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没必要再问
彩音约一小时后才到万园,她说:“是确定在没有人跟着我们后才到这里来的,不然也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才找到这里,万园并没有那么难找。”彩音看上去还算冷静,走过来轻轻和我拥抱,这个拥抱,是因为我们曾一起在华夏的高墙里呆过。是阶级友谊的体现。
“这是我先生,安明,这是锦笙。这我弟弟,袁小刚。”
“幸会。”彩音礼貌地和他们一一握手,袁小刚一直盯着彩音在看,他应该一直好奇让锦笙魂牵梦绕多年的女人到底什么样子。今天终于见重到,他当然得好好看看。
凭心而论,彩音是长得挺好看的,但也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女孩,锦笙对她这么多年没忘,恐怕也不是仅是因为她的容貌。
一个男人迷恋一个女人的容貌热情不会持续多久,再漂亮的脸蛋,朝夕相处也会乏味,真正能让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优秀男人记住的,肯定是这个女人其他方面的品质,比如她的付出,她的宽容。她其他方面不能让他舍得放弃的东西。
锦笙虽然故作平静,但我看得出来他内心一直在起伏。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彩音,但遗憾的是,彩音几乎没有对锦笙作出任何的回应。她看他的眼神平淡而谨慎,说话也很客气。她显得很从容。
但恰恰就是这种客气和从容却是最为让人伤心的。
“对于寺岛先生的事,我们非常的遗憾。代子是一个很难琢磨的人,我们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把寺岛先生给扣起来,如果我们能料到,提前有一些措施,那情况应该会好很多。所以我们也有责任。”安明说。
“安先生言重了,这是代子的行为,和各位无关。我还得谢谢你们给我通风报信,不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弟弟出了事。”彩音说。
“那彩音小姐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安明问。
彩音没有马上回答,有一点点的犹豫。
“我认为我是可以让小姐信任的,但如果小姐实在不肯透露,也可以不说。但我还得提醒彩音小姐,不管你如何掩藏,你带来的大量人马都会被代子发现,清迈是菊花社控制的核心区域,她们密切注意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异动。你们大量的人进入他们的地盘。不会不被发现。”安明又说。
彩音脸上现出惊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带了人来?”
“我不仅知道你带了人来,我知道你带了很多人来,只是你先到,他们缓后一步到而已。”安明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你们有人在长合组卧底?”彩音有些紧张。
“这不需要卧底,常识分析就知道了。现在你弟弟被困,你自己又来了,你肯定不会是来观光的,你当然是来救你弟弟的,但你如果只带几个人,你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你又如何救你弟弟?所以你表面上只带了几个人,但背后其实有大批人马正在暗中潜过来,你认为这样暗中行事,实施突袭,会打代子一个措手不及,但你也不想想代子什么人,她非常清楚得罪长合组是什么结果,所以当她把寺岛先生关起来的那一瞬间,她肯定就作好了准备。”
安明侃侃而谈,这让我再次体会到他的神奇。
都说女人的爱总是会夹带着一点崇拜的,我想我对安明也如此。他常常会在我们大家关注在一个点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关注一个面。然后作出利于全局的判断。
从彩音的脸色我相信安明的判断是正确的。
“谢谢安先生的提醒,这么说我如果对代子发动攻击,必将失败?”
“不是会失败,而是会败得很惨。如果代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她这么多年是如何混出来的?”安明说。
彩音虽然惊异于安明超强的判断力,但对于安明说她一定会败的说法,却有些不以为然。
“安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就算是代子早有准备,但有一个事实是,代子身边只有她自己的人,而非菊花社的全部力量,但我带的却几乎是长合组的精英,我不信代子有通天本事,可以以小部份力量抵抗我们的人。”
我觉得彩音也说得挺有道理,代子毕竟不是会长同,她能调动的人,那确实是有限的。就只限于她的手下,而大量的精英,只有济科才能调动。
但安明却摇头,表示不认同彩音的说法。
“我并不这样认为。菊花社在清迈能有强大的控制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可以冲锋力量,而是因为她们控制着这里的很多资源。所以彩音小姐忘了代子还能动用一股力量,你一股强大而让你不可忽视的力量,你和他们对抗的时候,你还不敢尽全力,不然长合组将陷入更严重的危机之中。”安明说。
“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听起来这么玄?”彩音明显的不服气。
“警方的力量,你们敢用尽全力去对付吗?你们敢和警方血拼?”安明说。
“我们要应付的又不是警方,我们一直和警方相处得很好。”
“那是在你们势力范围内的警方,而不是这里的警方。你永远也不要忘了,这里是菊花社的势力范围,如果你们在这里和菊花社的人火拼,警方会坐视不理?这里警署的最高长官会放任你们在这里厮杀?那到时他如何向上级交待?他们一年收取长野家那么多的钱财,他们如何向长野家交待?”
“警方会介入?”
“那是一定的!不一定会真刀真枪,但一定会影响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发挥出你们的力量?在你们撤退的时候,代子一番追杀,你们岂不大败?”安明问。
彩音的脸上终于出现忧色,“安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马上打电话,让你的人不要进入清迈,就在附近待命,对代子形成一定的威慑,但又不真的动手,这才是最佳的选择。”安明说。
“可是这样代子会放了我弟弟吗?”
