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度,他的内心为她空出了所有位置
南方城市的九月,应该算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了,有二十四个秋老虎一说。项璃满头大汗拎着菜从菜市场出来,背心都浸透了。
可她很开心,走路都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唇边溢出笑意来,因为她在盘算着一会儿做什么好吃的,让许仁川那个又硬又臭的男人饱餐一顿。
此时的许仁川在家里,烧已经退了,人却还是很不舒服。
一年难得生一次病,却在这个季节感冒,想来也有些好笑,是自己身体素质变差了么览?
项璃开门的时候他听到动静,转身朝着门口,双手插兜姿态挺拔的站在那里,瞧着从外面进来的人。
“你拿了些什么?橹”
见她手里拎着口袋,许仁川笑着问。
“买了菜,一会儿给你做顿饭,”
项璃一边说,一边就去厨房了,放下袋子朝着他一笑,“上次阿姨教我做了红烧肉,今天我自己单独操作,应该可以做得很好,你就等着吃吧。”
他走过去拉开袋子看了看,笑说,“我都生病了,还让我吃肉?”
项璃像个大人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谁规定生病不能吃肉?就让你吃!”
许仁川把她的手攥紧,抿唇笑了笑,“居然摸我的头……”
有这么一说,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项璃反应过来之后脸上微红,转过身去假装很忙的样子,嗫嚅到,“你是我男朋友嘛。”
许仁川只是笑。
要做的那道菜比较难,工序也很复杂。
项璃先把鹌鹑蛋煮好了捞起来,凉在一边,等到肉和胡萝卜切好了,再去剥蛋壳。
许仁川就在一旁看着,因为感冒,喉咙干痒,他不时的咳嗽几声。
他应该有慢性咽炎,项璃想。
快一点钟的时候才吃的午餐,项璃自己饿过了头,便吃不了多少。
许仁川胃口不是很好,但是给她面子,还是盛了两个半碗饭。
他夸她有天赋,菜做的不错。
项璃托腮专注的看着他,听着夸赞,有点飘飘然了,满心都是甜蜜。她觉得,至少可以留住他的胃了。
下午没课,许仁川在家,项璃自然是哪里都不去,留下来陪他。
昨天晚上气氛不是很好,许仁川到现在也都觉得自己在说到避孕这个话题的时候语气过重——项璃说得对,没有男人不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孩子的,知识他自己,还处于茫然期。
睡午觉时项璃就在他侧边,两人聊了一会儿项璃学校的事,项璃犯困,没多久就抱着他睡着了。
睡梦里项璃好像做了个春~梦,梦见许仁川在她身上辛勤耕耘。
可是下一秒就醒了,这哪里是做梦,那个男人是真的在吻她,从脸部一直往下,带着情浴。
“其实军训的时候,大姨妈来了。”项璃说。
许仁川停下来,抬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现在,也只是和我试试看?因为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你怕我怀孕?怕我有了你的孩子,以后你就没法脱身?”
项璃不疾不徐,平静自如的说着这些话,她的平静,极有可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有的淡然。
小小年纪她可以做到这样,许仁川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小看了她。
也许,项璃的心智比他想象的更加早熟。
可如果真的早熟,又怎么会那么不切实际,居然想到这么早就要和他生孩子。
所以偶尔许仁川会想,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项璃。
她那个小小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他确实是理解不了。
不过即便无法理解,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项璃死心塌地爱着他,心中绝无二人。
屋外是刺目的阳光,透过玻璃落进屋里,明亮的光线下,他在她上方,项璃将他英俊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这话的时候许仁川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是下一瞬,他便笑了。
双臂箍紧了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是不是喜欢你,这种事情你自己去感觉就行了,我这个人的性格你清楚,花言巧语说不来的。”
项璃摸他的脸,心中叹息,“不是说不来,是压根没想过要说。”
“想听么?”他问。
“说句你爱我,有这么难?”
“不难。”
“那你说……”
“你爱我。”
“……”
项璃气得想揍他,他却胸口一颤一颤的闷笑,项璃翻身把他压在下面,整个人骑在他身上。
她开始脱他的衣服。
许仁川大概是在想措施,项璃看穿了他的心思,按住他要去拉开抽屉的手,“放心好了,我算得很准的,今天没事儿。”
他望着项璃,项璃垂着眼睛,额前的发丝遮住了眼里的委屈,“我只是不想我们俩之间有第三者,我不喜欢。”
许仁川无奈,按住她的肩膀把她人也整个按下去,项璃就这么覆在他的身上。
他说,“你太任性了……”
“许仁川你爱我吗?我就问这一次。”
“小璃,让时间去证明,成么?”
