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努力造人（二更）

    夏晓灵倏地捂住嘴。
    她居然爆粗口了。
    似乎没看到她变红的脸，司徒逸依然细细打量着她白净纤细的指尖。
    他的专注终于拉回夏晓灵的注意力。明明觉得不该问他，可这旖旎的情景让她不得不努力找话出来说：“我才不是安慰你。”
    她才不会傻得问他哪里需要安慰呢！想当然，答案一定会是敏感器官。
    知道她的小心思，司徒逸莞尔，却不动声色问：“昨晚去哪了？”
    去乔氏了……可那是她的小秘密，她才不会告诉他。
    又把自己缩成蜗牛壳了。司徒逸明明看得真切，也不揭穿，只洋洋一笑：“昨晚生我气？”
    本来面色微红，司徒逸这一问，夏晓灵尴尬得别开脸，绝不再看他。
    “没有。”她否认。想起昨晚的牛仔睡裤，觉得一身都不自在。
    “真没有？”司徒逸缓缓问，这事，他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身在高位，难说以后不会再遇上这种事。一次就算了，如果再遇上第二次，她依然误会，那可不行。
    “真没有。”夏晓灵一口咬定，怕他接着问，她转移话题，“孙颖真的会把合同送回来吗？”
    “会。”司徒逸言简意赅。
    这么确定呀……夏晓灵想了想：“要是她拿不回来怎么办？”
    司徒逸半眯着眸子，懒懒一笑：“那就上法庭。”
    “都是我不好。”夏晓灵不由自主自责。如果她当时先毁掉合同，更送老爷子出来，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她这话透着淡淡的伤感，司徒逸扬眉，淡淡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本来就不容易看穿。真那么容易看穿，也没有商业间谍这个词存在了。”
    他在安慰她……
    眸子一热，夏晓灵挣开他：“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想看到顾子晨过得成为她，当初和他提出毁约，现在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她非得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么……司徒逸微微走神，她当然不知道，毁约是为了夏晓灵，也是为了凌天国际。
    当初把长城大厦卖给顾子晨时，顾氏和夏氏还没联姻，让两个没有关系的五星级酒楼各据地标中心，并没有什么可怕。但问题是，后面顾氏和夏氏联姻了。如果在同一个黄金地段，出了同一利益的两大五星级酒楼，这不利于凌天国际的发展。
    因为司徒逸回国时，就是看中c市繁华的旅游业，看中饮食集团的远大前程。凌天国际进攻房地产，只是为了尽快集资，以便能早日有独立的财政收入，开发凌天国际在国内的第二大产业——饮食业。
    司徒逸淡淡一笑：“你毁约，正是我想要的，你又何必自责。”
    “真的？”夏晓灵蓦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司徒逸。
    微微扯开唇角，扯工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司徒逸一字不说，然而那淡淡的笑容，已经向夏晓灵表明——真得不能更真。
    夏晓灵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好。”
    心头压着的巨石，不知不觉就放下了。夏晓灵忍不住眉眼弯弯。轻轻靠上司徒逸心口。
    淡淡一笑，胳膊捞过她腰，他的气息缠绕在她耳边：“今晚还穿着牛仔睡裤睡觉？”
    “上班啦！”夏晓灵一把推开他。
    真是的，这事都糗到姥姥家了，他还追着不放。
    可随手一捞，司徒逸又把她捞回怀中：“现在只是来了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孙颖，你就把我远远推开了。要是再来个才貌双全的赵颖，钱颖，李颖，我是不是要被踹出门外？”
    “……”她瞪他。
    他反而没事般地亲亲她的眼睛：“我是说真的。”
    他温热的唇轻轻掠过她的眼睛，她想瞪他，也撑不下去，结果扯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灵灵。”他紧紧搂着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静默让夏晓灵有些不自在，她默默地环住他，轻轻地：“我昨晚很生气很生气。我以为，你和那些男人一样，也有身为男人的劣根性。可是，你昨晚不也气过我了吗？你一个劲说孙颖哪里哪里好，我都要气得内出血了。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司徒逸没再说话，搂着她的胳膊，更加收紧了些。
