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宋之问的微博热搜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撤掉。就那么一下子突然从热搜第一消失, 并且所有相关的热搜都不见了。
    尹阳成的办公室在33楼, 落地窗前可以俯瞰b市。霓虹灯让这座城市分外炫目。他指尖有微弱的腥红的光, 背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抬手深吸了一口手里已经燃了一半的烟, 转身吐出一个烟圈。
    “来了, 坐。”
    进来的人闻言乖顺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头埋得低低的。
    尹阳成走到茶几面前, 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站到他面前。
    尹阳成靠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一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很怕我？”尹阳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 看着他因为低头稍稍散乱的刘海。
    赵博睿抬头撞上他的眼神，心头一跳。
    不等他说话，尹阳成又突然起身, 站回了落地窗前。
    “华艺的违约金, 我帮你付，你签到海天传媒, 周立新做你的新经纪人。”
    赵博睿听得心惊肉跳, 周立新, 是宋之问的经纪人, 要给他吗？
    原本白皙的手青筋暴起, 这是他从宋之问手里抢过来的第一件东西, 以后还会更多！
    “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找我助理。”
    赵博睿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 朝窗边的人微微一弯腰, 转身拉开隔音性能很好的门离开。
    尹阳成在窗边站了很久，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半小时后空气里传出似有若无的一声轻笑。
    ***
    秦桑的嗓子还没好，本职工作没法做，于是她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惦记起了她的副业——群众演员。
    她一大早就和自己经纪人打电话说要回家，让她不用去公寓找她。实际上，她收拾完就打车去了影视城。
    出租车司机从她上车就和她搭话，知道她要去影视城之后，不停地问她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哪个有名的大明星。
    秦桑回答司机大叔：“不是的，我就是个跑龙套的群演。没有工作，只能靠这个养活自己……”配着她有些沙哑有些软糯的声音，听起来好不可怜。
    老实人——司机大叔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住得起寸土寸金的小区的姑娘是在胡扯，还好心的安慰她：“姑娘长得比那些化妆化得看不清眼睛鼻子的女明星好看多了，肯定会火的。不要心急，慢慢来。”
    秦桑听见司机大叔夸自己，笑得合不拢嘴，下车前还不忘跟他确定，“我真的长得很好看吗？”
    司机大叔看着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秦桑，慈祥地回答她：“是咧是咧，比我女儿还好看。”
    然后秦桑递给司机大叔一张毛爷爷，也没要找零就走了。
    影视城里今天的剧组还挺多，她翻出包里的口罩带上，一路往里面去。
    这个地儿，她熟得不行，从18岁开始，一有空就往这边跑。
    三月初，b市还很冷。她怕吹了风嗓子第二天就彻底说不出话，出门时特意裹得严严实实的。惹得来影视城探班的，一群不知道谁的粉丝频频回头看她，以为是哪个大牌明星。
    手机震动，她摸出来一看发现是韩采芙，和她一样的群演爱好者。
    “喂？”
    “桑桑，是我！”
    秦桑听见她那边很嘈杂，有场务清场的声音，猜到应该是在剧组。
    “你也在影视城？”
    “对啊对啊，什么叫我也在啊，莫非你也在吗？你不会真的在吧！快来快来，我这边的剧组好像还需要群演呢？这可是大制作，全是大牌！”
    秦桑眼睛都亮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来就能遇上找群演的剧组。
    “真的？具体位置，我马上过去！”
    秦桑挂了电话立马朝韩采芙说的地方赶。
    到了地点，外面围了一层的小迷妹。她走进了才听见她们在喊赵博睿的名字。
    “……”原来是赵鲜肉啊，这算什么大制作-_-#
    赵鲜肉参演的除了现代青春偶像剧，就是古代青春偶像剧。
    除了宋之问获奖的那部戏，但是生生一个魔教的大魔头，被他演成了霸道总裁。
    韩采芙已经从人群里挤出来找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戏服。
    “又演尸体？”秦桑嫌弃的避开了往她身上扑的某人。
    “对啊对啊，上一场刚死，死完就给你打电话了。”
    “……，你说的大制作不会是赵鲜肉主演的吧？”
    秦桑刚说完，可能是她话里嘲讽的意味太足，不远处的几个女生不太友好地朝她看过来。
    呃……忘了附近有赵鲜肉的粉丝。
    她只好尴尬地朝不断看过来的几个女生一笑，紧跟着韩采芙进了剧组。
    负责人同样给了她一个尸体的角色，但是估计是负责人看她长得还能看，让她多活了几秒，还漏了个脸，而不是像韩采芙一样，一进去就倒在一堆“尸体”里。等她换完衣服出来，看见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的宋之问，明显一愣。