两人不知不觉间交换了位置,许仁川又开始主动,深深的埋在她的身~体里,反复进出,那深刻的感觉让项璃尖叫,甚至哭了出来。
那个下午许仁川流了许多汗,既然是流了汗,感冒也就好得快了。
项璃后来逗他,“看来我有治病的功效,许哥,以后你每次生病都来找我吧,床上滚一滚就给你治好了。”
这样的话许仁川听得多了,渐渐的就习惯了。
项璃这样的姑娘,嘴上荤话连篇,可他知道,这完全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纯净。
多年后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回忆起那段日子,要说她坏,她是真的坏,坏女人才容易让男人丧失了心智。
许仁川当时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曾有一度,他的内心为她空出了所有位置,有一个念头,娶她吧,给她一个家吧……
那天下午之后他又回了北京,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月。
中间项璃和他联系不多,经常从长辈和家里客人嘴里听说许家的事,项璃清楚得很,这一次许家有可能再无翻身的机会。
是什么时候查出来怀孕的呢?
那天是体育课,项璃在做仰卧起坐的时候,躺下去就没起来。
“项璃?项璃?”
女同学按着她的腿,看她最后一次倒下去之后就这么躺着,叫了她好几声之后没反应,慌了,赶紧叫老师。
体育老师是个年轻女生,比班上同学也大不了几岁,见项璃晕乎乎的,脸色不太好,便让男同学把她抱起来坐在一边休息。
“项璃同学,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提前说呢?”老师很关心她,打算让她这就会宿舍休息去。
项璃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差点晕倒,就觉得身体很虚弱,使不上力的样子。
她对老师说,“可能是最近胃口不好,吃得少了,体力有点跟不上吧。”
“回头记得去医院看看,女孩子要爱惜自己身体,不要掉以轻心。你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老师。”
项璃提前下课回了宿舍,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算算日子,例假已经晚了好几天。
她心里有些紧张,心说许仁川没那么有本事吧,那天可是安全期……
下午还有两节专业课,项璃打算上完课去药店买张试纸。
如果真的怀孕了,她打算老老实实跟许仁川坦白,不管他会不会大发雷霆,孩子她是一定要的。
还没有结果的时候项璃就开始算时间了,现在她十八岁,到生宝宝的时候差不多就十九岁了。
老实说,一想到那孩子会有许仁川的轮廓和眉眼,她心里就高兴极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怀孕,项璃中午那顿饭不免就吃得多了些。
她想,自己要多吃,宝宝才能长得健康。
几乎能想象到那孩子的相貌,要是像他更多,无论男女,那一定都长得很好看的。
下午上完了课,项璃去药店买试纸。
她连避~孕~套都没有买过,第一次去买这种东西,难免害羞。
她一张漂亮脸蛋儿稚气未脱,药店的导购看了她好几眼,她没敢去对上别人的目光,怕那眼光里有鄙夷,有异样,项璃觉得,那人一定以为她是坏女孩吧。
不过那样有怎样呢,让她怀孕的是她深爱的男人,他人的目光项璃一点儿都不在意。
导购对她说,要早上起来验才比较准,于是,那天晚上项璃整晚都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其实没课,但项璃起得比谁都早。
她趁大家还在睡,一个人在厕所里关着门,静静的等。
一眨不眨的瞅着那跟验孕棒,直到,那两条杠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
项璃紧张了一整晚,到现在,却彻底淡定下来。
仿佛一直想要的某一样宝贝,终于到手。
其实那天她真的是安全期,可是她忘记了,安全期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安全。
如果许仁川知道她怀孕,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项璃现在开始陷入纠结和矛盾中。
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在等,等许仁川的归来。
一个星期后,许家的事似乎有了逆转。
那天在三哥家里,项璃不小心听三哥和于佑他们在说,上面已经不再限制许家所有人的自由,想必,过不了几天,许叔叔就能回家了。
当项
璃听到他们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她捂着嘴巴,想哭,又想笑,那种心情,她简直就像个疯子。
天知道她为这件事担心了多久,这样的担心,全都因为许仁川。
听说许仁川下个星期要回来,那时,项璃怀孕也就有一个半月了。
项璃去医院打了b超,医生说胎儿非常稳定,知道她还是个学生,建议她要生的话就赶紧休学了。
医生的注意力在她的年龄上,叹口气又说,“你现在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能结婚,孩子生了也没法上户口,那其实挺麻烦的。”
项璃看得出医生是热心肠,边回答她,“户口的事情家里人能想办法,谢谢阿姨关心。”
医生笑了,推了推眼镜,“那就好。我每天看那么多女孩子来做无痛人~流,老实说,麻木归麻木,那始终是一条命,当然是能留下就留下更好。”
项璃点头,笃定到,“嗯,放心吧阿姨,我和我男朋友……也就是孩子的爸爸,我们一定会让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的。”
从医院出来,项璃回了趟家。
明天是星期六,她没什么安排,想在家里吃陈姐做的饭菜。
学校食堂那么多地沟油,对宝宝的发育不太好。
她考虑得挺多的,甚至,在许仁川回来之前都想好以后宝宝要去什么名字了。
无论男女,都叫许诺吧。
算是对他的承若,要爱他一生一世。
项璃有多爱许仁川,连她自己都计算不了了。
下午五点,项璃打车经过项氏大厦。
本不想叫师傅停车的,一想到还有半小时爸爸和二哥就下班了,反正都要回家,跟爸爸和二哥一起回去不是更好么??项璃爱自己的家人,和项默森一样。
和项默森相似的,还有她习惯性隐忍的、把情感埋在心里不与人述说的习惯。
项璃进了项氏大厦。
大堂的人都认识这个项家的小璃小姐,在人前的礼貌随和,极有教养的样子,和在许仁川那里的女流~氓简直就判如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保安给她按了电梯,她说谢谢。
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下班了,不知道爸爸在做什么,是在开会么?
