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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

    裘禧戳饭菜:还有人骂我。
    怎么骂的?
    裘禧说不出口。
    反正就是骂我,偷偷骂的。他跟一群男生小声说,完了他们都盯着我笑。
    裘榆不像平时那么凶了,平心静气地问:咋说你的嘛。
    ......说我是骚*。
    裘榆估计还有比这更脏的,他没什么反应,只问:那你后来是不是没能打球了?
    昂。裘禧点头,就去一边坐着看他们玩了。
    亏不亏啊裘小禧,球都没摸到,放了学又帮他们搁球。裘榆扒完最后一口饭,你现在看看那男的在不在食堂。
    裘禧从进门就探过了:不在。
    他走读生还是住校生,知不知道?
    裘禧也早打听好了:住校的。
    哪个寝室?
    不知道。这个没问着。
    那赶紧吃,两口咽了,我们带你去男寝门口。
    干嘛?
    干嘛,堵到人了再说。
    袁木哥也去啊?
    去看看。袁木放下筷子说。
    好!裘禧斗志昂扬。
    其实她性子莽,被骂的时候撸撸袖子能自己和那男生干上一架,唯恐干完了老师通知家长。有她哥兜底她安心些,到时候真被请家长了,妈妈的火力分散成两份也好承受些。何况现在还捡到了别人家的袁木哥!
    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在男寝门口转了一圈,去旁边水池的台阶上坐着逗鱼逗鸟。没过多久,裘榆和袁木躺下了,两个人垫一件校服,挨得很近。
    裘禧看他们统一用手臂搭眼睛上,恹恹欲睡,姿势娴熟又悠闲。
    她苦恼道:我们是来堵人的吗,不应该凶神恶煞吗,哥哥你们像来度假的。
    你袁木哥牺牲午睡来给你撑场子,还不让人眯一会儿。捂嘴偷着笑吧你。裘榆懒懒地。
    裘禧见状也要去挤,裘榆屈膝拦她:你不看着能堵到个屁。
    她悻悻地坐直了,期间回头去瞄他们几眼,又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不错。
    哥,你和袁木哥没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在学校找谁给我撑腰啊。
    裘榆根本没睡,他偏着头看袁木。从缝隙里奔往宽广处,从阴影处奔往堂堂的白日里。也问自己具体看什么,不清楚有什么好看,让人这么难挪开眼。
    朋友吧。裘榆说,用点心,找一个一辈子站你身边的朋友。
    哪那么容易。
    袁木加入对话,有笑意:你哥都说了,用点心。
    裘禧哼了一下:那我等一年,等小茶来。
    这次是裘榆笑:你给她撑腰差不多。
    裘禧突然喊:蒋力!
    两人蹭地坐起来,裘榆气势先压人,逼视楼前那几人:蒋力,哪一个?
    蒋力一看见裘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跑了丢脸,他硬着头皮上前:我,有事?
    有事?裘榆重复他的语气,站去他面前,是有点事。裘禧你说,还是我说。
    裘禧:我说。
    裘榆两手攥着衣领把人提起来,话对裘禧讲,眼睛却居高临下盯着蒋力:好,那我先对裘禧说两句。那个叫蒋力的瘪三,再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你就用力扇他嘴,不让扇就来高三一班找裘榆,裘禧的裘,榆树的榆,我随时在。记不记得住?
    没等裘禧答呢,蒋力徒劳向后退:记得住。
    见他不断往下滑,裘榆松手,蒋力坐去地上。
    内衣嘛,不稀奇,我看你不是也没穿?裘榆蹲下平视他,但你这么喜欢,要不要打电话叫你爸妈买来学校帮你罩上,每天都给大家检查检查。
    袁木走去裘禧身侧,问站着的那群男生:体育课,你们谁笑了?
    蒋力咽口水,舌头直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了。
    袁木:看裘禧干什么,都看我。
    个个摇头,袁木看裘禧,裘禧不说话。另一边的裘榆抬了抬头,她被他叫过去。
    裘禧站蒋力面前,忽觉自己不似想象中盛气凌人,她的怒气和委屈都在袁木和裘榆的维护中散没了。打量他半天,撂一句话:你一点也不骚。
    回程路上她一如既往在中间,倒不像往常叨叨咕咕。
    裘榆走两步瞧她一眼,最后一下低身去看:不是吧,仇报了反而要哭。
    裘禧被裘榆逗得捧腹:哪里要哭。
    察觉袁木跟着一起看过来,裘禧两手去遮两个人的目光:没有没有没有。
    袁木说:我也这么觉得,没有啊。他问裘榆,我去洗个手,你们去不去?
