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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姐在八零年代享福 第145节

    林晚云两手压在心口,听到那些东西放在铝制药盘子上的声响,克制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从手臂翻滚而出。
    一旁站满了人,阿平赵贤大白宋世邦六姨,满满当当的。
    她也不知道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她没有心思赶他们走,她已经在濒死的边缘。
    宋九尧:“挡着大夫的光了,该做啥做啥,有什么好看。”
    医生是个很和气的人,笑说:“不碍事,我用手电筒。”
    他先让林晚云含了一个止痛片,拿着钳子,才叫她张嘴,她的脸就扭曲作一团了。
    她眼睛里带着毫不掩藏的惊恐,伸出双手,“宋九尧,我的牙齿已经不痛了。”
    宋九尧抓上她的手,“没事儿,忍一下,以后咱们一劳永逸,要不然还得发炎,还得发烧。”
    “我害怕……”
    赵贤忍不住乐,“快点把宋长渊叫过来,看他妈这么大了,还有脸哭鼻子。”
    林晚云斜他一眼,又看宋九尧,脸更丧了,“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想等过了年再拔。”
    赵贤嘴巴又憋不住了,一脸的幸灾乐祸,“二晚,你要是敢哭,就不是我爹,你就是我孙子。”
    宋九尧往后,沉下脸给他一眼,“你回你家去。”
    赵贤这才抹着脸,闭上了嘴。
    他像哄小孩一般,好声好气哄她,“医生都到这里来了,他平时可忙了,过了年不一定有空,你忍忍,一会儿就拔.出来了。”
    林晚云耷拉着眼皮子,鼻头一皱,“以前我看电视,就有人拔牙大出血死掉了,家属还上医院里闹,大夫都被处分了。”
    医生本来嘴边还带着笑,听了这话笑不动了,“这是小概率事件,还有人剪个指甲死掉的呢。”
    宋九尧谆谆善诱,安抚她,“是啊,你要说拔牙死掉了,那不拔死掉的更多,为啥古人寿命那么短,疼得烂掉了也没得治,只能忍着,你才多大,以后还要吃多少好吃的,不能为了一颗牙,该享的福没享到,是不是?”
    林晚云定定的,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脑袋才歪了一下,话里有了松动,“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宋九尧略微舔一下嘴,“我记住了。”
    “那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让咱爸还有大白做个证。”
    宋九尧垂首,无声发笑。
    林晚云眉头更紧了,拍了他一下,“你说啊。”
    他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我说。”
    宋九尧挠挠额角,回过头,看着他爸,“爸,二晚要是因为拔牙死掉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二婚,你们也不用给我张罗。”
    宋世邦:“……死不掉,她要是不愿意拔就算了,吓得脸都青了。”
    宋九尧又看向大白,“大白你听到了?”
    林白云抿了抿嘴,压制嘴边那点笑,“我听到了。”
    赵贤嘴巴又开始犯贱了,“二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也敢信,你还是别拔了,信不信,你要真有个啥,他保准娶个比你好看的。”
    林晚云靠到沙发椅背上,闭上眼睛,“拔吧,反正这世上没有比我好看的人。”
    宋九尧上哪儿找比她好看的,她要是真死了,他就算背信弃义,找的二婚老婆也必定比不上她。
    这一颗牙□□以后,宋九尧对她百依百顺的,想吃什么给她做什么。
    她说要从国外定购一个保险箱,宋九尧就叫人去定了,她说以后不准宋清枝上家里来住,他点头应下。
    他还放出话去,林家村上六十岁的老人,中秋节都可以领到一个二百块的红包,考上大学的,大学在读的,都可以领一个学年的学费。
    这样一算,他的花费比起那点差价还多,谁家还没个老人,那些说他坑村里人的,这个时候也没话说了。
    这一天,林晚云神采奕奕,如猛虎出山,说要上顾安源家看看。
    宋九尧这一回不依着她了。
    “他就算长得像你爸爸,也不是你亲爸爸,咱非亲非故的,上他家里去,吓坏他家里人就不好了。“
    “我一定要去一回,就算不进他家门,也要问清楚,他家里还有谁。”
    “他家几口人,我找人帮你问,用不着上他家里去看。”
    林晚云沉默片刻,还是坚持,“他不是我的爸爸,但是我总觉得跟我爸爸有一些关系,跟我来到这里也有一些关系,不去看一回我不甘心。”
    宋九尧定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她。
    两人开车往顾安源家乡走,顾安源家在开州一百多公里之外的蔺若县,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这和林晚云她爸的家庭组成完全不一样,她打小就只有一个爷爷,自己在老家住着,还有一个伯伯,一直在外地做生意。
    而且,顾安源的生日和她爸爸的也不一样。
    他不是她的爸爸,不过是一个形似她爸爸,人生轨迹相似的创作人物罢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但林晚云还是有一丝失落。
    爸爸离世之后,她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她有很多钱,还年轻貌美,她跟着猪朋狗友嬉嬉闹闹,他们有很多玩法,可每一次深夜独自回家,她都觉得没意思,越过越觉得无趣乏味。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没有尽过一天孝道,爸爸就永远离开了她。
    她想找寻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痕迹,哪怕一点点。
    回到家,宋九尧才停好车,就看到张婆子挑着担子从厂里出来。
    “宋老板,刚回来啊?”
    宋九尧:“三婶下班了?”
    张婆子咧嘴笑,“是啊,刚下班,拿垃圾到村西口去倒,二晚人呢?”
