候的你才八岁,我以为,时间还很长,我们经得起等待。”
“然而时间却欺骗了我,几年的光阴居然过的飞快,你成为所有人垂涎的绝代公主,我却是平凡的大臣之子,于是那句我爱你,再次在心中搁浅,我以为,我们经得起等待。”
“边疆告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为这一场胜仗,可以解救你正在靠近的残忍命运,就算我不能得到你,也不愿你此生嫁到远方,找不到自己的真爱,所以,宁愿这样,默默地离开,我以为,我可以许你一个未来。”
“可是现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不要觉得我是不可替代,如果这次仗胜利了,希望你记住,这是我给你的自由,定要好好珍惜。”
“答应我此生过的快乐,我愿意许你一个生生世世。”
笔尖停住,霍振刚的手有些颤抖,眼泪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终于有一滴忍不住掉在了信纸上,一个字被化开,变成眼泪的形状。
霍振刚把信封好,默默来到了韩晨亦的帐篷。
韩晨亦好像是已经准备好了,见到霍振刚进来,他为事先给他准备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霍振刚还没有说话,韩晨亦便举起了酒杯,说道:“干了它。”
霍振刚也二话不说,拿起来便干了。
韩晨亦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晨曦这丫头,眼光真好。”
霍振刚一愣,继而平静地答道:“原来你早知道。”
韩晨亦点点头,突然说道:“晨曦在等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霍振刚突然苦笑,说道:“我可以这样对父亲说,却无法这样对你和晨曦说,因为,一切好像无法掌控。”
韩晨亦突然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会突然如此没有信心,这不像我所了解的你。”
霍振刚还是苦笑,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更为平淡:“如果我有信心,就不会不让父亲去。”
韩晨亦忽然明白了,这次霍振刚抱着的,是替父亲去死的决心。
韩晨亦忽然被眼前这个男人深深地感动,他又举起了酒杯,说道:“我敬你。”
霍振刚立刻拿起了自己的酒杯,答道:“不敢,臣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