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塌
遮天黄沙来得猝不及防，哪怕是沙漠里最老道的猎手也只来得及大喊：快跑！地位、金钱、武功，这些人类为了彰显地位而创造出来的东西在真正的天灾面前一文不值，这一刻，众生是平等的。
替沙暴开路的是妖魔，数不尽的妖魔遮盖住了苍穹，他们尖啸着冲进人群里，像是饿了许久终于见到小绵羊的恶狼，他们大开杀戒，沙子和着血一起糊进活人的鼻腔里，比身后排山倒海之势的沙暴更恐怖的是这一刻已经被掏出了五脏六腑。
有人庆幸自己死得痛快，可更多的人是想活下去。
浴血奋战的公孙咸勒马回头，抓住即将倒下的沙焕军军旗，挑起号角亲自吹响冲锋号：
——杀！！
吾辈将士，当以死卫国！
那天乐飏正好休沐，开源最先察觉到异常，她躁动不安的在房子里来回窜跳，咬着明瑞的衣角往外拽她，乐飏冷了脸色，快速收拾好东西交给明瑞，叮嘱她道：“你和开源先走，我得归营。”
开源是狞猫，有小猎豹之称，她又有灵性，乐飏本以为她们会多一线生机，可惜...
她精心多年才养出丰腴的人，怎么只剩一副骨架了。
也许她早就该不赌气了，她应该乖乖回去认错，再在柳衡膝前撒个娇，反正她是柳家的掌上明珠，柳衡只敢宠着她，如果她求，柳衡会不会多活几年...
如果她没有那么多顾虑，肯早早带着明瑞回一趟盛都，带她去母亲坟前叩个头，会不会现在那个人还是活生生的。
不至于连一副骨架都曝尸荒野。
乐飏蜷缩成一团，她真的好想明瑞。
好想那段在沙漠边陲苦中作乐的日子。
最起码那时候的天还是晴朗...
“轰”！！！！
天边突然响起爆炸声，蜀地上空多日的鬼邪之气瞬间被轰散，整片大地剧烈颤动，神农簋来不及穿好衣服，赤着脚跑出来问：“地震了？！”
乐飏也被惊醒了，屋外闹哄哄响起大喊：“地震了，快跑啊！”
比起地震，当时有更多的人脸色不好——那些尸体！
乐飏提上剑便跑，中毒的尸体藏在山洞里，那山洞是窑洞，还有众多卫兵看守，一旦地震引发崩塌，无疑于另外一场灭顶之灾。
乐飏跑出来拦路抢了一匹马冲向窑洞，路上她看见了策马狂奔在前的神农簋。
到底是草原黄金家族后裔，年及一百一了，也能在马上驰骋如风。
两人前后脚到山脚下，山洞本就中空，刚才地震里塌了一大半，不少落石滚下砸伤了不少人，蜀王安排了一个营在这里轮值，中军营帐正好在窑洞不远处，乐飏赶到时心凉了不少——营房已经被石头埋了。
随后神农簋告诉她更糟的消息：“因为地震，窑洞入口被封了。”
神农簋面色异常难堪：“每夜里面最起码有百人职守，若是地震把关押尸体的牢房砸开，那百人...”
乐飏问他：“中毒之后的尸体强度如何？”
神农簋一句话断了她希望：“砸不死。”
比地震更可怕的是，那山洞里面埋了将近五百具毒尸。
没过半刻，蜀王和盘汤他们都到了，军队迅速处理现场，药谷接管了伤人，随后大军围着窑洞布置防线，乐飏告诉最后赶到的长嘉：“恐怕这些人回不去了。”
长嘉面色苍白：“人事已尽了。”
好在还有大部分尸体是留在平原上，损害情况微弱，长嘉怕有余震，向蜀王请辞，准备今夜就动身带着大伙回乡，随后没多久，仵官王带来了数名鬼差，让他们代替乐飏护送长嘉回湘。
临行前，仵官王还对姬家姐妹俩金口玉言：只要你们能全心全力送众将士回湘，之前罪孽一笔勾销。
姬家姐妹俩蒙获大赦，算是在座所有活人死人中唯一一对高高兴兴上路的。
那次地震过后再没有震动，可谁都不敢松懈，守着窑洞严阵以待，神农簋找上仵官王，问他：“殿下可知道刚才是因何而起？”
仵官王面色冰冷：“你不必试探我，你是萨满巫医，所知不会错。”
神农簋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
这一夜，抬头注视苍穹的不在少数，南阳郡城里的桃夭、泰山之内疗养的鬼帝、紫极宫里的英招...