    林晚云这才从车里出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三婶,厂里有人来收垃圾,你不用那么辛苦,还挑出去倒。”
    张婆子未料到她也在车里,面上微微一变,脚下加快了些,“顺道的事儿,有啥辛苦的。”
    林晚云淡眼看着她,也没说什么。
    宋九尧:“三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张婆子愣了下,“我今年虚岁五十六了,你看,背都弯了。”
    “回头上我家里来领红包,辛苦一年了,算是给你的中秋贺礼。”
    张婆子大喜,面上藏不住,忙不迭点头,“得咧!得咧!谢谢宋老板,我就说林家村有了宋老板这么一个姑爷,比别的村不知道强了多少,还有赵贤,哎呀,别说二晚她妈,还是大白她妈,我们这么老婆子都跟着享福啊!”
    宋九尧:“你客气了,你把厂子保洁做好,我和二晚也能安心。”
    张婆子喜滋滋挑着担子走了。
    等她走远了些,林晚云才低低哼了一声,“瞧她高兴的,二百块,抵得上她半年的工资了,你不知道,前几天大白刚跟我说,我婶子听见张婆子跟她家老二说,要不是她在厂子里,大家伙都知道她的年纪,她就偷偷把年纪给改了,改到六十岁,好领上你发的二百块,也不知道这村里有几个偷偷改了年纪的。”
    宋九尧笑笑,“谁要能改,我一样发,老都老了,不差这几岁。”
    “不是差几岁的事儿,这些婆子就喜欢占人便宜,你以为她那么勤快,每一天都挑担子给我倒垃圾么,里头藏一些碎布,她拿回家里囤着,囤的多了,她拿去卖了拿钱。”
    “这些碎布也不值几个钱,便宜给她占了,厂子也不会倒闭,咱别跟她计较。”
    林晚云拿眼瞅他片刻,忽地一笑,“你从国外回来以后,格局都变大了,我怎么看到了一个弥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宋九尧揽上她双肩,“就当是给我儿子积德了。”
    “早知道这么管用,我何必去找你,多关你几年好了。”
    他压着眼笑,“拿人手短,她拿了我的钱,至少今年得守住嘴,不去大榕树底下,和那马凤菊说你闲话,你舒坦,就是给我省事儿了。”
    林晚云心神微动,想要抱抱他,又忍不住先往后瞧了一眼,自打赵贤在村里建了碾米房之后,这条路来往的人就多了很多,林家村越来越热闹了,前两天身子有人上厂里,说要找她租山地建钢材厂房,她牙齿痛,才没有见成面。
    这会儿路上三两个人走动,她只能收敛些,拍拍宋九尧的肩背,“其实,我也不在乎她们说我,只要我听不见就行。”
    “那就是了,马凤菊是你二嫂,咱也不能打她,不搭理她就是了。”
    这一回,她面上那点郁色消散了大半,应得乖巧,“我知道了。”
    或许爸爸在天上看着她,看着她从灯红酒绿来到这个小村庄,从娇滴滴的大小姐变成一个灰头土脸的村姑,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有娘家人,还有老公儿子,每一天入夜,她都能酣然入梦,每一天睁开眼,都是踏踏实实,她已经不再惦记着回到灯红酒绿里。
    她不过多走了一段奋斗的路程,爸爸庇佑着她,她终究还是一个富婆。
    才吃过饭,张婆子就踏进了宋家院门,她带来了一罐酸蒜头,一罐酸辣椒,还有半竹筐晒干的四季豆。
    宋世邦觉得惊奇,这婆子可爱占便宜了,轻易不会做吃亏的买卖,今日咋大方起来了。
    他接过东西,和她客气了几句,“改天我给你家送两条鱼。”
    张婆子一脸的笑,“那敢情好,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宋老板见我一个老婆子可怜,叫我来领中秋红包咧。”
    宋世邦一滞,“……行,你进屋吧,他在楼上,我给你叫叫他。”
    张婆子从宋九尧手上拿了二百块钱,笑出一脸的褶子,眼纹都跟着抖动。
    林晚云正泡茶,看着着实有些碍眼,待她走出院门,一家子坐到茶桌前,她才压着嗓和宋世邦说:“爸,你可别给她送鱼,她在厂里总喜欢贪小便宜,连扫帚都往家里拿,大白和孙厂长都烦她,人老了,又拿她没办法。”
    宋世邦笑道:“这婆子是这样,每一回她买鱼,买一条恨不能叫我搭两条给她。”
    “让她自己下河去捞好了!”
    “她也是个苦命人,本来还有一个闺女,没养大,前两年老头也死了,可不得省钱给两个小子娶媳妇。”
    林晚云有些吃惊,“她还有个女儿?”
    “是啊,养到半大,得了什么病,没治回来,你奶奶以前总说,儿女跟父母缘分深浅,都是天定的,缘分尽了,也就走了。”
    宋九尧:“她家老二今年也娶上了。”
    “娶上了,村里分了钱,起了房子,都能说上媳妇。
    宋长渊正朝林晚云跑过来,猛地扎进她的怀抱里。
    他走路已经很稳了,每天牙牙学语,小嘴巴说个不停。
    林晚云对着儿子发愣。
    宋长渊抓着她的前襟往她身上爬,“妈妈,妈妈……”
    林晚云抱起他,看向宋世邦,“爸,儿女跟父母的缘分尽了,下一世还能再见到吗?”
    宋世邦:“老一辈的说法,儿女和爹妈就一世的缘分,过了这一世,就见不到了,夫妻有可能碰上,孩子可不是原来的孩子。”
    一股酸气往林晚云顶上冲,刹那间就溢出了眼眶,她把头埋在儿子小小的肩背,眼泪滑下,无声落入宋长渊的棉布衣服里。
    她和爸爸只有上一世的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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