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 第64节
祁玥以手肘轻撞白念,又将她拉至一侧说些小话:“大哥哥也要在此住下吗?”白念瞥了一眼祁荀,祁荀虽未同她说是否要住,可他已然着陈崇将军帐内的东西搬了进来:“瞧这样子,应该是的。”
祁玥叹了口气,只好认命。
二人安置妥当,差不多到了晚膳时辰。大家累了一日,晚膳也不算讲究,随意吃了几口,便着人撤了下去。
甫用完膳,还未及祁荀说些甚么,祁玥便拽着白念的手,鬼鬼祟祟地入了自己的屋子。
阖上屋门,祁玥才敞开心说道:“我去他下属那儿打探了许久,听闻他原先是有婚事的,后来不知怎地,也没成。只是自那以后,他也再无娶妻的心思了。”
白念从未听过这些事,她对苏明远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其和善文雅的性子。这样性子的人,不缺姑娘喜欢,可他年长她们许多,至今仍无妻室,这倒是稀奇。
被祁玥一提,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个说法,那便是苏明远一早便有喜欢的人,婚事没成,再也不愿接纳旁人了。
“念念,怎么办呀?”祁玥焦急地来回打转,她突然意识到一桩事。
苏明远不喜欢她,她可以一点点地去捂,可他若心里早早住了旁人,那她再如何花心思,也是无济于事。
“你先别急,事情尚未打探清楚,谁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过几日我借着道谢的名义去趟苏府,届时你与我同去,这事除了苏将军外,恐怕只有苏伯伯苏伯母最为清楚了。”
祁玥点了点头,稍稍宽心。
白念回自己屋子时,恰巧路过祁荀的书房,书房内烛火通明,窗棂的竹篾纸上映着男人处理军务的身影。
想来这几日,他为着自己的事操碎了心,白日为了照料她,没工夫处理军务,这些事堆积在一块儿,只得在夜里抽出时辰补上。
白念心疼地紧,又不愿去打搅他。问了外边的侍从,才得知他每日歇下的时辰皆不相同。她抿了抿嘴,转身往膳厨走去。
膳厨里,有侍婢在清扫屋子,瞧见白念,还以为她晚间没吃饱,来这儿寻吃食。
听了白念的话后,才明白她的来意。
“做碗小面倒是不难,可小侯爷何时处理完要务尚未可知,天色不算早了,白姑娘是要在这儿等吗?”
白念点了点头,祁荀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总要替祁荀做些甚么才好。
小面不难学,白念做了一回便掌握要领,可头两碗,味道都不尽人意,她不想浪费,便坐在矮凳上,一口一口地吃完。直至书房吹熄火烛,她的肚腹已然圆滚滚,里边装了不少汤面。
祁荀在屋外瞧见她时,明显愣了一瞬,垂首时瞥见她手里的汤面,才知小姑娘深夜不睡,原是在等他。
“怎么想起下厨了?”
二人也没入屋子,而是就着石阶坐下,祁荀接过她手里的瓷碗,月色照着汤面,油亮的汤汁上还浮着几颗绿葱。
白念托腮笑看他:“我瞧你晚间没吃多少,怕你饿。”
“便是饿了,也有底下的人伺候,哪需你亲自动手。”话才说话,祁荀意识到这是白念的心意,忙喝了口汤,改口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白念笑意渐浓,她试了三四回的汤面,能不好吃吗?可瞧见祁荀心满意足的模样,二人只是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一碗入腹,白念靠在祁荀的肩上,她一抬头,满天的星子仿佛都被圈在四四方方的院内。
祁荀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指头:“是不是想你阿爹了?”
