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之后,林飞羽手脚麻利地做了三菜一汤,端到了茶几上。红艳艳的麻婆豆腐、脆生生的清炒莴笋、鲜嫩的韭黄肉丝、爽口的番茄蛋花汤,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味道非常好,配上雪白软糯的沥米饭,宋然吃了整整两大碗。
林飞羽比他还多吃了半碗,放下碗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瞥了宋然一眼:“那个,米快用完了,鸡蛋也没了。”
“没事儿,过两天再去买呗,我虽然很穷,饭还是吃得起的。”宋然看了看对方空空的碗,笑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是好事。”
“嗯。”林飞羽乖巧地点了点头。
“喵呜~喵呜~”小黑也吃饱了,兴奋地在林飞羽脚边转来转去,宋然伸手想摸,对方却不领情地跑了。
原来住院这几天,林飞羽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喂猫,小黑如今已经认定了这位“衣食父母”,宋然简直又妒又恨,心里酸溜溜的。
吃完晚饭,宋然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气哼哼地把电视频道拨来拨去,林飞羽在厨房里哗啦啦地洗了碗,又给他端来一盘切好的橙子。
林飞羽柔声道:“哥哥,别生气了,养熟了就可以撸了。”
“谁说我生气了?不就是只破猫嘛,谁稀罕。”宋然被识破了小心思,脸上有点挂不住,面无表情地拿起一瓣橙子吃了起来。
林飞羽抿唇一笑,也不拆穿他,默默开始拖地。
宋然躺在沙发上,看着小孩儿勤勤恳恳地拖地,即便厚脸皮如宋然,也有点不好意思:“行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拖吧。”
林飞羽擦了一把额头的薄汗,笑道:“没事儿的,不累。”
宋然还想说些什么,林飞羽推了推客卧的门,疑惑道:“哥哥,这间屋一直是锁着的吗?要不要开门打扫一下?”
“!!!”宋然心中警铃大作,那间卧室里面全是宋小然的痴汉证据,私印海报、棉花娃娃、偷的西装、还有剪报和日记……这些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他急忙道:“不用不用,那间屋里全是杂物,不用管它。”
“哦。”林飞羽点了点头,便卖力地打扫其他地方去了。
临睡前,林飞羽盘腿坐在地铺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刚刚吹干的头发还有点翘,一双琥珀色的杏仁眼湿漉漉地看着宋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然有点招架不住:“怎么了?这么晚了,赶紧睡觉。”
林飞羽小声道:“哥哥,我……我想喝牛奶。”
你是奶娃娃吗?要喝牛奶自己泡去!
宋然很想这么说,但看到窗明几净的房间,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默默转身去厨房泡了一杯便宜奶粉,又舀了三大勺白砂糖,亲手端给林飞羽:“喝吧,喝了赶紧睡。”
“嗯。”林飞羽伸出舌尖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跟小猫似的。
宋然忍不住道:“你很喜欢喝牛奶吗?”
林飞羽腼腆道:“嗯,就是我自己冲不好,老是起坨,糖也不知道该加多少。哥哥,你冲的牛奶真好喝,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牛奶。”
宋然暗暗好笑,这小孩儿家务全能,居然不会冲奶粉,可见人无完人。其实冲奶粉很简单,只要一边倒开水一边搅拌,就不会起坨,至于糖嘛,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其实很简单的……”他刚想告诉林飞羽自己的“独门冲奶诀窍”,忽然又顿住了。
对了,林飞羽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自己负责冲牛奶,好歹也算承担了一部分家务活,如果连冲牛奶的活儿都被林飞羽抢走了,自己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他便没有说下去,转而笑眯眯道:“没事儿,既然你喜欢喝牛奶,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冲给你喝,好不好?”
林飞羽眼睛微微一亮:“真的?哥哥你说话算话?”
“当然。”宋然暗暗好笑,这小孩儿发起狠来像小狼崽,平时又很早熟贤惠,这会儿嘴唇上方一圈奶沫,眨巴着眼睛求自己冲奶粉,终于有点小孩样儿了,倒还蛮可爱的。
林飞羽盯了他许久,忽然抿唇一笑,重重点了点头:“那我们说定了哦。”
……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这一天,宋然去了一趟公司,和陈胖子商量之后,让罗晓晨去了另一个经纪人手下,也算了结一桩事情。
把罗晓晨的事情办完之后,宋然又给手底下那两个小糊逼艺人安排了一些工作,然后拿了一叠厚厚的材料,慢悠悠地回了家。
他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随手翻着那叠材料,《未成年艺人经纪合同》、《大陈秘史签约合同》……这些合同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监护人授权书”,他打算待会儿就去隔壁找那个女人。
走近单元门的时候,宋然微微一愣。
单元门口的花台旁边,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在抽烟,他们一个染着黄毛,一个染着白毛,腰间都鼓鼓囊囊的,明显带了弹/簧/刀之类的凶器。
难道刘哥派人来找自己麻烦了?