“不会。”安明答得很干脆,“代子既然控制了你弟弟,那当然不会轻易就把他给放了。所以这事不能急,你先去和她谈判,问她想要什么,看她会不会提出一个你们可以接受的条件。”
“谢谢安先生提醒。”彩音说完,走出去了,肯定是去打电话了。
“情况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问安明。
“比大哥说的还严重。”锦笙接话。
“这又怎么说?”
“长合组的精英倾巢而出,总部必然空虚,要是这时候有其他想捣乱的势力趁机攻击。那长合组命悬一线,然后代子再大举反扑,长合组将元气大伤,影响力将一落千丈。”锦笙说。
安明点头,表示对锦笙话的认同。
“那现在她该怎么办?”我问。
“不是我们让人家怎么办,人家就会怎么办的。我们只能提出建议,具体情况还得由她自己决定。也要看代子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完全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如果完全看清了,那代子将会提出条件,让长合组用利益来交换,如果看不清楚,那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却又另说。”安明说。
“我担心的是,代子要是又将彩音扣起来,那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长合组的人就真的会全力杀过来,到时大家的损失都会惨重。松野和莞香趁机打掉代子,然后菊花社面临势力重组,我们择机而动,就是这样。”安明说。
我听出了安明的意思,现在他所考虑的。不是长合组和彩音要如何面对,重要的是我们在这次事件中如何自处。如何保住自己,这才是关键。
这时彩音走了进来,“安先生,我已经让他们在外围待命,不会轻易动手,请安先生教我,现在要如何做?是马上去和代子谈判吗?”
“不急,先歇一晚,看看情况再说,代子现在正等着看你们的反应呢,你不急着反应,她反而会犯疑,看不清你们的路数,代子多疑,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只要你先忍着没动静,代子就不搞清楚状况,也不敢乱动,这反而对你们有利。”安明说。
“我也认为这样更好,再仔细考虑一下。或许会更好。”我也跟着说。
“好,那只能是打扰你们了。”彩音说。
-
已经很晚了,我和彩音还在花园里散步聊天。聊的都是在高墙里时的那些事。
我问彩音,“你既然有这么深厚的背景,那为什么当初在高墙里时表现得那么软弱,你如果强硬,恐怕没人是对手。”
她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想作过多的解释,只是笑了笑。
她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锦笙走了出来,我见锦笙来了,想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借口说要上洗手间,先回屋一下。
但彩音却叫住了我,“你不要走,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独处,这让我很有压力。”
“嫂子陪着彩音小姐吧,我也不喜欢和陌生独处,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彩音小姐。”锦笙说。
——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彩音有意无意地就把锦笙划为陌生人一类,锦笙一个大男人,自然觉得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要也把她划在那陌生人那一类。
我走不了了,这样尴尬的气氛下我要是走了,他们会更加尴尬。
我想着如何缓解一下这有些紧张的气氛,“说你们和我都很熟,怎么可能是陌生人,你们要是说彼此是陌生人,那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倒好,我本来是想缓解尴尬的,这一下却让我自己更加尴尬。
“彩音小姐,有三个问题问您,问完就走,请你务必如实回答。”锦笙说。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彩音说。
“我知道,但我有权利问。你可以不答,如果你不答,我会认为你默认。”锦笙说。
彩音马上就不说话了,那就意味着她是默认锦笙可以问了。
“第一个问题,你真的不认识我?”
路灯下锦笙眼神灼灼地看着彩音。我无法理解他此时内心的感受,眼前的人,是他牵挂多年的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完全失态,但现在也已经冷静下来,到底冷静到什么样的程度。却无法得知。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彩音说不认识,那就意味着否定过去,过去都没完全否定,那当然也就意味着没有未来。
我看着彩音,我希望她能说认识。锦笙牵挂她这么多年,要是她说不认识,这真的太伤人了,我不想让锦笙难过。
“不认识。”
现实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我最担心彩音会这样回答,但她偏就是这样回答。
“那接下来的两个问题,就没必要再问了。”锦笙说。
猜也能猜到,锦笙接下来要问什么。无非就是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你死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我联系。
但人家既然说不认识,是陌生人,那还怎么问。
锦笙向彩音走了过去,脸色阴冷,目光似刀。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锦笙看着彩音说。
彩音没有说话,低下了头。锦笙眼神似刀,她不敢看。
锦笙拿出了那张照片,剪过的彩音的照片,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随身携带。那照片寄托着思念,存放着愧疚。那是锦笙心里一直没能解开的结。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她叫米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忘了她,因为她是我的爱人,当我听到她死了的时候,我万念俱灰,我恨我没有能保护好她。这么多年,我心无归处,无法释怀。就是因为她。”锦笙轻声说。
我和彩音都沉默。
“我也明白有些事过了那就是过了,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不管是死是活都回不来了,但我一直放不下,因为,我舍不得放下。”
我心里越发沉重,我不知道彩音会是怎样的感觉,我想就算是她真的心如铁石,也应该会有一丁点的感动吧?