    那必然要,裘榆快走两步和袁木并肩。裘禧挥了挥手,说自己先回教室,却在背后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明明早早探查到裘榆想远走,明明也盼望他如愿远走,但刚才分心预想一遍他的远走,体会一遍他的远走,裘禧认为自己不够洒脱,也不够坚强。
    她仰头朝眼边猛扇风,浓重的鼻音自言自语,好怪好怪,哎呀裘禧你的泪腺好怪,走了又不是不回来。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第四节 课也能自由决定去留。袁木到家早,碰巧遇方琼打扮得整齐亮丽要出门。
    你来得正好,还说一会儿给你打电话。方琼交代,我去一趟医院,叫小茶去看店了,你做晚饭给她送下去一份昂。
    你怎么了?袁木没有要脱鞋的意思,我和你一起去。
    如果真是生病的话,一个人去医院的滋味不太好。
    方琼说:这几天老犯恶心,去查一下胃。
    还是我一起去吧。袁木说完让步,实在不行过几天叔叔回来了,他陪你一起也行。
    再不走赶不上公交,方琼摆摆手下楼:没事,就做个检查,快得很。她不忘说,你种的那几盆东西,快找个时间搬出来,感觉好多虫子。还浪费我一个锅。
    没有浪费,那锅早就漏了一个小洞。袁木在家门口说的,方琼的脚步已出了楼道,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袁木做了晚饭没给袁茶送,囫囵几口吃完打算直接去店里替她。没到店口,看见在摊前徘徊的薛志勇。
    他嘴里嘀咕着话,袁木远了听不清,袁木近了他又不说了。
    哥。袁茶像抓住救命稻草。
    我来换你,今天吃炒饭,在锅里。他对袁茶说。
    好。袁茶避之不及。
    薛志勇肩膀一松,也提步要走了。
    袁木:你先等等。
    袁茶听话地停下看他,袁木拎一张不怎么结实的细脚凳拦薛志勇跟前,对她说:不是叫你。腻的话汤在电磁炉上,煨热就行。
    远远的,袁茶进楼道了,袁木要把凳子撤开,被薛志勇用脚勾住坐下了。
    袁木的手臂随之垂下来,晃了几下。他定睛看着薛志勇,想那个宴席上薛志勇死盯裘榆不放的眼神,他膈应好多天了。
    袁木的瞳孔黑得沉,那两点黑一动不动凝吊着,剐他。薛志勇试图不输阵地对视,没由来地觉得瘆人,气一岔,错开了。
    你和我妹说什么了?袁木问。
    老子来买水果。薛志勇再次看袁木,买水果该说什么我说什么!你看哪样看!
    薛志勇适时记起某个凌晨他也说过这话,只是现在不适合有后半句。但那天说了后半句袁木也没怎样,怎么不适合?
    袁木踹了凳子一脚,生满锈的钢折断,薛志勇跌了几步没站稳,打翻摊前几个梨。
    本来是要丢了的,你坐坏可能要赔,梨子撞坏了,也要赔。袁木把藏在木板下的一块红砖抽出来,直挥向薛志勇的面门,吓得他连声嚎叫,威胁式的,要喝停袁木。
    袁木果真停住了,砖面摁平他鼻子:第一次,他是不是用的这块砖。闻一闻,还有没有苹果味。
    不要再来找我妹说你那些屎尿话,还有街上的娃娃,那我们还可以照样喊你一声叔叔。第三次,就真的拍你脑壳了。
    我日......我日你龟儿的......
    说完自己要说的,袁木对薛志勇的骂骂咧咧不作理会。他抬头,左邻右舍守摊的又继续飘开注意力各忙各的。
    袁木专心把掉落的梨捡起来,将店里水果整理一遍,拣出几颗坏果丢进废篓。水果店里永远有一股果肉腐烂的味道,他从小闻到大,始终找不到源头。
    他吐了口浊气,好像有用,叹掉一点疲惫。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爸爸
    裘榆的内心暗受折磨很多天,再面对裘盛世时居然是毫无波澜的。进门时,裘禧搬了条椅子坐在沙发旁边给裘盛世找白头发,正要价,一根一块钱。路过的许益清受不了,说头发油乎乎的还用手扒拉,也不嫌脏。
    裘禧:哎没办法,赚钱嘛。她又说,别说,我爸挺讲究,人家这头发不是油乎乎,是锃亮,喷了啫喱水对不对,味道冲鼻子。
    裘榆放钥匙的力气大了些。
    儿子回来啦?裘盛世还是那句废话。
    裘榆充耳不闻,视他为无物,把书包丢鞋柜上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手。
    裘盛世问裘禧:哪个又惹到他了?