    他神思飘渺，远过游离在天之外。飘过汪洋大海，飘过北美，落在过往那些明明有家，却心无所依的岁月。
    他搂得更紧。几乎勒断了她的腰，下巴轻轻搁上她头顶。
    似乎感觉到他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夏晓灵试图转过身来看他，可被他勒得死紧，压根转不了身。
    “别动。”他低喃。
    察觉到他声音里不同寻常的低沉，夏晓灵不再试着转过身去看他。
    “你在想以前吗？”她低低地问。她知道，此时的他，其实不愿意让她看到。
    他在加拿大的时候，过的到底是什么生活……
    她看到的向来是个矜贵而儒雅的他，但他从来不谈父母亲，从来不谈司徒家除老爷子以外的亲人，是因为有他心里的痛吧？
    这痛，才让他比一般男人更贪恋温柔，温柔而沉静的她，让他眷念……
    司徒逸声音低低的：“是。灵灵，我在想以前。以前，我……”
    正说着，电话铃声忽然急速响起。
    安静的空间，让电话响得似乎格外急。夏晓灵立即跳了起来，几乎撞歪了司徒逸的下巴。
    “对不起啦！”夏晓灵红着脸回了自己坐位，一把拿起话筒，“喂？”
    她猜是钟晴，因为钟晴这些天，和她越来越熟了。有时候，司徒逸不在，钟晴也会过来小坐一会。
    苏醒的声音传来：“夏小姐，司徒先生请的设计子公司的专职经理人到了。现在正在会议室等司徒先生。”
    原来不是钟晴。
    “好的。”夏晓灵挂掉电话，转告司徒逸，“苏醒说，设计子公司的专职经理人到了，在会议室。”
    颔首，司徒逸立即起身。那俐落的模样，似乎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拿起一个文件夹，吩咐夏晓灵：“你也去，帮忙做个会议记录。记住，这件事很重要，能记多详细，就记多详细。”
    司徒逸从来没如此凝重地吩咐她做事，想当然，这事情确实想当重要。夏晓灵点头，带了记录本和笔，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ceo办公室，朝一侧的会议室走去。
    苏醒也主动跟了进去。
    一进会议室，夏晓灵眼前一亮。
    一个明媚大方的美眉。
    “司徒先生好！”美眉起身，欠身伸出手来，“司徒先生，好久不见！”
    “明净，好久不见！”司徒逸伸出手来。
    明净轻轻笑了：“是呀，我们都八年未见了。当年，我们在哈佛时，你可没这么成熟。”
    司徒逸莞尔，长臂一伸，把夏晓灵揽到身边：“这是我太太，夏晓灵。灵灵，这是我当年哈佛的同学明净。这次，我专程请明净回来帮我一臂之力。”
    “谢谢明小姐到来。”夏晓灵向明净伸出手来。
    明净笑如朝阳般灿烂：“谢谢司徒太太的欢迎。司徒，你老婆真漂亮。”
    夏晓灵不由脸一红。被女人这样夸，还真是不好意思。
    她反夸回去：“见到明小姐的笑容，觉得天天都是晴天。”
    “哈哈——”明净爽朗大笑，“司徒，你老婆真会夸人。这话真受用！要是她夸我漂亮，估计我这会不爱你家太太。”
    说笑间，大家各自坐下。
    明净朝夏晓灵眨眨眸子：“司徒太太，我坦承，当年，我倒追过司徒先生。不过被拒绝了，我的玻璃心憔悴好几年才修复。不过，你放心，我此番回中国，虽然是受司徒的邀请，但只是帮忙而已。如果我和司徒先生惺惺相惜，那是因为同为哈佛学子，许多事英雄所见略同，与感情无关。所以司徒太太一定要习惯我这张嘴。”
    夏晓灵忍不住一笑。
    就凭这一番话，她喜欢上了明净。
    司徒逸颔首，看得出，明净和夏晓灵的互动，让他极为欣慰。
    拿出文件夹，司徒逸递给明净：“你看看这个，这是凌天国际在本市的规划。如果想在房地产夺得一方天下，我们必须创建设计品牌。明净，你看看应该怎么开始。具体行动，我们慢慢研究……”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但孙颖那边毫无消息。
    离三日之约，已经只剩下半天。
    夏晓灵静静地看着斜对面的阳光集团，没有作声。
    “还有一个晚上。”司徒逸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急，“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必要去催。”
    “但愿孙颖得手。”夏晓灵低叹，“把那份合同拿回来，长城大厦的事就算告一段落，能睡个安稳觉。”
