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接下来的戏换了场地,拍摄也逐渐变得顺利。印宿的戏份被集中拍摄,也就很快到了杀青那天。
拿着烟杆的戏院班主长身而立,脸侧的伤口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气韵。
他站在那里,长袍无风自动。
那份密报已经被带走,接下来的路他不能再陪下去,这个从师父手中接过来的戏院也终究要折在他手里。
不过他不后悔。
他抿了口烟嘴,白色的烟飘飘散散模糊了他的脸。
瘦削苍白的手指被鲜血浸染,顺着烟头一滴一滴滑落。
他倔强的站在那里,像一具雕像。
“卡。”
这条一次过。
“恭喜杀青。”
李导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旁边有工作人员为印宿送上花。
他笑着接过,掩去眼中的疲惫。
“谢谢。”
这场戏比之前要更难拍,因为要不停的换场地,包括白天的景和晚上又不同,连轴转的时间差让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即使现在他困乏的快要睡过去。
一群人围着他寒暄追捧,这里面不乏有想巴结他的人。
不过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挑明。
“这样吧,待会儿早点收工,我请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李导大手一挥,让这几天沉重的氛围都烟消云散。
印宿和旁的人不同,光是赵钱的大手笔就不可能让李导忽略他,而他本身也欣赏印宿淡漠的性子。
所以私下有些交好的关系也并无不可。
更何况,这几天大家确实辛苦了。
旁边的人高兴的起哄,让气氛瞬间高涨。
还是吴明远眼尖,看到印宿迷蒙着双眼,已经困的站不住脚,他连忙挤过去,撑住印宿的身体,打着圆场说:“今天大家也累了,不如明天吧,本来我们印宿也给大家带来不少的麻烦,明天就由我们来做这个东道主,也向各位表达一下谢意。”
吴明远话说的没有错处,也把众人哄的高兴。
李导自然没什么意见。
“好,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吴明远连忙点头,撑着印宿将他架到车里。
他还没忘记,上次杀青,印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吓得他差点就要把人送医院,后来得知是印宿太过困乏,他才作罢。
就是不知道,明晚印宿能不能醒过来,早知道,就再往后延一天。
……
事实证明,印宿能醒过来,只是未散去的疲惫还是显而易见。
“走吧。”
他打了个哈欠,浑身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感。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去。”
吴明远无奈的摇摇头,帮印宿多拿了件外套,最近秋风渐起,晚上会降温。
“我听到你说今天晚上要请客吃饭。”
吴明远动作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纵然印宿困的直打哈欠,他还是让自己醒了过来。
他喉结微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印宿虽看着淡漠随性,但只要是落在身上的事,他都会认真的做好。
就像他的身体不能超负荷的拍戏,他也从没听见印宿说过一句苦。
场地早就订好,等印宿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落座。
印宿挂上惯有的笑容,与李导寒暄后入座。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有些人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嚷嚷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岁端着一杯酒,走到他面前,温婉的说:“没想到,让你在我之前请客吃饭,那么我请你的那顿饭,你可就更不能推了。”
印宿轻笑着应下,不过对于周岁敬的那杯酒他并不打算喝。
周岁有些尴尬,但还是带着歉意的问:“是不是伤还没好,是我唐突了。”
见人家姑娘主动认错,印宿也不是那种没有礼貌的人。
他温和的说:“不是,我不怎么会喝酒,容易出丑。”
上次他就迷迷糊糊的差点断片,即使是竭力维持冷静,但还是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和行动。
周岁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在圈子里混的人,再不济这酒多少也会喝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年轻人说不会喝酒。
不过她也没有强求,而是笑着说:“好吧,看来这杯酒只能我干了。”
说完,她就一饮而尽,配上她娇俏的表情,让人无法生起疏离感。
与此同时,一个摇着酒杯的女人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李导心系没剪完的片子,不想再和一群年轻人胡闹,就提前离场。
等李导这尊大神走后,包厢里的人开始趁着酒意放肆起来。
印宿就当没看见那些私底下亲亲我我的男女,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淡然的看着那些人逐渐弥漫出来的丑态。
“印先生,这里的酒还不错,不尝尝吗。”