项璃很少来公司,但也知道,公司公关部和董事长秘书处的那些女人漂亮得很,个个都是魔鬼身材,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她爸好~色。
对于这种事,项璃也只能在暗地里叹气,长辈的事,她总不能过问太多。
此时项显城在办公室教训下属,项璃去接他下班,估计是心情转好,脸色回暖,让下属出去了,只剩下父女两个在办公室。
项璃想,那天,那个下属应该在心里感谢她吧。
“怎么想起来公司?”项显城问她,连语气里,也都是笑意。
没有父母是不喜欢自己的子女的吧,除非他心理不正常。
项显城浑身缺点,也算得上比较低级,但是自己生的孩子,说到底也是疼爱的。“
本来想回家,从学校离开,往常那条路有点堵车,司机就说走这边。我看着车都到了公司楼下了,而且爸爸您也快下班了,我就想跟您一起回去啊。”
项璃说完就过去坐在了父亲的老板椅里,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看父亲,“爸爸,您觉得我有没有当女老板的气势呀?”?“当什么女老板。”
项显城边说边笑,摸孩子脑袋,“姑娘家,到了年龄嫁个好男人,男人对你好,不愁吃穿,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哪能像男人那么累!”
项璃起身,挽着父亲的手臂,“爸爸,您觉得自己是好男人吗?”
项显城今天心情好,听着她那话里有话的意思,也没跟跟计较,刮她的鼻子,“要说什么给你老子说仔细了!”
项璃望着父亲眨眨眼,片刻后她问,“爸,就不能别在外面找女人么?妈妈很爱您,您知道的。”
项显城从来没有用过这样深沉的目光看自己的女儿,那天,在他的办公室,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对项璃说了什么。
八年后项璃回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在父亲病床前说了什么……
“小璃很爱爸爸?”他问。
“嗯,爸爸是一家之主,对妈妈来说,您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精神支柱,可是对我,对恬恬,对大姐,二哥,三哥来说,你是我们的神,是我们的信仰。我们都很爱您,但是,您一直在伤害妈妈,我们也会在心里怪您。爸爸,不要再让妈妈伤心了。”
项璃这话说完了很久,项显城只看着她,没有只言片语。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早就到了下班时间。
老板没走,外面办公的那一帮子助理和秘书也就没法走。
项璃看了墙上的挂钟,笑着晃了晃父亲的手,“爸,我们回家吧。好久没坐您开的车了。”?
项璃拉父亲走,父亲却在这时按住她的手,在她稍许愕然的目光中,父亲对她说,“小璃,爸爸听你的。”
直到汪绮玥死,她都没可能知道,其实那天项显城答应了项璃之后,他没有在外面找过女人。
整整八年,他是干净的。
姜云蕊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情~人,那是他早年作的孽。
如果当初没有强~奸汪绮玥,如果没有贺梓宁的存在,那他就不可能会给姜云蕊逮到他藏~私~生~子的把柄。
他是太在乎自己子女的人,在乎梓宁,以至于怕有朝一日这丑事曝~光在太阳底下。
太龌龊了,太脏了。
他可以不怕他人的眼光,但是自己的子女,没法不在乎。尤其是项璃,那个一直都那么通透的女儿。
当然,项璃从西藏回来的时候项显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所以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父亲答应她的承诺,其实一直都守着。
……
项璃和老爷一起回家,这简直是破天荒。
老爷自己是肯定不知道,项璃调皮,总在陈姐和兰姨以及佣人面前说他是老不死的,玩笑归玩笑,可这要是被老爷听到,那可是家法伺候。
简直是大逆不道。
父女两个是手牵手的回屋的,汪绮玥在厨房和陈姐准备午餐,听见外头小璃嘻嘻哈哈的笑声,一回头就看见她和她爸笑着从外面进来。
汪绮玥和陈姐一对视,然后有点儿瞠目结舌。
“妈,陈姐!”
项璃打了招呼,都没有在楼下逗留,就和她爸上楼去了。
汪绮玥追到楼梯口叫她,“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
老爷听到这话眉头一拧,回过身来,“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奇怪,我和我女儿一起回来有什么问题!”
陈姐站在厨房门口,噗嗤笑了。
项璃在老爷身后站着,踮着脚尖,下巴搁在他肩头,“妈,我去接爸爸下班。”
说完缩回下巴,从她爸身后探出脑袋,“二哥今天不回家吃饭,有应酬。”
汪绮玥说了句“知道了”,便回厨房继续忙碌。
身后是女儿的声音,“吃饭叫我和爸爸哦,我俩下棋去了哈哈。”
项璃这么讨好她爸,其实是有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