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7)
江晏迟眉头及不可见地一皱:我来。伸手将楚歇稳稳扶住,却没料想被他挣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又很快地舒展开,只有些委屈地问:楚哥哥?
叫楚大人!
楚歇这一会儿语气有些生硬了,再瞥了祁岁一眼,有些凶巴巴地看向江晏迟,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别总是忸怩着,行为处事要有自己的气度!
说完再余光瞥了眼祁岁。
可那太子吸了吸鼻子,好似更委屈了:我只是看你站不稳。
我站不稳也不用你扶,你什么身份,江晏迟,你是国朝的太子,一天天地净不干正事儿,喝个酒也跟过来。你找不到我不会去越国公府找赵煊吗,就一定要给我看吗楚歇说着又任那年轻小娘子搀着下了楼梯,你能不能独立点,人家都
人家都嫌你性子温软了。
你还非贴上来忸怩撒娇给他看。
私底下粘不行吗。
丢人。
祁岁还不怎么私下见过江晏迟的,楚歇怕给他留了不好的印象,自始至终都没让太子扶着,晕晕乎乎地摸进了轿子,斜靠着,浑身的酒气沾上了脂粉香,混杂着的味道浓郁又旖旎。
没成想那人一下就钻进轿子里。
诶,我这可是二人抬的小轿。楚歇伸手敲了两下这余存不过臂宽的轿壁,坐不得两个人的。
可是以前我们不是
楚歇皱眉,看着这个已经超过他眉梢,与自己几乎一般高的少年,以前?以前你几岁,现在你几岁了。
他不出去。
甚至在他的怒视下挤了挤正主,堂而皇之地坐下来。
楚歇掀起帘子,看到祁府的轿子远去了,这才退让了:那坐稳了,最后一次。
轿子抬起时摇晃两下,楚歇一时没坐稳,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箍在了怀里。
沉木檀香的熏香自衣料处透出,楚歇挣了一下,那手立刻松开。
他隐约察觉到什么,转头时江晏迟却只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竹筒,并未投来目光。
楚哥哥。
过了好一会儿,江晏迟又贴了过来,试探性地问,你以后少喝些酒吧。
这一世的江晏迟和上一世有很大不同,很乖,很听话,没有半点要黑化的迹象。
但是和桃厘一样,特别爱管他。
十三四岁那会儿经常带着小枕头来楚府睡,督促着他早睡早起,一日三餐。
后来他长大了些,楚歇嫌他抱着硌人不舒服了,就不许他上塌了。
他就教人把外屋书柜撤了,找人铺了一张小床。
仗着楚府在上京城中心位置,离宫门近,隔三差五地来楚府睡。
我喝不喝酒,哪用你管的。楚歇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还有,我刚刚跟你说的你记着,别成天跟个糯米糕似的粘人,你将来是要当一国之君的,你
可是我喜欢你。
江晏迟见楚歇眼神似是有闪躲,仿佛一下沉入某些很悠长地回忆,眼神先是飘远了,再像是陷入某种痛苦似的,透着回避的意味。立刻模棱两可地补充道,跟着楚哥哥,能学到很多东西。
楚歇方才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立刻勾起了前世的一些回忆,惊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每每看到眼前这个江晏迟,总是不免想到前世的他。
这个江晏迟与他的相遇很和平。
甚至将他娘亲送出城也是和他一起商量的,一路以来的相处都很舒缓。
这个小崽子十分粘人,也知恩善报,极其的贴心。
明明知道都是同一个人。
可是楚歇就是忍不住想起前世那个江晏迟。
相比较之下,自己对那个他真的太过残忍了。
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后,他到底度过了怎样的一生。楚歇不敢细想。
每每这样想,总是对眼前的江晏迟更多几分耐心,多几分迁就。
可却也将这孩子养得极其粘人。
楚哥哥?江晏迟听不到他的回音,像是有些害怕似的拽了拽他,你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那也不能这么粘着。
楚歇敷衍了一句。
太子却红了眼: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喜欢喝酒,那就喝一点,下次不好喝那么多,好不好。
听到那声音委屈极了,楚歇这才回过神来。
好,我以后少喝。这不是应酬吗,我都是为了你。我说了,你得顺顺利利地当个好皇帝的。
对于往事,楚歇心底总有些遗憾。
就算他能将一切都稳稳当当地交付到这个江晏迟手中,可上一世的江晏迟,到底他还是亏欠的。
因为,这个江晏迟,和那个,是两个人。
他对这个人再好,也弥补不了前世,他对那人多么糟糕。
楚哥哥?
