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自深海的求救（5）
原本如同移动岛屿的巨轮在看不见全貌的怪物威胁之下，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无数船员的哀嚎，让这摇摇欲坠的巨轮如同上演着世界末日的景象。远处，看到这一幕发生的云中城船队正在快速靠近，他们的少主人在船上，由不得他们有半点差错。若是这两位小祖宗发生危险，先不说谁来承受云少和乔爷的怒火，就连他们都不会原谅自己。
乔瑄和乔玥兄妹两人紧紧牵着手，在摇晃中的船身上寻求平衡。
“大哥，你看！”突然乔玥看向巨轮破损得还不是太严重的地方，那里正有着一支队伍保护着一群穿白大褂的外国人上快艇，还有一些医药箱子。
乔瑄双眉一皱，转眸看向另一方向，云中城的快艇已经近在眼前。“所有人立即阻止对方逃离，将船只上一切人物全数摧毁。”
乔瑄果断的下达命令。这个命令无疑让云中城的支援愣了一下，可是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在接到少主的命令之后，他们调转快艇方向，避开巨轮沉没的范围，向潜逃的快艇追去，同时拿出火力迅猛的武器。
而乔瑄和乔玥的安全，他们只能暂时依托在同在巨轮上的同伴。
望着向敌人逼近的快艇，乔瑄和乔玥相视一看，心中都是一松。无论如何，母亲交代的任务是禁止人鱼族的所有资料流传出去，他们只要杀掉这些人，所有直观证据都会消失，至于一些口头传出去的消息，以云中城的力量也会让它们变为流言。
不要说十几岁的少年不该杀人，在乔家三兄妹的字典里，从他们八岁开始学会握枪的时候，手上就已经沾染了人命，只不过当时他们的射杀对象，都是被判刑的死囚。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怪物的怒吼从海底深处传来，乔瑄敏锐的感觉到火力会刺激怪物的行为，立即大声喊道：“停止射击！”
可惜，为时已晚，混乱的场面听到他这句命令的人并不多，而附近听到的云中城部队在放下手枪之时，看到的就是如同科幻恐怖片里的一幕……
巨大的触须从深海破开海面而出，正对着的正是乔瑄、乔玥兄妹二人。
“瑄少！玥小姐！小心——！”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附近云中城的部队中发出，而被紧张着的两人此刻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仰着头，望着那庞然大物。
不是被吓傻了不敢动，而是他们无法动，在那触须上的吸盘中，那如篮球般大小的眼珠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兄妹，好似只要一个动作，就会将他们搅得粉碎。
“哥……”此刻，乔玥心中的恐惧开始慢慢上升。手臂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嘘~！”乔瑄捏紧乔玥的小手，不让她说话。双眼警惕的盯着那不满触须密密麻麻的眼睛。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大王乌贼的特种，但是这些眼睛却让他迟疑。不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在触须面前，乔瑄和乔玥兄妹两人渺小得犹如大人眼中的小猫，触须的阴影打在两人身上，将光线驱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突然，乔瑄、乔玥两人的瞳孔微缩，顿时松开手，分别向两边扑去，几乎同一时刻，那巨大的触须从空中直接向他们扑来。
轰隆——
巨响在乔瑄身后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破碎的金属片不停的撞击着他的后背。下意识的，他只能牢牢抱住头部，防止被金属物件击中。
船身再次倾斜，被触须拍打的豁口涌入大量冰冷的海水。乔瑄的身体也止不住向下滑去，好在他危急之时一手抓住半截栏杆，才能狼狈的吊在半空中，脚下便是深蓝色的海水。
“瑄少！”耳边，传来部下的惊呼。
可是乔瑄此刻却顾及不到他们，双眼四处寻找着乔玥的位子。突然，一抹白色身影闯入眼中，正是吊在另一边的妹妹乔玥。
乔瑄心中闪过惊喜，正欲开口，两人之间那被拍打出来的豁口海水却突然上涌，之前那触须再次从海里出现，直奔乔玥而去。
“小玥！”大海上传来乔瑄声嘶力竭的吼声。
而他口中的对象却在惊呼中被触须直接卷入了深深的海底，这一幕看得乔瑄瞠目欲裂，几乎想也不想的就要跳入海中去救乔玥，可是却被赶过来的部下牢牢抓住。
玥小姐已经出了意外，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瑄少出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被几人控制住四肢的乔瑄嘶喊着，努力挣扎，可是却徒劳无功。
“瑄少冷静！你这样贸然追去救不回玥小姐。”有人劝道。
远处的海面上，战斗之声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声爆炸结束了那艘未来得及逃远的快艇。乔瑄呆滞的望着乔玥消失的水面，心底一片冰凉。
随着乔玥的消失，那满是触须的怪物也悄然而退，留下了继续沉没的破损船只。乔瑄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可是比起失去妹妹来，他无法向父母交代。
“瑄少，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属下们吃力的拖着乔瑄离开那摇摇欲坠的地方，向倾斜的船身高处而去，与前来接应的快艇会和。
