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津岛先生，我生活当中认识的人，说我普通的占到99%，剩下1%是因为对我根本没有评价。所以，能给津岛先生启示的人不可能跟我一样。」
    「你不喜欢自己的普通？」
    「谈不上喜不喜欢吧，那就是我的一部分，我只能接受而已。」佐藤广忽然起了倾诉欲，「其实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啦。」
    「嗯？」
    「幼稚园的时候，班上有个很漂亮的女生，我特别想吸引她的注意，所以就学着别人对她恶作剧，悄悄拉开她的凳子，让她摔倒」
    「结果？」
    「同样的举动，由不同的人来做，会得到不同的结果。帅气的男孩子对她恶作剧，和她成了朋友，我对她恶作剧，被报告老师罚站，哈哈，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搞笑」
    许是津岛先生也觉得他幼稚，没有回复。
    人很奇怪，对着陌生人反而更容易敞开心扉，聊一些从来不对人讲的往事，佐藤广继续发信息。
    「上小学以后看了很多棒球漫画，我非常想当投手，家里帮我报了青少棒。结果同龄的孩子很快被教练发现投手天赋，而我全靠刻苦练习才获得了上场的机会，那时候，妈妈每天都骂我把衣服穿得太脏」
    「你一定很伤心吧。」
    「哈哈，以为我会伤心，说明津岛先生跟我不同。」
    「为什么？」
    「因为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啊。世界对待普通人可是很残酷的，同学们会按长相给朋友排名，我大部分时候都排在最后几名，老师很难记住我的名字，点心不够分时被忽略的也是我，个头长得没别人高，跑步没别人快，玩具不如别人多，就连说话也不如别人讨巧，妈妈在邻居炫耀孩子时也总是无话可说，初次见面的人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失望现实会从方方面面的细节提醒我就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人。」
    「在我决定做一件事之前，心中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所以，伤心什么的不会有，要是每次都伤心，那我还怎么生活啊哈哈哈」
    「佐藤，你很好。」
    「当然啦，我遵纪守法，不做坏事」佐藤广开了一句玩笑。
    「并不是那种意思，我是想说，这些普通反而让你更耀眼。」
    「津岛先生，请认真看我的话啊」
    「我很认真，并从心底敬佩佐藤，若换成是我，绝不会像你这样平和的对待世界，也许会产生反社会人格。」
    「又在开玩笑了，世界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占到一半还多，大家都很普通的生活着啊，谁能因为自己普通就去反社会呢。人只能接受自己，我也不例外。」
    「可是，在我看来，佐藤是独一无二的。」
    佐藤是独一无二的。
    佐藤广忍不住把这话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哇津岛先生，你赢了，你怎么知道我奢望听到这样的话？」
    「嗯？」
    「没错，我用了十八年来接受自己的普通，更愿意花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变得稍稍特别一点！可惜，做了无用功」
    「佐藤觉得什么样才算特别？」
    这个佐藤广熟，他把自己身边的朋友们给津岛先生介绍了一遍，有天才儿童，有运动全能，有绝世美少女，当然还有一群中二病。
    「天分方面我肯定补不上，只是希望能有点与众不同的特点，最起码让别人想起我时，别再说佐藤太不起眼了这样的话。」佐藤广的目标很小。
    「佐藤的朋友们果真各有千秋。」
    「对吧？我考虑过加入中二病的行列，但对着空气摆姿势实在太羞耻了，我做不出来」
    「不要跟他们学。」
    佐藤广又想到四个高专生听他说五条老师盖章中二病时，那宛如吃了个苍蝇般难受的表情，笑了笑，「就算我想加入，他们也不愿意带我啊。」
    齐木也好，太宰也好，最近顺平他们几个也是，不想让他接近，态度表现的很明显，大概是总被他说中二病，心里不开心了吧。
    「佐藤觉得被排挤了？」
    佐藤广眨眨眼，津岛先生非同一般的敏锐。
    「我能理解，如果有人对着我喜欢的游戏指手画脚，我也不想让他看见。」
    但理智跟感情并不同步，佐藤广只能让自己不去想。