白念没有否认。
白行水常常出海,她想阿爹时,便坐在院内看星星。海上视野开阔,说不定他们瞧得正是同一颗。
“快了。”祁荀揽着她:“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我便带你回绥阳,绥阳四通八达,想必能早些收到你阿爹的消息。”
比起应郓,绥阳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可他今日才收到书信,说是胡庸使团已进入西梁境内,圣上要在宫内设宴,他必须回去,重新斟酌和谈的条款。
只是回去前,他需将前路铺好,确保一切安全无虞,才能放心地带上白念。
第67章 不怕 我不怕的
祁荀猜得没错, 被捉的三个胡庸人,接连三日没睡后,早已失去周旋的精力。
他们神情恍惚, 整个人歪七八扭地倚在刑架上。这三日, 陈崇也没着人用刑, 只是不许他们睡去,稍一合眼, 便有人一惊一乍地将他们吓醒。到后来,陈崇问甚么, 他们几乎脱口而出,三人证词一对, 无人扯谎,便知这法子奏效。
祁荀拿到证词时,并未觉得有多意外。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桩意料之中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三人这么不经熬, 初时还胆气横秋, 一副谁也奈何不了我的模样,短短三日, 脊骨便弯了。
“小侯爷,这三人怎么处置?胡庸那边若得知细作落入我们手里,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除去。”
谁也不愿自己的把柄, 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还是出在二方和谈的节骨眼上。可西梁他日发兵,也需一充分信服得理由,一来不必受制于胡庸条条款款, 失了风范;二来也可汇聚士气、抚慰民心。
靠一纸证词未免稀薄,若有人证,才能底气十足地说事。
祁荀并未抬头,他一刻不停地写着手里的呈文,比起这桩事,仿佛手里的呈文更紧要些。
“你们几个难不成连个人都守不住?”
陈崇抿了抿嘴,不敢说半句不是。
没过多久,他便将手里的呈文交在陈崇手中。
“务必尽快送至圣上手里。”
陈崇应了声,收好呈文,正打算退下,祁荀似有记起甚么,搁笔问道:“丛昱的伤如何了?我昨日忙了一天,还未曾去瞧过他。”
“不打紧,都是些皮外伤。只是那夜天凉,又适逢落雨,他不慎染了风寒,高烧了几日。”
祁荀点了点头,顺手从腰处解下一袋银钱:“我晚些时候过去瞧瞧,这些银钱你先拿去,买些好的药材吃食,给他送去。”
银钱沉甸甸的,分量十足。祁荀出手阔绰,从不苛待下属,平日严厉归严厉,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有甚么好处尽想着他们了。
诸如这袋银钱,绝非是突发奇想地给他,想必一早就备好了,正巧借此交在他的手里。
陈崇笑出一口牙:“属下先替丛昱谢过小侯爷。”
*
昨夜熬了几个时辰,今晨醒时,日光铺了满院,气温也渐渐热了起来。
白念贪睡,祁荀也吩咐底下的人不许扰她。她这一睡,直至膳厨飘出油烟的香气,才倦倦地披衣起身。
行至前厅,祁玥已然在外边等着她了。
祁玥平日里惯爱着利落的衣裳,不讲究时兴,也不挑式样,今日倒是反常,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身葡萄紫的银丝衫裙,又着侍婢绾了一端庄雅致的发髻,整个人往她跟前一站,差些认不出来。
“怎么样?”她转了一圈,好教白念看个清楚。
“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太像你。”
祁玥扶了扶发髻上的发钗,如实说道:“我也不太习惯。可万一苏伯母就是喜欢淑雅端庄的姑娘,我这样穿,应出不了错。”
二人随意吃了几口,又出门挑选了几件礼品,驱车前往苏家府邸。
苏明远与苏穆皆不在府里,里边只有前段时日才礼佛回来的苏夫人。
苏家夫人是个和善性子,因她常年在应郓,身边鲜少有个说话的人,是以她瞧见白念,总要拉着她说些体己话。
待她见着白念时,才发觉白念的身边还站着一姑娘。
“念念,这位是?”
白念将祁玥推至跟前,忙介绍道:“这是小侯爷的堂妹,祁玥。我昨日才搬至郡守府,得亏有阿玥的照看。”
苏家夫人有些疑惑,她不知白念时如何同祁小侯爷扯上关系的,更不知她搬至郡守府一事。
苏家同白家尚且有些交情,白念要搬,也该搬至苏府才是。
“你同小侯爷非亲非故,如何住到郡守府去了?”