    不是我。她首先说。
    许益清在厨房喊吃饭,裘榆湿着一双手去端菜。裘禧半道截胡献殷勤,被他侧身躲开。
    爪子洗干净。
    裘禧低头看手,还放到鼻下闻了闻。
    快点。裘榆觑她,恶心死了。
    这个月裘盛世也比对楼的袁高鹏晚归,饭桌上说他在家待不上一天就要走。许益清不懂他厂里那些事,没有多问,舀了两勺排骨到他碗里,只叫他去时多带两件棉服,冬天要来了。
    裘榆自始至终盯着一盘菜不挪眼,嘴里的饭没滋没味,如同嚼蜡。许益清也给兄妹俩一人添一勺,问裘榆是不是胃口不好。
    他摇头:没。
    裘禧跟他说:中午小茶来我们家里吃的饭。今天方姨和袁叔叔吵架,叫她到外面吃,我就把她拉来我家了。
    裘榆:关我什么事。
    裘盛世敲碗边:妹妹跟你聊天呢,这么不友好。
    裘榆:关你什么事。
    裘禧却不在意,趁裘盛世发作前赶紧接话头:不是,我听说吵得挺厉害的,要是几天好不了,明天哥哥你也拉袁木哥来家里吃。她笑得乖巧,讨好许益清,妈妈你说好不好呀?
    裘榆不好相与的气焰消了点,低下头:再说。真的周到考虑了一番可能性,又说,但袁木会自己做。
    裘盛世把骨头吐桌上:这个肉太老了。下定义,你放火上炖太久了。
    人人都不觉得不对头,就你的嘴挑。说着,许益清夹一块来尝。
    真的,肉卡牙缝烦死人。裘盛世强调。
    裘榆:那你别吃了。
    咦,你今天吃炸药了?裘盛世半真半假地怒,不想把气氛弄太僵,看谁都不顺眼哈。
    许益清也看他:怎么了?和你爸爸也这么说话。
    爸爸?
    四个人里只有裘榆如常在吃菜喝汤:下周一我就去公安局把姓改掉,不要头上这个裘了。
    裘盛世听到这话才真正把脸色沉下来:你啥意思?
    许益清拉他的衣服,也严肃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好好讲,这么大了,不要说这种没脑筋的幼稚话。
    裘榆只看许益清:改成许,你不答应,我就姓猫姓狗也可以。
    裘盛世猛地抬手把裘榆筷底的菜碟掀翻,汤汤水水全洒他身上,又强势夺走他手中的碗,愤力砸去地上。陶碗四分五裂,瓷片飞溅,裘禧吓得捂耳惊叫。
    这么大了?妈的就是给他吃太多,老子辛辛苦苦把他翅膀养硬了,让他回家来骑老子头上拉屎拉尿发脾气!
    裘榆坐着没反应,裘禧着急忙慌地拽他站起来把汤水抖掉。但烫和脏在他看来都是其次,他叫要哭的裘禧先回自己房间。
    那你好好讲啊,你砸碗又威武了?把家闹得鸡犬不宁。许益清把裘盛世摁回椅子,转头说,你也是,他好歹是你爹......
    辛辛苦苦?裘榆开口了,指着裘盛世,我和裘禧是我妈养大的,你用这话来恶心谁。
    老子今天非他妈
    裘榆!许益挡在裘盛世前面,不让他冲动,你以为你从小到大用的钱从哪来?不是你爸在外面辛辛苦苦挣的吗?几十年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回不了几天家,都是为你和妹妹挣那几文。你还跟他说这种话,诛心不诛心?快认错道歉!
    你现在问他,想不想得起来我和裘禧今年几岁。裘榆说,挣钱谁不会?你没挣吗?人养条狗也知道要亲手喂,裘盛世就这么养孩子吗,丢点钱万事大吉吗,真这么轻松我也会,让我来给他当老子,看他的命够不够贱,能不能被我养活。
    许益清情急,不想让裘榆胡说八道下去,伸手打了他的脸一巴掌。裘榆果然住了嘴,僵着脖子不动了。
    裘禧失声哭了出来,冲上来护在裘榆身前。
    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啊!
    裘榆用干净的一角袖子绕前去捂她的脸,看不见眼泪在哪也就胡乱抹:不要哭,最听不得你这条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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