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直哭一直哭

    沐颜若沉沉地吸了口气，眼圈慢慢地，慢慢地红了。
    但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始了，不说清楚，她就不会随便结束：“我知道你不想听，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跟你提这些，但我觉得，就算我俩只是挂名的夫妻，我也还是应该对你坦诚一点，至少，这件事我想亲口告诉你，而不是……让你从别人的那里道听途说……”
    话到这里，沐颜若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大度地表示：“如果你真的介意我的过去，那我们就当那一次只是成年人之间的意外……反正，如果不是因为我被下了药，你也不会……对吧！”
    她笑了一下，尽可能让两人间的气氛不要显得那么尴尬，然后又点点头，一副她其实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所以……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嗯！就是这样！”
    “小若若，我们是夫妻！”
    “我，我知道……”
    搞不懂他这样说是想表示什么，她忍不住拿红了的眼睛看着他，认真地问：“但是，你现在提这个，是想跟我表达什么？”
    “夫妻义务，那不是你说的么？”
    再次听他提到这个，沐颜若略略有些尴尬：“你不可能听不出来，我那是气头上说的话……”
    “但我认可，认可你说的这句话，也认可正常的夫妻之间是应该有正常的夫妻生活的。”
    “……？”
    她不明白，他便继续道：“所以，没有负责不负责之类的问题，你是我太太，我是你丈夫，你懂吗？”
    “可是……我们现在说的重点，难道不是……”我的贞洁问题么？
    后面的那句话她真是说不出来了，可霍靳深很明白，而且，还因为这个明白深深地自责着。
    不敢告诉她真相，更不敢让她知道那个男人其实是自己，他只能违心地表示自己也很大度：“小若若，我想表达的是，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发生在我认识你之前的事，我有什么资格去介意？”
    他说没有资格去介意，而不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还是让沐颜若不能释怀：“那你这么说，不还是介意么？”
    霍靳深冰冷的眼神又暗了暗……
    他那般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懂她想要听到的是什么？
    很想对她说一句他不介意！
    可是，可是，可是……
    心里的那道坎又怎么能过得去？他是介意的，分明很介意，可介意的不是她没有把第一次留给自己，而是……
    为什么她那般不堪的第一次，竟然是自己？
    害怕她知道真相，因为知道一旦揭开了真相她绝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他什么也不能说。
    但因为这个不可说，以至于他现在面着她时毫无底气，真的，真的很想说一声不介意……
    可怎么说得出口？
    他可以骗过全世界，但怎么骗得了自己？
    可面对她不安的眼神，他还是忍耐着说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介意？那又不是你的问题，对不对？”
    闻声，沐颜若幽瞳微微一颤：“不是我的问题？你……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不说话，沐颜若便更加紧张了：“真的知道？连那个男人是谁也知道？”
    霍靳深：“连你都不知道的人，我又怎么能知道？”
    沐颜若：“……”
    直白开始的话题，到最后，草草结束……
    沐颜若甚至不记得最后是谁先住的口，总之，说着说着，大家都不说话了，然后，气氛就那般凝滞了。
    她觉得，他可能还是介意了！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表现得很大度的样子，虽然他也还是一如即往地对自己好，但沐颜若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算是冷战的冷战，就这样在他们二人之间开始了。
    然后，原本定好的出院时间，也因为回不回霍家的事情决定不了，自然而然地顺延长。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他不是没有说话，只不过就算是说了话，两人也总觉得有些言不由衷。
    渐渐的，沐颜若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和哥哥真的出了院，终于又将面对回不回霍家的选择题时，哥哥却主动替她拿了主意。
    回霍家！
    对于哥哥的‘善变’，这阵子沐颜若也算是狠狠地领教到了，所以，就算是疑惑，她也没二话……
    乖乖地跟着哥哥一起回了霍家，可到家后，她又为难了。
    回不回家只是一个问题，那回家后，和不和他住一起，似乎，又成了另外一个大难题。
    就在她为难到恨不得弄几个纸条来抓阄时，霍靳深却主动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又接大案了，而且这一次一走就是半个月……
    他的离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给了沐颜若很大的选择空间，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考虑他们之间的未来。
    只是，怎么想都是两难！
    就这么又耗了几天，竟又到了每个月的十五，知道晚上睡着了就会做恶梦，沐颜若甚至有些不想睡觉。
    于是，她一口气泡了五杯咖啡，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可事与愿违，平时一杯咖啡都能大半夜地睡不着的她，那一天坚持了很久，临近天亮的时候，她还是睡着了。
    那一睡，沐颜若又做梦了……
    梦里，又是那个男人，又是他在强迫着自己，侵犯着自己。
    迷离的梦境里还是没有他的脸，于是沐颜若开始挣扎，拼尽全力地。可还是没有用，他还是得手了，他还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做着那种事。
    真切的感觉仿佛不是梦境，那种近乎撕裂的疼也真实得仿佛是再度被凌迟了一遍……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她恨透了这个男人，恨透了这每个月都会造访的恶梦，于是她一直哭一直哭。
    起初还只是在梦里哭，渐渐的，她真的哭出了声来，而且，越哭越凄惨……
    最绝望的那一刻，沐颜若尖叫一声，终于冲破梦魇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一睁眼，却猛地对上一双忧郁的眼，迷离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叫了他一声：“霖少？”
    霍靳深：“……”
    听到她脱口而出是哥哥名字的那一刻，霍靳深只觉得，心上仿佛被洞穿了一个大洞。
    而后，汩汩地冒着血……