江晏迟却想到了别处,见他一直出神,只凑近着蹭一蹭他的脸颊,这亲密的动作他鲜少做出,楚歇下意识躲开,可轿撵里挤得很,躲也躲不掉。
好在他只蹭了一蹭,就乖巧地坐了回去。
我惹你不开心了吗,那我道歉好不好。
没有,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你。
楚歇立刻解释道,我是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
未曾想这样解释一下后,小太子愁容不减,追问起来:你想起了什么。
无妨,一些往事罢了。
可你忧心忡忡的。
楚歇这下觉得酒气上头了,一阵一阵地脑瓜发疼,不免抬手摁着太阳穴,语气中也有些不耐烦,嗯,说了你也不知道。
小太子彻底不说话了,只抿着嘴,眼神似是有些落寞。
轿撵摇摇晃晃地走过两条街,终于停在楚府门前,外头人伸手掀起帘子,正要将楚歇和太子迎下马车。
是非常难以释怀的事情吗。
江晏迟伸手拽住了楚歇的手,没有放开。
楚歇躬着身子站在马车里很难受,将手果断从太子手心里扯了出来。
先下了轿子,回头才发现江晏迟没有跟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他掀起帘子,看这里头的人问:怎么了,下来啊。
哦。
他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
楚歇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猜准他的心思,但好歹现在能很明显地知道他一定是为马车上的事不高兴,便只能像哄桃厘那种小姑娘一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哄着他:殿下,以后我少喝酒,好不好。
嗯。江晏迟终于露出一点笑脸,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非得管着你的,是你身体不好本就不应酗酒。你虽从去年起就不再喝药了,可到底
诶,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知道了,知道了。
天知道,他和太子如今这样形影不离,真的是太子本身粘人。
基于他过去的淫威,这几年他虽已经收敛许多,外仍旧将此事传得离谱又是说他以手段控制太子,又是说他巧言令色蒙骗殿下,哄得这位国朝唯一的皇子对他言听计从,一点小事都要往掌印府里报备,自己做不得主。
楚歇早就抽离了系统,这个世界也完全不怕ooc。剧情早已走得和前世不同:他这几年和赵煊和祁岁关系都处得极好。
倒是也不在意这些传言。
楚歇这头喝得醉醺醺的,却忘了按照原文,已经快到了金还赌坊事件节点。
也没有一点防备心。
太子今夜又要宿在楚府,撵都撵不走。楚歇也没力气轰他,朱大夫煮了醒酒汤给他喝过一碗。半夜里又酒气散了五六分,又觉得身上出了汗难受,便叫人准备着汤浴。
正解着里衣系带,一片光洁如玉的肩胛在昏黄的烛光下若隐若现。楚歇将系带抽出,抬脚先踏进浴池里,还没走两步,忽闻身后有些动静。
竟是刀枪相击的声音,就在头顶。
怪哉,莫不是酒还没醒。
楚歇用力摇摇头,将衣物解开些,脚下却一绊,一下栽进池子里,哗啦一声又爬了起来,酒彻底醒了。
外头再一次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这一次异常清晰。
身后一个黑影瞬间翻入屋内,那人黑布蒙面,似乎受了点伤,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柄薄如蝉翼的刀抵在他脖子上,冷漠地哼了一声:楚歇?
这声音。
他妈的,怎么好像是
许纯牧啊。
楚歇脑袋一下炸了。
才想起来金还赌坊前,许纯牧的确是认定楚歇是把持朝政的佞臣,来他府上窃取金还赌坊的证据要交给江晏迟,力图一举将自己扳倒的。
还喝酒。
这个时候,还喝个屁的酒!
上京城的一切虽然已经被自己改变得七七八八,可北境那边还是原始状态啊!
楚歇恨不得一拳砸在自己头上,太久没走剧情了,这个世界都已经安逸得让他几乎没有什么危机感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的。
刀又逼近了些。
各退一步,放我走。我也放了你。身后的人故作凶狠,楚歇如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系带都丢地上了,全靠手拽着才没散开。身后的人力气大得很,眼看着就要把他拉走了,楚歇立刻攥紧了身上的衣物,生怕被风掀开。
你等等,我,我衣服还没穿好呢,你等我束根腰带楚歇有些尴尬抬起足尖勾了一下地上的腰带。
许纯牧犹豫了一下,正要随着他蹲下捡腰带,门被呼啦一下推开,狂风顿时吹了进来,楚歇伸出去够腰带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再摁住下头的衣物,才勉强只被风吹开衣料露出一小截细白如玉的小腿。
啊这。
都什么事儿啊。
楚歇慌忙地再将衣服摁紧了,再抬眼看着那门前赶来的太子,和身后乌泱泱一群禁卫。
江晏迟瞥了眼他身后的黑衣人,和抵在那人脖上的那一柄短刀,登时眼神就变了。下颚一点点抬起,眼神阴鸷,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
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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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后记(二)
楚歇一听那语气就觉得背脊发凉, 许多记忆如雨后春笋争相冒出,又被他生生压下。
果真是同一个人啊,发起火来那语气一样一样的。
楚歇额头沁出点汗来。
别过来。
诶,别过来。楚歇跟着许纯牧重复, 要不, 你们先出去
脖子上的刀近了点,许纯牧顺着楚歇的话又进一步威胁:出去!
江晏迟眼底针芒一闪, 已然紧握袖中的小刀。楚歇虽看不出他的动作, 可他太了解这孩子了。
越是这样静默, 越是有杀机。
许纯牧的身手本是天花板级别的,上一世他能从铁板一块的楚府里将证据和解药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不是没有原因。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这一世楚歇和太子的关系亲厚, 楚府素日里都是一支禁军格外护卫着的。且今日江晏迟恰就宿在府内,这一行偷盗之事就更易被捉拿了。
太, 太子殿下,您先出去吧。楚歇脸色有些奇怪。
江晏迟静默了一会儿, 将袖中小刀缓缓抽出,楚哥哥别怕。紧接着目光挪到他身后那黑衣人身上,话却是对楚歇说的, 我会救你。
你这话说得我更怕了。
身后人察觉些许异样, 立刻扬声喝道:将你袖中之物丢出来!
江晏迟的动作停滞。
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