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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

    简直是生而反骨者的福音。
    满场的起哄中,裴箴言肆无忌惮将眼底的笑意暴露给陆仅,并不担心有别人能看得懂。
    陆仅的手微凉,握在手中能明显感觉到骨骼感,和他的眼神样冷淡坚定。
    这人无趣没情调的毛病又犯了,明明觉得很丢脸却又要佯装镇定,裴箴言如是埋汰着,拿蜷在陆仅掌心中的两根手指的指甲戳他掌心,仗着没人看得到,他使劲刷存在感,想撕下陆仅本正经的伪装。陆仅怕痒,表情有瞬的松懈,随即又绷紧,阳光下他的瞳孔被照成浅浅的琥珀色,其中闪而过的浅淡笑意几乎来不及捕捉,他跟裴箴言的性子不同,注定他没有心思在这种时候玩闹,手指微微用力,示意裴箴言安分点。
    裴箴言停下捣乱,倒不是他有多听陆仅的话,而是握手时间已经达到正常时间,是时候松开,再不松开怕是台下要开始浮想联翩。
    就在这瞬,他突然听到自己心里的另道声音。
    他贪恋这样的触碰。
    这种平时作为兄弟没有理由做出的举动,这种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亲近欲望。
    就像昨晚他想抱陆仅的冲动样。
    样不知从何而起,样见不得光。
    这才是他在台下等候时真正扰乱他心神的东西,极度期待却又极端抗拒,因为他知道,过了这次也许再也没有下次,如果不是学校和老师的主意,两个男生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拉手的机会。
    这切都太诡异了,裴箴言绞尽脑汁,搜寻能解释自己种种想法的理由,他也成功找到了,这两年他怕是真的太想太想陆仅了,以至于他试图通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来发泄过分强烈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为了早点消耗掉那种无法跟任何人诉说的热情,早日回归正常坦荡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当晚裴箴言从补习班下课连家都没回,径直敲响了陆仅家的门。
    握手言和之后的整整天时间,他和陆仅就不再有任何交流的机会,别说正儿八经的说话,就连网络聊天都因为手机被汤宁没收而被迫取消。
    越是压抑不得释放,越是澎湃汹涌。
    家门坏了。裴箴言进门踢掉运动鞋,边熟门熟路从鞋柜找拖鞋边胡说八道,以最少的字表达了自己的中心意思我要在这写作业,我要在这睡觉。
    第30章
    客厅里,陆小猫正无所事事趴在工作中的扫地机器人身上舔营养膏,过重的体型压得扫地机器人步履维艰,与地面发出沉闷厚涩的摩擦。
    听到裴箴言的声音,它叼起营养膏跑了过来。
    陆仅怕它又要趁机跑去对面,连忙关门。
    陆小猫倒也不强求,乖乖停下脚步,只朝裴箴言飞去一记凶狠的眼刀,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低吼。
    你欢迎我也得欢迎,不欢迎我也得欢迎。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裴箴言挑衅陆小猫一通后登堂入室,但陆小猫提醒到他了,他还有猫闺女在家里等他,而且他也得回家拿一趟备用机。明辉中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手机被没收要么等学期结束,要么让家长去找老师拿。
    管住你的猫,我回家一趟。裴箴言对陆仅说。
    这和他前头的说辞完全矛盾,但他自我打脸打得坦坦荡荡,陆仅也显然早就猜到了,因此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更没问你家门不是坏了么的废话,非常配合地把陆小猫抓住。
    陆小猫只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靠。裴箴言见状离奇地愤怒了,陆小猫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家裴钱了吧?!这变心也太快了,渣里渣气的你跟谁学的?