    「佐藤，你远比你心中的自己要闪耀，也许在你察觉不到的地方，你已经成为某个人心中的支柱和希望。」
    「可能吗。」
    「相信我吧。」
    佐藤广合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说不清心里的感受，理智上他明白津岛先生说的是安慰人的客套话，可感情上，他不受控制地想，若这话是真的，该多好啊。
    像他这样平凡的人，也能成为某个人独一无二的存在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佐藤广渐渐睡去，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他好似又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太宰治。
    那双仰望着自己的眼睛。
    高专的一年级生们合力干掉了废弃医院里的咒灵，却被扣了一口中二病的黑锅，四个人黑着脸回到了学校。
    五条老师！你败坏我们的光辉形象！
    为什么对别人说我们是中二病？
    就不该指望从你嘴里说出正经话。
    五条老师
    学生们严正抗议，五条悟笑嘻嘻道：被佐藤君嘲笑了？
    还不是怪你！四人拍桌质问。
    怎么能怪老师呢？老师我都是为了拯救世界啊！五条悟站起身伸展双臂，摆出博爱的姿态。
    伏黑惠撇开脸，直接放弃，完全没有沟通的价值。
    钉崎野蔷薇双手按在桌上，压抑着情绪，五条老师，我可是为了祓除咒灵，错过了一场联谊！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联谊！五条悟捂嘴，十分惊讶地道：你们居然瞒着老师我去参加联谊！不行，你们还小，联谊这种活动必须得老师陪同才行
    五条老师吉野顺平无奈，重点跑偏了。
    五条老师喜欢联谊？虎杖悠仁接受度良好，那下回再请佐藤前辈帮我们
    五条悟感动地点头，嗯嗯，悠仁，老师我没白疼你。
    气死我了！钉崎野蔷薇火冒三丈，桌子都快拍碎了，能不能说点正事，为什么【窗】没有报告东京的咒灵？为什么对佐藤前辈说我们都是中二病？
    这个嘛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你们猜？
    四人：
    钉崎野蔷薇没忍住，抡起桌子对着老师盖过去。
    五条悟轻轻往后一跳，避开攻击，讨厌啦，野蔷薇，一点耐心都没有。
    快说！
    让我想想，两件事，先说哪一件呢先说【窗】的问题吧。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最近咒灵的动态异常，【窗】观测的重点放在了大批咒灵的移动上，对区域内个别咒灵有所疏漏，多亏你们几个解决掉咒灵。
    第45章
    大批咒灵的移动？向来冷静的伏黑惠率先质疑, 难道是特级咒物？低级咒灵没有理智可言，除非受本能的驱动，否则不会出现集体性的动向。
    很遗憾，回答错误！五条悟惋惜不已。
    伏黑惠忍耐地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目前还不知道, 【窗】正在寻找原因。五条悟一旦正经起来, 周身就会出现莫名的压迫力，现在的世界, 谁都不敢断言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虎杖悠仁举手提问：五条老师, 这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扫视一圈自己的学生, 笑开来，道：该是让你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接着，他从发现世界变化讲起, 包括楠雄对世界融合的推论, 以及三个世界的异同, 还有佐藤广穿越异世界的三天, 颠覆学生们的观念。
    啊, 原来前段时间忙到想吐的原因是佐藤前辈。虎杖悠仁脑回路简单，当即便接受了。
    伏黑惠瞳孔地震, 怎么可能
    吉野顺平和钉崎野蔷薇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
    五条悟拍手, 所以说，你们几个别在佐藤君面前招摇, 让他深入我们这边的世界，不是件好事。
    四个学生明白轻重, 自然点头答应。
    五条悟还想要多说几句时, 房间门忽然被人拉开，夜蛾校长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口。
    悟，有动静了。
    五条悟一愣, 勾起唇角，笑得宛如恶人，很好，让我等得好辛苦。