“小玥……”乔瑄被属下拖上快艇，嘴里喃喃的道。
饶是他再聪明、机智，却毕竟只有十来岁，从小在父母羽翼下长大，经历有限，心智再成熟也只是相对于同龄人来说。
如今，经历枪战，然后遭遇怪物，又眼睁睁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被怪物卷走，生死不知，连串打击之下，他此刻心中已经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唯一的念头就是跳入海中把妹妹找回来。
可惜，他这心中的想法早被属下看出，几人牢牢盯着他，另外一队人换好潜水装置，跳入海中寻找已经消失一刻钟的乔玥。虽然希望渺茫，但若不查探一番，他们也无法回城交代。
“不要——！”云中城中，本在睡梦中的安玙突然从梦中惊醒，脑海中妹妹被看不清的怪物卷走的那一瞬间，还停留着，让他挥之不去。
他大口的喘着气，乔玥那绝望和空洞的眼神让他难受得窒息。
“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安玙坐在床上，不断向自己安慰着。
或许是三胞胎与生俱来的通感，安玙并未因为自己宽慰的言语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的难受，就连体内的天火都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向外喷发的发泄。
天火失控的景象是可怕的，安玙不敢耽误，匆匆下床，向父母的房间跑去，在他心中，此刻只有同样拥有天火，并能随心所欲操纵天火的母亲能够帮助自己平复下来。
同时，他脑海中那个真实得可怕的噩梦或许在父母身边才能得到缓解。
可是，当安玙赶到父母的房间，却看到父母穿戴整齐，表情严肃的向外走来，看到他时也是一愣。
“爸爸，妈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安玙很敏锐的感觉到了父母的不同。
“小玙？”安云兮眉梢一挑，眼中飞快的闪过诧异。她并未想过此时此刻碰上自己的二儿子。
走过去，安云兮抬起手搭在安玙的肩头上，后者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天火很明显的平静了下来，这让安玙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却又更加着急的问道：“你们去哪？是不是大哥和妹妹出了什么事？”
安云兮和乔博琰相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安玙一急，抓住母亲的手：“刚才我梦见妹妹被怪物抓走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安云兮犹豫是否要说出实情，女儿的失踪让她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但是是否要让儿子也要同样担心，却是她心中不愿的。
乔博琰向前一步，搂着安云兮的肩膀，轻声道：“告诉孩子吧，小玥儿不仅是我们的女儿也是小玙的妹妹，他有权知道。”
这话一出，安玙神色更加紧张。
安云兮暗自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放心吧，小玥儿没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她找回来。”
话中的语气好似对安玙的保证，又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安玙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你们这是要赶过去么？”
安云兮和乔博琰同时点头。
“带上我。”安玙说出自己的请求。
“好，一起。”这时，乔博琰也走向前，大手搭在儿子的另一个肩头。虽然此刻的儿子才与他肩膀一般高，但是在他的眼中这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
马里亚拉群岛附近的海域已经彻底平静下来，那如小岛般的巨轮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云中城的队伍在海面上不断搜寻，不时有人从海底潜出，又再换一批人下去。
乔瑄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栏杆，双眼紧盯着海面。他不相信乔玥就这样出事，他和乔玥身上当时都穿上了安玙送来的深海潜水服，就是为了避免不慎落水，或者要深潜海底。只要有足够的氧气支撑，他相信妹妹不会就这样死去。
可是，足够的氧气……
乔瑄的双手不断用力，骨节都开始泛白，就连这金属制成的栏杆也微微变形。乔玥最缺的就是氧气，她慌乱之中被怪物卷走，如何携带氧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初次的搜寻无果，让乔瑄的心再一次提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让乔瑄犹如落海的人抓住漂浮物一样快速转身，当那熟悉的三道人影出现之时，他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爸妈。”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自责和愤怒。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救乔玥，同时更狠那怪物为什么不对他出手，而是对乔玥。