    如果陆小猫的渣是学来的,那么陆仅无疑是头号嫌疑犯。
    陆仅躺枪,顺理成章和陆小猫站到了同一阵营,帮自家宠物怼了回去:陆小猫惦记裴钱要被你骂,不惦记也要被你骂,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裴箴言理直气壮,随便找个理由骂你的猫。
    关门声响起,留下陆仅和陆小猫大眼瞪小眼双双无语。
    裴钱躺在猫窝里睡觉,裴箴言过去抱它,它不太配合,挣扎了一会才躺平任撸,满脸的生无可恋。裴箴言把它带回家快两个月了,它始终不愿亲近人,有些猫天性孤僻,强求不来。
    尽管如此,裴箴言要走的时候还是单方面觉得它有点可怜,他到陆仅家去两人一猫热热闹闹,留下裴钱独自在家。
    等到春天结束,陆仅就把陆小猫阉了裴箴言非常狡猾,决口不提自己也打算给裴钱做绝育,到时候我就天天带你跟陆小猫一起玩。
    回到陆仅那边,陆仅正在收拾书桌。
    他的书桌够大,但堆了杂七杂八的书和文具,剩余面积只够他一个人用,如果要再挤一个裴箴言,就得另腾空间。
    裴箴言看他忙活,心里升起一丝心虚,明明各自在家拉开窗帘就能互相看到,他非要跑过来跟人家挤一个桌子,简直是没事找事。
    还好陆仅任劳任怨,不但没有责怪他,还关心他:你肚子饿不饿?
    其实这不该是陆仅正常的反应,如果从前裴箴言坚持要挤书桌,那肯定得自己收拾,打死陆仅都没那么好心,问饿不饿这么贴心的问题更是天方夜谭,陆仅要控制身高,不但自己不吃宵夜,还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吃。
    裴箴言估摸着就像他变得很黏陆仅一样,陆仅也有一点分开太久后乍然和好的无所适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开心,所以格外小心翼翼,顶多只敢在口头上损他,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互怼。
    等两年的隔阂彻底消除,怕是再难享受这样的待遇,裴箴言抓紧时机,蹬鼻子上脸说:饿的。
    于是收拾好书桌的陆仅又下厨房去了,往电饭煲里下了小半袋蒸饺,自己只盛了一个解馋,剩下的都端给了裴箴言。
    太惨了,一个饺子。裴箴言十分同情陆仅的遭遇,你要是最后没考上空飞是不是会疯啊?
    陆仅的饺子已经举到了嘴边,正要咬下去,忽然间听到空飞一词,瞬间罪恶感爆棚。
    看他放下筷子,裴箴言问:你不吃了?
    不吃了。陆仅没好气,托你的福。
    裴箴言就等他这句话似的,唰地把自己餐盘递了过去:那给我。
    大概是因为长期控制食量已经忘了正常男生的胃口,陆仅只给他准备了6只饺子。
    他差点没懂这顿夜宵的意义在哪。
    陆仅看看饺子,又看看裴箴言,一时没动手。
    怎么了?裴箴言不解。
    陆仅说:我咬过了。
    裴箴言也看向陆仅碗里的饺子,还是完整的一只,上面有一道淡之又淡的齿痕。
    跟陆仅喝同一瓶水,吃同一盘菜,裴箴言都习以为常,眼下的情况虽然稍有些特殊,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将餐盘又递进一寸,莫名道:哪来的那么多讲究。
    既然要吃的人都说不在乎,留牙印的人哪还能继续唧唧歪歪,陆仅顿一下,把那只饺子拨进了裴箴言盘中。
    裴箴言满意了,一边捣鼓备用机,一边用筷子随意戳了只饺子咬了一口,那一弧浅浅的痕迹便消失了。
    来去都轻描淡写,几乎没有人在意它曾存在。
    够不够?陆仅别开眼,站起来,不够我再给你烧。
    陆全真的变身贴心小棉袄了?裴箴言诧异地看过去,但想想再下一次厨挺麻烦的,而且他本身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就也体贴了一把,算了不用了,有冰可乐吗?
    他本意是自己去拿,结果陆仅说了声有就帮他去拿了。
    裴箴言目瞪口呆望着陆仅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趁陆全还在适应期趁火打劫提点什么过分的要求,才不枉费这天赐的bug。
    陆仅拿回来两听冰镇的可口可乐,裴箴言就着吃完六只饺子,问:你还有多少作业没做?
    做完了。陆仅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些习题册和试卷,都不是学校里布置的那些。
    作业很多,一般学生都得下了晚自习以后拿回家或者寝室继续写,更别说晚自习时间得用来补课的裴箴言,嘶他倒抽一口饱含嫉妒的凉气,我还一个字都没动。
    本来他会趁白天课间和上课老师讲简易部分的时候见缝插针写点作业,以减轻回家后的负担,奈何他今天整个课余时间都在忙着补周末的回家作业还有忙着去走廊看他的新战利品。
    没空写作业,挺有空跑走廊吵架的。陆仅点点头,口吻十分赞许,搞得我们班鸡犬不宁。
    每次只要裴箴言出马,战火就格外激烈,因为七班男生几乎倾巢出动。
    老阴阳人了。
    裴箴言不服,我也就去了三次好吧?