宋然垂下眸子,缓缓捏紧了手里的防盗门钥匙,让钥匙尖端从指缝微微突出——这是他年少时打架的经验,这样捏着钥匙挥拳,和戴着不锈钢指虎的效果差不多,对付两个小混混足够了。
那两个小混混瞥了宋然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原来他们不是截自己的?宋然暗暗松了口气,低头往楼里走去,却隐约听到了几句议论声。
“那小杂种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老大惹得那么生气?”
“我听说,那小杂种的老娘是个吸白面儿的,欠了老大二十几万高利贷,那臭娘们就想把小杂种买给老大,抵五千块利息,结果那个小杂种差点把老大咬死,然后居然跑了!”
“啧啧,小杂种那么狠?难怪前两天老大让兄弟们在这附近找人。 ”
“是啊,前几天也不知道那个小杂种跑哪儿去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在菜市场找到,那小杂种真挺疯的,还打伤了咱们两个弟兄,老大肯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咳咳,听说老大那方面挺变态的,你说,嘿嘿……”
宋然听着听着,忽然有种极其不祥的感觉,林飞羽今天正是去菜市场买东西了!他心里直发寒,慌慌张张冲上六楼,家里果然没人。
宋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住焦虑,迅速转动着脑筋,前些天他在路灯下捡到林飞羽的时候,小孩儿就满头满脸都是血,他本以为林飞羽只是被打了,没想到……一时间,他整颗心都狠狠揪了起来,同时燃起的还有泼天怒火。
他沉着脸提起一根钢管,并没有去敲隔壁门,而是走到了阳台上。
这种老式居民楼,两户人家的阳台是挨着的,距离大约有一米多,宋然单手一撑,毫不费力地跃了过去,轻盈得仿佛一只雨燕。
他拎着钢管,猫着腰轻轻推开阳台门,一眼就看见了卧室角落的小孩儿。
“呜呜。”林飞羽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满脸又是泥又是血,额头肿了老大一个包,嘴里还塞了一团脏抹布,但衣服还是完好的。
宋然松了口气,又担心小孩儿情绪失控大哭大叫,便对林飞羽做了个“嘘”的手势,林飞羽点了点头,宋然这才扯下他嘴里的抹布。
“哥哥。”林飞羽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嘴唇微微发抖,显然受了极大惊吓。
宋然单手搂住小孩儿,安慰般拍了拍那单薄的背脊,什么也没问,还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儿,哥以后教你学散打,再也不受人欺负了。”
林飞羽轻轻点了点头。
见小孩儿情绪还算稳定,宋然便放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把耳朵贴了上去。
客厅里传来微弱的对话声,似乎是一男一女。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徐老大,您大人有大量,上次的事情都怪那个小杂种,真的和我无关啊!我都跟他说了,您是贵客,只要好好伺候您,您一定不会亏待他的,谁知道这小杂种居然发疯了!”
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道:“臭娘们,老子被你儿子咬了一口,差点伤到动脉,住院就花了三万多,加上这三万多,你欠我二十九万了,对吧?”
“这,这……可我真的没钱啊!要,要不,今天那小杂种随便您玩儿,什么花样都行!您不是喜欢嫩的吗,他才十四岁,还是个雏儿,干干净净的,真的!”
“玩你儿子一次,你就不还钱了?你他妈当老子白痴啊?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那……”
“算了,林小凤,老子再帮你最后一回,把你儿子卖断给我,一口价三十万。你欠我的二十九万一笔勾销,我还给你一万块,怎么样?”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答应,我今天就把人带走,再给你一万块钱。但是,以后你儿子和你就没有关系了,玩残玩废你也别叫唤,明白吗?”
“好好好!那小杂种凶得很,老娘辛辛苦苦养了他十几年,让他帮我伺候客人都不肯,从今往后,老娘就当做没这个儿子!”
中年男人淫/笑道:“其实吧,凶巴巴的雏儿也挺有味道的,嘿嘿。”
宋然听得脑子嗡嗡直响,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砰!!”一声踹开卧室大门,一钢管敲在那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头上!
中年男人两眼翻白,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你,你是隔壁那个人?你怎么进来的?你,你想做什么?我,我要喊人了!”女人一边尖叫,一边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
宋然一步迈过去,一把夺过手机,狠狠摔在墙上!“啪!”一声脆响,手机摔了个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和细小零件到处乱溅!
女人嘴唇发抖,张口好像要尖叫,宋然扔下钢管,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然后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她七八个响亮耳光!
“你是他妈妈,他才十四岁,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宋然咬牙切齿,几乎找不到什么词汇可以形容这种人,他们简直不配被称为人,只能是阴沟的老鼠。
过了好一会儿,他胸口那股滔天怒火才稍微平息下来,他扭头看了看地上瘫软的中年男人,索性走过去把男人的裤子扒拉下来,摆出一个不堪入目的丑陋姿势,然后拿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饶命,饶命啊!”女人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儿,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对着宋然磕头。
宋然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扔了张白纸给她:“我说,你写。”
女人抖抖索索拿起笔:“你想要钱吗?就算,就算我写了欠条,我,我也没钱还的。”
“谁他妈要你写欠条?!”宋然冷冷道,“听着,第一句,本人林小凤,自愿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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