    宋影帝居然也在？
    昨天的事情最后虽然热搜被压了下去，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秦桑有点佩服他，居然这么快就敢出来接着拍戏了。
    不过想来他现在的处境也肯定不太好，从他坐的地方就知道了。
    秦桑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他那个贼眉鼠眼的经纪人，只有一个小助理跟在身边端茶递水。
    宋之问正在看下一条的剧本，虽然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但总好过他坐着没事干。秦桑炙热的眼神让他似有所感，抬头朝那边看过去，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秦桑在他冰冷的眼神的注视下，朝他轻轻笑了笑。
    宋之问总觉得小姑娘有点眼熟，而且刚才那个笑容里似乎还有同情？
    导演拿着喇叭大喊各组就位，秦桑被韩采芙拉过去听导演讲戏。
    秦桑的戏很简单，大概就是她作为天下第一庄上的一个丫鬟，为身为男主演的庄主——宋之问，挡枪。啊呸，挡剑！
    赵博睿作为男二，这一场又是和宋之问的对手戏，秦桑要挡的就是他的，剑。
    宋之问坐在主位上，秦桑低眉顺眼的在旁边站着，毫无存在感。
    一身黑衣的赵博睿走进厅中，接着是他和宋之问的对决。
    秦桑低着头看不见具体情况，但是光听他们念台词就知道赵博睿被宋之问压戏压得有多惨。
    还不到秦桑跳出来挡剑的时候，导演就不出所料的喊了卡。
    秦桑这才抬头，赵博睿的脸色不如开始好看。
    秦桑感叹，这赵鲜肉的心态比宋之问差了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接着几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被喊卡，导演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秦桑以为他要发飙，结果导演只是皱眉，硬生生把到了嘴边骂娘的脏话憋了回去，叫了暂停，让演员休息一会在拍。
    赵博睿的助理过来和他说了两句什么，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一甩袖子和助理往之前秦桑看见有他粉丝的方向过去。
    秦桑身边站着几个场务和看样子是出来兼职的群演女孩。
    “赵哥是故意的吧，之前宋影帝的粉丝来探班，都是导演主动喊停让他去和粉丝互动。这下倒好，出了事，那些粉丝一个都没来了。我刚才在化妆间里听见，那个女二号在和另一个人说什么，宋影帝的癖好，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什么男女……”
    秦桑歪头看说话的人怎么不接着说，看见另一个场务拉了说话的人一把，估计是让他当心祸从口出。
    赵博睿在远处和粉丝合照、签名，不时往这边看两眼，脸上得意的神色不要太明显。
    导演喊暂停之后，宋之问又坐回了自己在一边的躺椅上，围在导演身边的几个女演员不时隐晦的打量他一眼，又窃窃私语。
    秦桑知道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排挤和打压，如果没出事，封完帝的宋之问是她们上赶着巴结的对象，但是出了事，宋之问之后前途未明，变成了他们茶语饭后的谈资。
    她明显觉得今天的宋之问比以往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更拒人于千里之外，眉眼间的深沉更甚。
    她想起自己包里有一张宋之问那天走红毯的照片，因为那套西服穿在他身上实在太好看，没忍住就跑去把照片打印了出来。
    她和身边的韩采芙说了一句，提着裙子就往放包的地方跑。
    宋之问听着助理和自己汇报微博上的消息，一边闭幕养神，眼前突然一暗，有人站在了他旁边。
    一睁眼就是一个粉嫩的身影，是剧组的群演。
    “宋影帝，能帮我签个名吗？很喜欢你的作品，要坚持演下去哦~”秦桑的声音和身高决定了，不管她到多少岁，卖萌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当然，前提是忽略她那张脸。
    宋之问觉得这个画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又说不出熟悉在哪里。
    “还需要写什么话吗？”他接过秦桑手中的笔和照片。
    秦桑想了想，“写一句诗吧，‘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宋之问看着面前这个姑娘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到底没好意思说她把诗背差了。
    赵博睿和粉丝说完话回来，似乎找到了状态，顺利的过了之前那个一直被喊卡的场景。
    只见他突然拔出了剑，朝坐在主位上的人刺来。
    秦桑说时迟那时快，挡在了宋之问身前。
    赵博睿的剑刺进她的心口，然后——戳破了里面的血袋，秦桑缓缓倒地。
    反应过来的宋之问一手揽住倒下的人，一手拔剑挡开了赵博睿。
    厅外的众侍卫涌进来，护下宋之问。
    这个时候，镜头给了秦桑一个正面镜头，只见她嘴角含笑，双眼将闭，张了张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宋之问看见她略微泛红的眼睛，顿时一怔，这是他昨天在医院碰见的，那个不知道内情却坚定说他是被人整了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