    眸子深邃几分，司徒逸淡淡一笑：“你睡安稳觉，我怎么办？”
    “呸——”夏晓灵低低一句，别开眸子，不看他。
    别人听不懂，她当然听得懂。这男人，晚上用行动表示他的渴望，白天用言语过干瘾。真是的，真不明白他没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绯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会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别墅打飞机度日吧……
    临近下班时间，夏晓灵开始收拾东西。
    瞄瞄夏晓灵，司徒逸倒微微拧眉：“又要去看乔小娜？”
    这几天，她天天去看乔小娜，几乎比他一个ceo还忙着应酬。一下班就不见人，通常都九点或十点才回家。
    “嗯。”她秀秀气气地应着，“小娜身孕快五个月了，晚上想出去逛逛都没人陪。我反正有时间，可以去陪她。热带木，等她生了后，我就不用去啦！”
    俗话说十月怀胎，乔小娜才五个月，这意思是，他老婆还得侍候乔小娜五个月。
    太漫长了。
    拧拧眉，他深邃的眸子落上她腹间：“我们的呢？”
    “我们的什么？”夏晓灵忙着整理东西，随口问。
    “我们的孩子！”司徒逸的声音，竟微微委屈，“灵灵，爷爷见我一次，问一次。”
    “咳……”夏晓灵有些尴尬，“我还不是一样。”
    老爷子真是一点也不尴尬呀，每次看到她，就问这个。
    “为了不让爷爷来失望，我们有必要加快脚步。”司徒逸洋洋一笑，“晚上早点回来。”
    夏晓灵情不自禁点头。
    他虽然不喜欢她去“照顾孕妇”，但仍然给了她足够的尊敬，任她自由行动。这让她感动。
    偷偷去和乔浪熟悉房产业相关事项，每天都要费两三个小时。她原本以为他会不开心，会阻止她。结果，他似乎反而为她高兴。
    “有能相扶的朋友，是人生最痛快的事。”司徒逸这样说。
    “哈哈——”一声畅快的笑声，倏地从外面传来。
    “司徒，爷爷来了！”夏晓灵大惊失色。
    司徒逸脸色微变，瞄瞄老爷子健步如飞，摇摇头：“看到了。”
    现在闪人也来不及了，只能见招拆招。
    “哈哈——”司徒拓洪背负双手，大步进来，笑米米地看着两人，“两个还不下班？”
    “马上。”夏晓灵赶紧说，“爷爷，您也下班吧！”
    司徒拓洪眯着眼，俯身三十度，目光落上夏晓灵腹间：“乖灵灵，有好事了么？”
    果然，老爷子如今的人生只有一条——就是关心他曾孙有没有影子。
    “快了。”司徒逸拿起电脑包，随意一甩，扛上肩头，一把拉了夏晓灵就走，“爷爷，我们先走一步。”
    “喂，等等——司徒，我还没开始问你。你最近都有没有努力造人？你爷爷我血压一百八，活不了多久了……”司徒老爷子追上去。
    司徒逸拉着夏晓灵走得飞快：“爷爷，我们现在就回去努力。为了争分夺秒，恕我们晚辈失陪。”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拓洪笑呵呵。
    夏晓灵的脸，都僵成了石膏。
    这对祖孙，一个比一个脸皮厚！
    司徒逸说那些话，也不见脸红心跳，似乎那只是吃饭穿衣般平常。
    一起跨进高管专用电梯，夏晓灵挣开司徒逸的胳膊，忍不住喃喃着：“要是万一我不孕，爷爷保准第一个踹了我。”
    司徒逸低沉的笑声滚落。他揉揉她的脸：“要是万一我不孕，爷爷才会一脚踹过来。”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说不出的无可奈何。可看到彼此的神情竟完全一样，忍不住轻笑摇头。
    下了楼，司徒逸去和白越汇合，夏晓灵去了乔氏。
    乔浪曾经含蓄的提醒：“灵灵，如果司徒逸知道你在我这儿，你说他会怎么样？”
    “我是在你这儿，可是小娜也在。”夏晓灵说，“又有什么关系。”
    听得乔小娜在一旁叹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弟弟。
    夏晓灵越坦荡，就越是对乔浪无情。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看着乔浪隐藏在心底的感情，折磨着弟弟。
    当然，司徒逸并不知道，夏晓灵并不是去照顾孕妇，而是跟着乔浪进修。
    司徒逸去了高尔夫俱乐部。
    “资料都全了。”白越把面前一叠文件推到司徒逸面前，“司徒，你确定，要走司法程序？”
    司徒逸淡淡一笑：“走不走司法程序，明天上午才能决定。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当我们摆出死证，能告倒孙颖和顾子晨，他们到时不想私了，也必须选择私了。”