“今天我就放下了。我曾经努力过了,只能这样了。”锦笙拿出火机,点燃了那一小张照片。
小小的照片在锦笙手指点燃,火光映出了他眼中的泪花。锦笙是我见过的最俊的男人,没有之一。就算是历经沧桑,也依然英气逼人。
这么好看的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坚守多年,这是不容易的事。彩音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的原因,我想她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男人。除非她是傻子。
那照片都快要烫到了锦笙的手,他还是没放手。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我伸手拍掉他手上的马上要燃尽的照片,说你这样烫伤自己,那怎么能行。
锦笙烧完照片,转身就走了,再也没有看彩音一眼。
彩音抬起头,眼里也有睛花闪动。她看着锦笙的背影,嘴略微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我也不希望她再说什么,既然她绝决如此,对锦笙也是好事,我也不希望她再说出什么让锦笙难于决断的话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苦衷,不过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很大的伤害。我相信对你也是,你并非绝情的人。”我轻声说。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有愧于他,我不配他对我这么好。我要让他解脱。也让我自己解脱。”彩音轻声说。
“好。”我应了一声。
“有酒吗?我想喝一杯。”彩音看着我。
“有。这里热,他们都喝啤酒,家里有很多的啤酒。”我说。
“那我们喝啤酒吧。”彩音说。
于是两个女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喝起酒,没有什么可庆祝的,只是为了纪念过去的时光,那些苦难而又诡异的时光。
几杯酒下去,彩音忽然说,“我肯定会后悔的,因为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
“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希望锦笙为情所扰,但站在同是女人的角度,我可以告诉你锦笙的房间是哪一间,你可以直接走进去,告诉他你就是米雪,你其实也舍不得,只是身不由己。”我说。
“这样好吗?他会接受吗?”
“这样当然不好,因为他给你过你机会,但你绝决成那样,你现在又想反悔,当然不好。我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替你考虑这个问题,我并不支持你这样做。”我实话实说。
“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反悔不也是正常的么?不过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并不真的决定这样去做。”彩音说。
“我也不希望你这样去做,善待你自己吧,也善待锦笙,不要再苦他了。也为你守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彩音点头,“我就是这样想,所以我才决定放开他,男人们都说要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幸福,为此可以放开手让她去飞,其实女人也可以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去飞。”
“所以你说你还喜欢着锦笙?”
“他这么好的男人,女人喜欢他很正常吧?就算是我和他从未相识,现在才认识他,也有可以喜欢上他的,毕竟这么好看的男人并不多。”
我点头承认,不仅是不多,应该是极少。
一直聊到很晚,喝到很晚,彩音最后也没有走进锦笙的房间。
其实我在想,锦笙也只是差个心结没有解开而已,岁月流转,物是人非,有些些东西在时间和时空的转变后依然还在,但其实只是表面上还在,本质上已经发生了改变。而那些改变,只有真正走近后才会发现,原来,已不是从前的那样。
所以很多人说回不去了,不仅是时间回不去,而是感觉和内心。
我也武断地认为。锦笙和米雪回不去了。就算是他们克服所有的障碍,也回不去了。破镜可以重圆,用高科技复原,但是用肉眼看不到的裂缝,就不见得真的不存在。
第二天早上安明早起晨跑的时候,发现两个女人醉倒在外园。这厮竟然不管不问。自顾跑起步来。
事后我问他为什么不管我,他反问我,我要是和锦笙醉倒在外园,你会管吗?
我说我当然会管,谁像你这么冷血,他说那你希望你怎么管?把你抱进屋里去睡?那彩音怎么办?我也抱进去吗?我要是抱进去,你确定你不会吃醋?
我说废话,我肯定要吃醋,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私自抱别的女人,还想让我不吃醋?
他说这不就得了,袁小暖你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所以当时我作出的选择是绝对英明的,我就是不能让你有吃醋的理由,所以我就索性一个不管,不然我管了你不管别人,又显得不厚道。毕竟人家来到这里,也算是半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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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代子忽然来电话,说她听说有外来的人住在我们这里,想确认一下是真是假。
安明接过电话,说情报是真的,来的人是三合组的大小姐寺岛彩音,说本来昨天晚上彩音小姐就要来拜访您的,但因为太晚了,所以就在我们这里留宿一晚,一会我们就陪着彩音小姐来拜会您。
“那如果我不打电话来问。你们是不是就会一直瞒着?”代子吼道。
“那倒不会,来不来见夫人,也不是我们说了算,毕竟人家是客人,我们总不能绑着客人来见您,我们首先要取得客人的同意,然后再取得您的同意。”
“现在就带她来见我,不然我就带人过来。”代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们把情况告诉彩音,她说反正早晚是要去见的,那就去见吧。
去见代子之前,她又打了一通电话,当然是和她的人吩咐一些事情。
看得出来她并不完全信任我们,她到底在背后安排了一些什么方案,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倒希望她能听安明,保持克制。不然她会吃大亏。
虽然她和锦笙不成了,但她和我毕竟是故人,我不希望她被代子在我面前打死,相信锦笙也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