安云兮向前走去，伸手将乔瑄搂在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轻声安慰：“这不怪你，小玥儿不会有事，会平安回来的。”话间，在她清冷的眸中闪过一道冷芒。
那神秘势力还未抓出来，自己的女儿却因此而生死未卜，若是乔玥有个三长两短，她发誓会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抓出来，让他们为乔玥陪葬。
母亲的安慰和没有责怪，让乔瑄依偎得更紧，似乎想要从母亲的身体上汲取力量。
“云少，我们把周围都找遍了，始终找不到玥小姐。如今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那怪物将玥小姐带到别的海域，要么就是被拖拽到深海处。”前来汇报的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世人都知道，若是前一种可能性，那么乔玥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若是第二种，在没有氧气支撑，又有怪物威胁的情况下，乔玥恐怕……
“闭嘴！我妹妹不会有事！”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再看到哥哥自责痛苦模样的安玙忍不住向来人发了火。
“小玙。”乔博琰皱了皱眉。
安云兮松开乔瑄，转身淡然的看向来人。来人低头不语，心中却十分忐忑。面前的可是十年前名声大赫的黑道女枭，是云中城的主人，他这个刚进入云中城才几年的人没有经历过那辉煌的创造史，却在云少的威名下一直膜拜着。
幻想了无数次的近距离接触，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这让他一时之间摸不准安云兮接下来的话，开始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心。
“下去吧。”谁知，忐忑等待许久之后，等来的却是淡淡的三个字。
来人一愣，心中突然松了口气，不敢继续逗留，立即转身离开。此刻，甲板上除了监视四周情况的黑衣人之外，就剩下这一家四口。
乔博琰看向安云兮：“注意安全。”
安云兮回望他，微笑点头。
多年来，两人的默契不减反增。此时此刻不需要安云兮多语，乔博琰便已经猜出她心中的想法。
她要亲自潜入这片海域下的深海，那令世界止步的马里亚拉海沟，将他们的女儿带回来。十几年前，她曾经下去过一次，这一次也非她莫属。
原本，在有了潜水衣的帮助下，乔博琰可以同她一起前往。可是，他们不得不防备那神秘组织的突然来袭，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人留下指挥，在她回来之前，掌控这片海域。
安云兮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银色的潜水服。既然这潜水服可以减掉深海的高压，她自然不会用自己的混沌之体去硬抗。
那种身体支离破碎后再重组的滋味，她不愿再尝试。
“妈妈，我跟你一起去。”安云兮的动作让乔瑄双眼一亮，立即提出来。
安云兮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们都跟着爸爸留在船上，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了。”
“不！”乔瑄固执的继续要求：“妹妹是在我的面前被带走的，所以必须由我将她带回来。如果留在岸上的话，我心中会内疚难安，这一辈子都会难受。”
安玙看着大哥，一抿唇道：“我也去。小玥儿也是我的妹妹。”
两个儿子的反应让安云兮皱眉：“你们当我是去下面游玩么？就你们现在的能力，连自保都做不到，跟着下去拖后腿？”
这毫不留情的话语让两个孩子沉默，紧抿的唇显示着他们此刻心中的不甘。
当然，他们不是因为母亲的话而生气，而是因为母亲说的是事实，他们的能力在此时此刻，还太弱小。
“好了，我来决定。小玙跟我留在上面，小瑄换好衣服，跟你妈妈一起下去。”在沉默得尴尬的气氛中，一家之主发话。
得到允许的乔瑄眼中一亮，立即开始脱掉外套。安云兮看向乔博琰，在他眼中读懂含义，不由得泛起无奈的苦笑。
而被留在岸上的安玙眼中虽然有些失望，可是却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走到大哥面前，与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相对而立。
“大哥，一定把妹妹带回来。”
对着安玙的目光，乔瑄重重的点头。
乔博琰走到两个儿子面前，将一把黑色的匕首递到乔瑄手中：“这是你母亲给我的定情信物，先借给你小子，保护好自己，带你妹妹回来，再把它完整无缺的还给我。”
这话顺着海风飘入安云兮的耳中，让她白了白眼。而乔瑄和安玙这对兄弟，也在父亲这轻松的语气下相似一笑。
是的，他们会把妹妹带回来。或许，他们下一步要学习的是父母处事不惊的淡定。
“臭小子，准备好了吗？”安云兮挑唇看着大儿子那一头刺眼的红发，玩味笑道。
此刻，乔瑄已经恢复平常的自信，同样的表情回望母亲：“老妈，等着你的命令呢。”
那笑容中，与安云兮有着几分相似，又多了些乔博琰的硬朗和英气。
安云兮一笑，戴上氧气面罩，纵身一跃进入海中，激起的水花并未延伸开来。乔瑄紧随其后，不一会海面上的两个涟漪就被海水抚平，消失不见。
望着之前涟漪的地方，安玙喃喃的道：“老爸，老妈他们会平安么？妹妹还活着么？”这些话，是他之前一直不敢说的。此刻只有自己和父亲，他才敢问出心中的担心。
乔博琰搂着儿子的肩膀，拍了拍，眉宇中都是满满的信任：“相信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