五湖四海、叁教九流，在这一刻都齐齐望向苍穹——天，塌了。
自妖魔杀入人间以来，诸天仙佛在哪？
人类几千年来将祭祀看做头等大事，礼拜诸神已经刻进了血脉，享用着人类的信仰与香火的诸天仙佛在哪？
在另外一处战场。
南天门
九天之上，黄泉之下，谁也不比谁好过。
阴司损了两名鬼帝，天庭折损更多。
妖魔破归墟，第一道防线便是诸神。
此时，饶是天帝，也筋疲力尽了。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这大概是女娲补天以来，最难熬的叁天了。
叁界六道最好的战甲也残破不堪了，杨戬扶着天帝东皇太一坐在南天门的碎石堆上缓口气，他问杨戬：“还有多少活着的？”
“文神皆死，医神已尽数下凡，武神只剩下七八个了，哪吒和北斗七星刚刚成功护送金乌殿下与嫦娥仙子离开，西王母还守在前面，不过...我们最多只剩下八千天兵了。”
昔日繁花似锦，仙满星河的九重天，也寥落至此了。
东皇太一拄着剑站起身：“走吧，那帮家伙不会让我们休息太久。”
“这是最后一战了。”
此战过后，诸天仙神皆戮战而死，人间是死是活，皆看人事了。
天命已尽。
天边再响轰鸣，九千年天帝东皇太一爆发出最后一刻的真神之威，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为他所用，天地瞬间失色，只能看见九重天上爆发出耀眼光辉，那刺目的光泽带来了最后一场普世的净化——诛邪！
极光自天而落，遍诛邪祟，这是神明临终最后能为叁界六道做的一件事。
神农簋眼疾手快按住乐飏的头颅，让她低下头，所有的凡人在这一刻都情不自禁弯下了双膝，他们自四野八荒跪向苍穹——为这一场普世的净化，为死战不退的九千年天帝。
这一场跪不是人跪向神，而是幸存者感激救下他们性命的英雄。
而天塌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场灾难——天降陨石。
数道陨石急速下坠，坠进人间，平原瞬间变成盆地，高山眨眼之间魂飞湮灭，大海掀起巨啸，天火瞬时席卷了周围所有生灵。
众人甚至还没从这一场普世的光辉里缓过神，只来得及惨叫和“快跑”。
甚至有些人来不及做任何事，因为灭顶之灾已经在眼前了。
蜀地还算幸运，并不在陨石的坠落范围内，只是陨石坠落带来接连地震，那处被震塌的窑洞隐隐松动。
神农簋浓重了脸色：“他们要出来了。”
五百具毒尸，一旦放出去，蜀地生灵涂炭。
蜀王亲自督战，大抵秦雍之家最后这点帝王良心，都在他身上了。
窑洞前已经浇了一圈油，众将士皆持火箭，他们知道，那些毒尸对新鲜血肉有极强的渴望，并且很抗打，普通刀枪伤害不了他们，当初为了把他们关进这里，蜀地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神农簋管乐飏要她的剑，乐飏先是递过去了才问：“做什么？”
“你没修炼过。”神农簋是萨满巫医，巫医连通鬼神，寻常萨满可以让小狐狸精、小黄鼠狼精之类的上身，可是被黄金家族侍奉的萨满大巫医呢？
他可以号令龙。
不管是在中原还是异域，龙永远是站在顶尖的神兽，来自一望无际的草原的龙族有着比中原大地上更辽阔的生命力，当神农簋接过乐飏的剑时，龙已经盘绕着出现在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风吹过草原时的清净自在，也一并笼罩了这处被鬼魅缠绕半月的山峰。
压在人心上透不过的天光的巨石被轻而易举锤破，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连呼吸都顺畅了。
乐飏看见神农簋轻弹了一下她的剑，一股绿光随之融入了剑身：
“拿着，我为你的剑赋了灵。这些人的魂魄已经无可救药，欲除大患，必使其魂飞湮灭。”
“可是蜀地的将士，”乐飏反问道：“他们也没有修炼过。”
“所以他们不重要，他们只负责围住毒尸，真正重要的是你们。”
随着神农簋的话音落下，乐飏看见了十几个药谷弟子走了出来，他们每一个人身后都有光，能隐隐看出一个人形轮廓——神灵附身。
连正神不附身的中原大地，也被逼到了这一步。
以济世救人得道成仙的医神，此刻也不得不浴血奋战。
这一场妖魔大祸，祸不止人间，祸在叁界，祸及后代。
“轰——！！”
又一次地震后，山洞破了，五百具毒尸嘶吼着扑出，里面还有一些面孔分外熟悉——他们上午刚刚说过话。
蜀王当机立断大喊：“放箭！”
破空声响，瞬间火海起，生灵天生畏火，一圈圈火海暂时困住了毒尸，但是新鲜血肉对毒尸的吸引力太大了，又或者这些毒尸太多了，很快他们便踩着其他毒尸冲出了火圈。
前排长枪出锋，重盾随之顶上，冲在最前面的毒尸被撞倒，重盾立马开了个口子让药谷众人出来补刀。
活人占据多数，蜀王欲将毒尸化整为零，只可惜他低估了毒尸进化的能力，没多久，战术在真正的不死之身面前低下了头——有个毒尸生吞其他毒尸后成了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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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躲在办公室摸鱼写存稿
比写小黄文更刺激的是什么，是在老板隔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