    “那就好。”白越颔首，“这事你两手准备，一定不会错。”
    “谢谢！”司徒逸郑重道谢。
    白越浑身一激灵：“啧，你还是别道谢。这一声谢，让我坐立不安！司徒，你一声谢，我承受不起。”
    司徒逸低低笑了。
    “别笑。”白越一脸好商量的模样，“如果你真想谢我，也帮我一个忙。”
    “要钱的话，直接去凌天国际支。”司徒逸淡淡一笑，“百万以下的额度，我还是可以直接签字相送。”
    “不是这样。”白越向来洒脱的人，苦了脸，“让你老婆想想办法，把乔小曼那个疯女人拖走。这女人，每天都和我制造偶遇……”
    “乔小曼一个黄花闺女，你还嫌弃不成？”司徒逸抢过话头，有些鄙夷地瞄着白越。
    白越无力望天：“司徒逸，她不是要和我谈恋爱，她是想要颗现成的京子。她说一颗京子给百万。”
    司徒逸低低的笑声，蓦地冲破唇间。
    ———————————————————————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孙颖紧张地看着顾子晨办公室的方向。
    这几天，她去了资讯部加了指纹，能进顾子晨的办公室了。可顾子晨居然随身携带那份合同。孙颖天天能看见那份合同，却完全没办法把那份合同据为己有。更让人懊恼的是，夏美薇几乎防贼一般防着她，她一近身顾子晨，夏美薇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今晚再不成功，她明天就要成仁，就要被司徒逸告上法庭。
    如果单单是商业间谍，那也就算了。问题是，司徒逸告她的罪名，居然还有信侵一条。
    一个女子被告上这条罪名，简直不用活了。更别说，她还是一个未婚女子。
    “怎么，还不下班？”门口传来清冷的声音。
    孙颖抬起头来，有些头痛：“表嫂，我马上下班。你先走。”
    “一起走吧。”夏美薇不为所动。一边默默瞥了眼顾子晨的办公室。
    她才不会让顾子晨有单独和孙颖相处的机会。
    她才不以为，他们是表兄妹，就没有问题了。
    孙颖被夏美薇盯着，心里恼怒，可又不能真得罪夏美薇。连罗玉珠都要给夏美薇面子，她一个表妹，哪敢把夏美薇这尊大佛给得罪了。
    想了想，孙颖眸子一转，起身拿了包，就向外面走去，甜甜地朝夏美薇笑着：“表嫂送我回家么，我没车。”
    “你坐地铁呀！”夏美薇理所当然地说。
    要她堂堂夏氏二小姐去送一个出身平凡的孙颖，她可做不到。
    “那我还是坐地铁吧！”孙颖走得飞快。
    “坐地铁很好呀！”夏美薇笑着，“坐地铁比坐小车还快到家。”
    “是呀！”孙颖呵呵。心想坐地铁比坐轿车还快，那你夏二小姐怎么天天都开着豪车上下班？
    但连续几天的打击，让孙颖心乱如麻，心心念念全在那个合同，完全没有和夏美薇斗嘴的心思。
    和夏美薇一起下楼，孙颖朝地铁走去。
    目送孙颖离开，夏美薇才又回到电梯里，再次上楼。
    顾子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夏美薇去而复返，不由一愣。
    “一起下班，不行吗？”夏美薇声音轻轻，难得的温柔。
    夏美薇自己不习惯这么温柔，顾子晨也不习惯。那道长长的浓眉，不知不觉拧起。
    “就算你不想接我回家，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见顾子晨纹丝不动，夏美薇气怒攻心，却还挤出笑容，“顾子晨，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夏晓灵哪一点。你知不知道，她特意跑到我爸那儿，要我爸对你施压……”
    “去吃饭。”顾子晨蓦地打断夏美薇的话。
    他相信夏美薇的话，这女人缺脑子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说假话。夏晓灵真的去找夏拓求助了？
    他要问个仔细。
    夏美薇忍不住扬眉，笑靥如花：“子晨，你终于知道，我才是对你好的那一个了。我们去法国餐厅吃法国料理好不好？”
    夏美薇小心翼翼地挽上顾子晨的胳膊，轻轻吁了口气。
    她的努力，终于打动了顾子晨的心了。
    夏美薇加油！
    顾子晨和夏美薇一消失在电梯，楼梯间的门开了。
    孙颖大步朝顾子晨办公室走去。指尖印上门禁，门开了。
    她飞也似地跑进办公室。
    孙颖几乎哭了。那份合同，居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顾子晨办公桌上。
    她终于能救自己了。
    孙颖颤抖着双手，朝合同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