白念面色一红,她和祁荀的事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纵使要说,也免不了坦白二人之间的关系。
祁玥机灵,接过苏夫人的话回道:“是我觉得无趣,这才央着她来府里住上几日。”
苏夫人仍有疑惑,可瞧见二人关系甚笃,料想是小姑娘之间有不少可以谈说的话题,也没再多问。
她对祁家也算了解,在绥阳时,确实听过祁家二房孕有一女。后来离了绥阳,搬至应郓,关于祁家的事,除了祁荀驻守绥阳,偶尔知晓一些,其他的事她也极少听闻。
“竟这般大了,还出落地如此水灵。祁二爷真是好福气,”
祁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也好福气。”
“此话怎讲?”
“您膝下有苏将军,自然是好福气。”
被她这么一说,苏夫人也笑了声。
“明远确实不错,自小省心。只可惜至今仍无家室,这也成了我的心病。”
祁玥正想着如何将话头转到婚娶一事,苏夫人倒是自己提及了。
她蹙着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显然正为此事发愁。祁玥顺着她的话,将计就计地问道:“苏将军品貌极佳,喜欢他的姑娘应有不少才是,怎会至今仍未娶妻呢?”
苏夫人本就缺个说话的人,这些年她嘴上不催,心里却急得不行,莫说是她这妇道人家,就连苏穆也时时犯愁。可他们知晓苏明远心有芥蒂,迟迟放不下过去的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至今都不愿娶妻。
祁玥问,她自是乐意答。
“这得从五年前的一桩旧事说起。明远原同绥阳吴家的嫡小姐定了婚事。吴家门楣不算太高,但好在家世清明,没甚么糟心事,这本是桩和满的姻缘,可惜五年前琉戊犯难,这一战一打便是整整一年。明远走时,吴姑娘的身子就不太利爽,一年的时间,她牵肠挂肚,心惊胆战地关注前线战事,病程便反反复复,一直没好。直至冬日,天气一凉,她更是一病不起。初雪那日,适逢明远凯旋,赶至绥阳时,吴姑娘已然辞世。”
厅内静了一瞬,谁也没想到,苏明远心里还藏着这么一桩往事。
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吴家通情达理,没有半句嗔怪。可明远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是他耽误了人家姑娘。若非他成日没个定数,吴小姐也不至提心吊胆,至死也没个归宿。是以他对婚娶一事尤为慎重,生怕再将人耽误了。”
祁玥抿了抿嘴,心里没有半点不快。先前还觉得奇怪,苏明远处事果断,却唯独在情事上犹豫踌躇,今日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她才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能无所顾忌,苏明远有他的慎重与考量,而这份慎重,是以一姑娘一年的苦守换来的。
祁玥明事理,虽不知二人情意如何,却也打心眼儿里佩服吴家小姐的心志。她来时还带点愁云,听了夫人一番话后,眼里亮闪闪的,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将军,是个重情谊的。我不怕被耽误。”
夫人正抿茶,听了祁玥的话,陡然被茶水呛到。她曾托过说亲的媒人,也见过不少姑娘。这些姑娘当中,沉稳端庄者有之,活俏灵动者亦有,像祁玥这般单刀直入,丝毫不避讳自己爱意的姑娘,她倒是头一遭见。
“你还未及及笄,如何就认定明远是你的良人?”
纵使是苏明远的生母,她也会替祁玥考虑。祁玥是个不错的姑娘,无论是相貌亦或是门楣,都是绥阳男子争相追逐的对象。
她还年轻,有的是挑选的机会,苏明远到底是武将出身,生死不由自己掌控,加之西梁重文轻武,像祁玥这样的,家人里疼爱都来不及,下嫁武将,未免委屈了她。
祁玥初时还有些羞赧,到后来也顾不上甚么脸面,她十分肯定地说:“我就是喜欢他,非他不嫁。一年我都等下来了,还怕捂不热他?”
话音甫落,便见厅内地面倒映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祁玥抬眸,正巧对上苏明远紧蹙的眉头。
“你同我过来。”
祁玥登时有些心虚,她瞥了一眼夫人,又瞥了一眼白念,心里拿不定主意。
苏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