    夜蛾校长一板一眼地道：你去处理，千万记得放好帐。
    嗨、嗨，五条悟连声应着，你们四个先回去，老师我有事要忙。
    我也去！伏黑惠突然道，今天才听到的真相令他产生了不被信赖的挫败感，眼下五条悟又想撇开他们，那可不行。他不愿意留在高专无所事事地等待结果。
    虎杖悠仁立即响应，是啊，五条老师，让我们参加吧。
    五条悟摸了摸头发，我要做的事，与你们无关呢，真的要参加？
    要！四个学生同时道。
    真拿你们没办法，五条悟故作无奈，那就一起吧。
    悟。夜蛾校长不赞同。
    对此，五条悟大大咧咧地道：安心安心，老师，我可是最强。
    姐妹校交流会之后，与幸吉就等待着咒灵一方履行承诺将他的身体改造成正常人模样。
    可对方一拖再拖，与幸吉几近绝望时，终于接到联络。
    夜里，与幸吉来到水库。月光洒在水面上，整个水库像一面明镜。
    月光下，等待的对象慢慢走近。
    咒灵真人和一个陌生的外国人并肩走来，真人拥有改变人灵魂形状的术式，也是与幸吉的噩梦与希望。
    因为真人，与幸吉拥有了成为正常人的可能性，却背叛了高专和所有伙伴。
    终于肯现身了。与幸吉压抑着不满。
    真人轻柔地嗓音道：你即将拥有健全的身体，不开心吗？
    与幸吉冷声道：希望你能做得到。
    真人走近，手掌按在与幸吉残缺的身体上，咒力涌动，术式发动的前一秒，银发外国人突然出声。
    等等。
    与幸吉呼吸一窒，剧烈跳动的心脏顿时少了一拍，绷带下的双眼盯着微笑的外国人。
    只听银发外国人张口吐出一串字正腔圆的日语：机械丸君恢复肉体健全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与幸吉目露凶光，你威胁我？
    不不不，绝没有威胁的意思。脑花微笑着，我们只是想要跟机械丸君成为朋友，以后多多互相帮助而已。
    与幸吉不傻，这是想绑他上贼船，但，他的身体还没得到恢复，不能翻脸。
    约好的条件还没做到，不用谈以后。
    原来如此。脑花表示明白，朝真人看了一眼，真人发动术式。
    从出生就残缺的与幸吉的身体焕发出新的生机，如新柳抽条般生长出四肢，皮肤覆盖住狰狞的肌肉。
    与幸吉生平第一次站了起来。
    多年的不平、委屈从巨浪打上心田，与幸吉想要放声长啸，抒发胸中的意气。
    然而，想到身边两个敌人，与幸吉忍住了。
    健全的身体感触如何？真人笑得诡异。
    与幸吉并不答话，一头扎进水库中，潜到深处，钻进零号机的体内。
    诶逃跑了呢真人眼中兴味越发浓厚。
    脑花注视着水面，语气平静，不意外，已经提前预想到了，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尽快处理掉吧。
    真人嘴角咧到耳根处，交给我。
    水面涌动，巨型机械装甲傀儡破浪而出，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显示出强烈的科幻感。
    二重大祓炮！
    巨型装甲双手喷射出咒力波动，水库旁边的地面被击碎，真人和脑花各自跳开。
    闪亮的光球逐个出现，巨型傀儡仰天长啸，追尾弹五重奏弹射而出，追上半空游弋的大鸟。
    光弹追近，大鸟灵巧的避开，落地收拢翅膀，变回真人的模样。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激光四射。
    埋伏在水库外围的东京高专一年级四人议论起来。
    机器人！高达！EVA！虎杖悠仁语无伦次。
    吉野顺平黑发卡在耳后，黑色的眸子映着远处的激光，舍不得眨一下。
    谁能拒绝大机器人的魅力呢。
    哇，好大。钉崎野蔷薇搓搓上臂，她讨厌体型巨大的敌人。
    伏黑惠回头问道：我们能上了吧？
    五条悟抱着手臂，去吧，少年们。
    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燃烧着的战意，伏黑惠乘坐鵺一马当先，吉野顺平紧随其后，虎杖悠仁纯靠两条腿赶在第三，钉崎野蔷薇切了一声，慢吞吞地小步跑去。
    与幸吉边发动强力攻击，边计算着咒力储备，剩余的咒力只够他再用一记杀招，若是不能奏效
    最惨烈的后果无非是一个死，与幸吉不允许自己去想，越想越会后悔。
    若是三轮知道他死在这里的真相，会怎么想？
    与幸吉用尽最后的咒力储备，再发一记追踪弹，零号机失去所有动力，跌倒在水面上。
    真人再一次躲过，给瘫痪的零号机一记重击，金属外壳破碎，露出里面的与幸吉。
    永别了。真人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