    整整半个月的分离，是真的有案子要忙，但也是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可没想到，他紧赶慢赶了半个月之后，一回来就受到如此打击。
    眼神里，流露出痛色，坐在床边的男人身体僵硬着，就连伸在半空想触碰他小脸的手，也就那般僵在那处，再也薄不下去。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沐颜若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你是霖少还是霍少？”
    “那么，你希望是谁呢？”
    男人的声音低哑，带着淡淡薄薄的失落，沐颜若听明白了，赶紧解释说：“我没有希望是谁，只是你偏巧是半夜才出现，而且我刚才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看着你觉得好像是他罢了……”
    “那么现在，你真的认出来了吗？”
    沐颜若点头，极认真地：“嗯！你是霍少，不是他……”
    “所以失望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她试着跟他解释：“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希望你们都好，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我们原本就很好，唯一不好的，只是你说我们俩个你谁都不肯要。”
    “你就这么介意这个么？”
    果然，他又钻牛角尖了……
    老实说，跟这两只高智商说什么都很容易，唯有这件事，无论是霖少还是霍少，都很固执。
    不，不能说是固执，应该叫偏执！
    霍少始终觉得她喜欢霖少，而霖少又始终认为她喜欢霍少，他们俩人都很执着地认为，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他们身体里的另一个男人。
    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沐颜若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两个都不讨厌，甚至可以说两个都很喜欢……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这样想真的很花心，可是他们都那么好，又都那么爱自己，要她怎么选？
    所以，她只能一个也不选！
    但不选的结果似乎也没起到什么好效果，至少，她现在看着霍少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然呢？我应该不介意？”
    “霍少……”
    明显地看到他眼神变了，沐颜若还以为他又生气了，情急之下便说：“你能不能不要对你哥哥那么排斥？”
    霍靳深：“……”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更喜欢他，也不是因为想要选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你们都活得这样辛苦。”
    解释到这里，沐颜若都有些无奈了：“更何况，他这么多天都没有再出现，大概是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根本不需要我再选，所以，你真的不用再介意的，真的……”
    “你说什么？什么叫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早就该跟他说这个事情了，只是刚好出了那么多事，刚好他又出差不在家，所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今天这机会虽然不算好，但说开了也好。
    所以沐颜若终于正色看他，很坦白地道：“我最后一次见到霖少的时候，他说，他希望你幸福，也希望我幸福，所以，他要走了……而且，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我守着你醒来之前……”
    霍靳深：“……”
    “所以霍少，你真的不要再讨厌霖少了，他是真的很关心你，也很爱你这个弟弟！虽然……”
    余下来的话，沐颜若犹豫了一番，可最后还是选择坦白说出来：“虽然他明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他的弟弟，而是他想象出来的弟弟的样子，可他还是把你当弟弟一样的在疼！”
    “我知道！”
    “你知道？”
    男人的眸宇幽幽，眼底的深色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洞：“我当然知道，他对我有多好，还有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
    “霍少……”
    “有没有觉得我很自私？就像个侵略者一样，抢了他的一切，还有……你。”
    听到这里，沐颜若都想哀嚎了……
    为什么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她身上，他们之间的问题，她充其量只是个导火索，不是最根本的那个原因好不好？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想？”
    沐颜若是个学医的，口才并不算好，所以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很多想说的表达不出来，很多想表达的，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所以，深深一叹后，她只是很纠结地问：“为什么你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变成一个人呢？”
    “你又知道我们以前是怎样的？”
    反问间，霍靳深侧眸看她，深深的眼底映着她那张清丽的脸：“变成一个人，谈何容易，谁又能保证我们变成一个人后，那个人还是不是我们？也许……会变成第三个谁也都不是的人也说不定。”
    沐颜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因为……这好像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有一天，霍少和霖少真的变成了一个人，那么他们俩人这截然相反的性格要怎么办？
    兼容之后的思想是保留霍少的还是霖少的，还是一个完全不同于霍少和霖少的另一个男人？
    细思恐极，她整个人突然间打了个抖……
    正觉得害怕，霍靳深却在这时又说了一句：“小若若，哥哥还在的，他只是暂时不愿意出来罢了。”
    “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一如他能感觉到我一样，他还在，一直在，只是在我身体里默默地看着我，也许，他是在考验我，也许是在等着我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然后……他就有机会从我身边抢走你。”
    这种说话沐颜若有些不能接受：“霍少，你不要这样想，霖少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但我是！”
    话落，男人深幽的眸底又闪过一抹狠色，很坦白地对她宣誓：“我知道我够自私，所以，就算明知道对不起哥哥，就算明知道我这样是无耻，可我也绝不放开你的手，绝不……”
    沐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