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一只手向后撑着桌子,露出的大白腿交叠在一起,微挑的眼尾向下看着她,手里酒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醇厚的浓香。
他抬头,那双乌黑的瞳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不会喝酒,怕失态。”
对方的笑容更加魅惑,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慢慢顺着桌面摸到他的手臂。
“那有什么关系,楼上不就有房间吗。”
话已经说的十分露,骨。
目光看向这边的周岁脸色有些难看,抓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印宿低头轻笑,他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挑开对方的指尖,十分大方的说:“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开,想要什么人我也可以帮你找,钱嘛,我没有,赵钱多的是。”
对方神情微变,但好歹是在沼泽地里滚过好几年的老狐狸,立马不动声色的绕到印宿的背后,那双柔软的手也想顺着印宿的发尾摸到他的双肩。
只是,她刚一靠近,印宿就站起来,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女人一咬牙,想不管不顾的搂住印宿的腰,并向前面使了个眼色。
不过就在那一刻,印宿弯下腰挥了挥裤脚的灰。
乒铃乓啷一阵动静,印宿直起身,疑惑的问:“咦?你有舔别人筷子的习惯吗。”
女人双手撑在桌上,脸刚好对着印宿的碗筷。
“这个习惯不太好,而且我这人有点洁癖,如果你喜欢,不如舔李导的吧,而且他走了,没人看到,我帮你保守秘密,不告诉他。”
印宿说的很认真,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女人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说:“不用!”
他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对方崴断的高跟鞋,走路一瘸一拐的背影,十分好心的提醒:“不要喝的太醉,晚上记得回去看剧本,明天可不要被李导骂了。”
这位女演员,正是之前想要营造敬业人设,把狗仔往剧组引,却差点使拍摄内容泄露的女人。
……
包厢里一片靡乱的景象,酒气和烟味吞噬着每个人的理智。
他想,他不必再多此一举的打声招呼离开。
刚打开包厢门,就遇到过来接他的吴明远。
吴明远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但显然是已经习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低声对吴明远说:“通知一下他们的经纪人来接吧。”
要不然再下去,趁着酒意可能会出事。
吴明远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离开时,他回头透过门缝看到有两个人头挨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过他看见了那一张张酡红的脸和一双双迷乱的眼。
无论表面他们有多光鲜亮丽,终归也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外面的秋风吹散了他身上沾的酒气,但若有若无的味道还是让他感到不适。
尤其是那个女人贴过来的时候,残留的香水味。
“印宿?”
在他上车时有个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就见穿着短裙的周岁,一头秀发被吹的凌乱。
周岁伸手别了别耳后的鬓发,笑的清爽。
“下次见。”
他点点头,关上车门。
……
“这不是周大美人吗,怎么,还依依不舍呢。”
一道讥讽的声音让周岁脸上的笑容下沉。
她回头看着郑琦,脸上没什么表情。
“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郑琦捏着香烟,嘴里吐出一阵白雾,脸上满是轻蔑。
“装什么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爬他的床,只是人家可是躺在别人的床上,那人啊,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周岁心里气急,口不择言道:“我才没有你那么龌龊,是你自己心思不正,就别把这顶帽子扣到别人头上。”
郑琦丢下烟头,断了一只跟的高跟鞋用力碾了碾,转身扭着胯回到包厢,嘴里却说道:“我要能傍上那位,还用得着找他?不过那脸和身材,睡一觉倒也不亏,呵。”
周岁又生气又恶心,被凉风迎面这么一吹,她才意识到,两人站在外面说了这么久的话。
她看着地上被碾碎的烟头,拧着眉看向四周。
希望刚刚没有人拍到这一切。
……
回到h市的赵钱,没来得及回一趟紫荆苑,就直接去了公司。
小刘在办公室等着他,见他回来,就把手头的工作和他做了交接。
他眉心微皱,犹豫了好一阵,才问道:“那些事是不是我哥做的。”
小刘侧目看着他:“哪些事?”
“围堵,狗仔,舆论。”
“哦,是的。”
他只是心里有一个猜想,便试探性的问问小刘,却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
赵钱大步走到小刘面前,脸上交织着怒气和不解。
“大概是为人父母的担心吧。”
小刘摇摇头,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出了一丝无奈。
赵钱一愣,心里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