    而且去一次陆仅关一次门,他一关门七班就哑火。
    陆仅嗤笑:那你明天还能多来几次。
    跟你说不通。其实裴箴言也觉得自己去得太频繁了些,于是转移话题询问陆仅的意见,我要不不去补课了,每天累得跟狗一样,我看你不补课也有这个水平。
    陆仅:我有这个水平就代表你也有这个水平?
    我艹,你什么意思?水平遭受质疑,裴箴言劈手拿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筷子,抵住陆仅的咽喉。
    陆仅眼底漾起笑意,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裴箴言当然知道陆仅什么意思,他上小学和初中的成绩都被陆仅压一头,上了高中才追上,而高中他正好开始上一对一的补习班,怎么看他都是凭着补习班才和陆仅平起平坐。
    他据理力争:以前那是因为我早读,心智没发育成熟。
    那你继续补吧。陆仅友情建议,你现在不还是早读吗?
    裴箴言恼羞成怒,曲起一条腿压到陆仅腿上,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过去,将人牢牢制住:陆全你给我等着,我还真就不补了。
    虽然这样的陆仅没有方才的小棉袄贴心,但对裴箴言来说更自在,兄弟之间本不需要那么多到位的礼节,互损互怼打打闹闹才是常态。
    拭目以待。俩人闹了一阵,陆仅神色微敛,抬腿赶人,制止道,行了你赶紧写作业吧,还睡不睡了。
    裴箴言还没完,腿又追过去:我不补课了赢了你又怎么说?
    赢了再说,先写你的作业。这次陆仅直接下手去搬裴箴言的腿,但因为他坐着而裴箴言站着,他处于比较难使力的一方,没能搬动。
    他肌肉微微紧绷,拦着裴箴言的腿,说:拿开,痛。
    裴箴言意识到自己的膝盖正压在陆仅大腿内侧,确实是比较脆弱的部分。
    而且是比较敏感的地方,很奇怪,明明只是男生之间稀松平常的打闹,他脑海里居然闪过非常无厘头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陆仅的体温因为打闹而升高,连眼神都因此显出几分滚烫的意味,前者透过两层校服裤清晰烙印到他身上,后者仿佛被汗浸透,沉沉地投过来,恍惚间有种欲念暗涌的错觉,以至于他的思想一个不留神就跑偏了路。
    裴箴言松了些力道,方向也往陆仅膝盖那头挪过去几分,没话找话道:你怎么这么细皮嫩肉?
    陆仅低头理了理校服下摆:就准你细皮嫩肉?
    你才细皮嫩肉。这成语有点鲁智那味了,尤其是从陆仅嘴里说出来,莫名更不正经,奈何是自己先开的头,裴箴言也不好计较太多,只好赶紧回归正题,下次考试我赢了我说怎样就怎么样?
    随你。陆仅答应得格外爽快。
    这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赌约,他甚至都没考虑下次考试就在后天,即便裴箴言明天就停止补课,效果也还在,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继续发挥功效。
    他现在好像能为了把裴箴言弄开付出一切代价。
    拿开,出我一身汗,我要去洗澡了。
    得到陆仅的保证,裴箴言终于抬腿放人,在打闹中他也出了一身汗,校服里层是网格,一出汗就黏在身上特别难受:那我也回家去洗个澡。
    这一通折腾下来,等裴箴言正儿八经坐在书桌前准备写作业已经是十一点多,他自知坏事,唉声叹气地打开作业本,愁得简直不知从何入手。
    陆仅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和试卷来,将两人的作业对照着打开,说:我打勾的题你做,剩下的我帮你抄。
    裴箴言感动之余,一不小心却说出真心话:陆全你被夺舍了?
    陆仅睨他一眼,沉默片刻,大概也认真反省了一番,为了证明自己没被夺舍,于是他提议,那要不你先叫声好听的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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