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小星。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岑星忽地惊醒,一不留神,一沓文件从手上滑落,散了一地。隔着门,陆明燊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朦胧:可以进来吗?既然不该看的全看了,也没什么好遮掩,岑星捡起地上的文件,讶异于自己声音的平静:嗯,你进来吧,然后关上门。
心底叹了一口气,陆明燊推门进屋,一眼看见岑星站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沓他再眼熟不过的报告。
他屏住气息,慢慢操纵轮椅靠近,第一次看到岑星露出这种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不如说更像悲哀?
你说过,我搬进来后就没有再监视。报告上有些数据他看不懂,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岑星缓缓上前两步,直视陆明燊的眼睛: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是监视。陆明燊清楚迟早要跟他坦白,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被发现,他的声音听上去像被碾压过:是催眠。
怔怔看着他,岑星说不清现时的心情,直白问:我不懂。
先坐下。艰难解释潜意识和引导,陆明燊越往下说,心中隐隐发凉:他宁可岑星骂他或表露出生气,而不是像当下,仅漠然地听,像事不关己一样审视。
半晌,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岑星挨在沙发上,努力消化陆明燊所说的一系列新名词,避开他的眼神,竭力平静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是再狡猾的对手,陆明燊在谈判桌上,从没露过怯,因为他相信只要人就有弱点。然而,这一刻面对岑星时,他才明白,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弱点。他没有任何把握,能说服岑星原谅他,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罪犯,明知罪证确凿,仍抓紧最后一丝侥幸。
因为不安。他试探般抓住岑星的手,那人没有抽走,但也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所有在你出国比赛时,已经终止。
你认为控制我的想法,就能让我喜欢你?岑星的眼神看得陆明燊看心惊胆战: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方法吗?
不是的,陆明燊捏紧他的手:我不能控制你怎么想,以及想的内容,没人能做到。
可以让我自己静一静吗?手被握得发痛,岑星眉头皱了皱:我有点累。
独自走出书房,岑星在恍惚中洗过澡,睁大眼躺在床上,脑中不住盘旋陆明燊刚才的话。到底在失望什么呢?岑星这么问自己。
他早就知道,陆明燊性格里有黑暗的一部分,他只是不自量力,以为能改变些什么。
翻过身,岑星用被子蒙住头,半睡半醒间,想到陆明燊的话,猛然发觉:那不就代表,他是自己潜意识中编织起那些诡异的梦?!
踢开被子,岑星看了一眼窗外暗下去的天空,摸到隔壁平坦的枕头,心中翻了个白眼。
书房和卧室连通,岑星蹑手蹑脚推开虚掩的门,见陆明燊坐在桌前,桌子正中是早上送他的水晶玫瑰。
握紧门把,岑星撇了撇嘴:别理他,装什么可怜。
不晓得是不是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陆明燊的指尖动了动,敏锐察觉到他可能要转身,岑星飞快退后,一头扎进被子中。
不到半刻,他便听到门被打开,陆明燊的声音低沉嘶哑:小星,你还在睡吗?
拽住被子,岑星没有答话,翻过身背对他,暗中竖起耳朵。
盯住他额边的碎发,陆明燊的眼神渐渐变化:我和你一起听的录音,你想不想知道,我做的梦,是怎样的?
捏住被子的指关节发白,岑星紧闭双眼,坚持不说话。
我梦到过,我被埋葬在地下,只有你向我伸出手,然后,
许久没等到下文,岑星微微侧过头,垂下眼:然后?
眼前一暗,陆明燊俯低身,含住他的唇。
没等他抬手,那人顺势将他双手压在头顶,淡淡的香气在呼吸中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再也不立flag双更了,越着急越卡文_(:з」)_
这本不会写太长,还有几章的样子
第35章
明明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吻, 岑星却隐隐察觉到几分讨好的意味,陆明燊手上力度虽然强势,控制得恰到好处, 撩拨同样是游刃有余。
起初他还试图反抗, 无奈陆明燊的照拂简直无微不至, 像知道他身上每一处开关, 宛如用温柔缠成的绳索, 卸掉他所剩无几的还击能力,他不得不半投降似的圈住那人的脖子,只能咬住嘴唇, 拒绝主动回应。
还是很生气?察觉到岑星的动摇,陆明燊撑起身,微微蹙起眉:眼前人的额发因刚睡醒稍显凌乱, 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眼尾通红, 殷红的嘴角往下撇,委屈得让人心疼。
岑星的身体温暖柔软,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让人爱不释手;而两片唇瓣又似熟透的草莓, 一口咬上去, 想必是软甜多汁、鲜嫩可口。
下意识松开手, 陆明燊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明明连空气都是甜腻的,岑星泛红的眼角却让他看出一丝酸涩。
这也是策略吗?岑星抽着鼻子,声音湿漉漉,黑眸上似覆上一层浓厚的雾气, 强迫自己不看陆明燊眼睛。
他不喜欢陆明燊用理智来谈恋爱,听上去可能有点任性,但他在这里束手就擒,那人竟对他计研心算,这不是他想要的。
策略?沉下声,陆明燊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定定盯住岑星的双眼,里面有他的倒影,被一片水光潋滟浸润。
等岑星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双眼被他的领带缠上,耳边的低语朦胧不清,白色纱窗被夜风柔柔吹起,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落在地毯上。
闹铃准时响起,被窝暖得让人不想起来,岑星连抬眼皮都嫌费劲,累得像骑马跑过十公里越野,颠得全身散架。
从被窝伸出手,关掉闹铃,陆明燊顺势翻身将怀里被吵醒的人搂得更紧,五指一下一下顺过岑星凌乱的黑碎发,低声道:我替你请假。
勉力睁开眼,岑星蹭了蹭他的胳膊,一眼看到那人下巴上的牙印还没褪,重新闭上眼,换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埋怨:我还没原谅你。
我以为你昨晚至少原谅了五次,陆明燊嘴角勾了勾,明智地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没关系,今晚可以继续求你原谅。
直到陆明燊让佣人把早餐推进卧室,岑星才不情不愿被他抱起,一睁眼,低头便是自己红了一圈的脚踝,脸色顿时黑下去,忍不住忿忿瞪了他一眼:长得这么好看,背地里这么凶残。
昨晚陆明燊扣住他,说了很多只有他能听的话,以及强迫他说了一些,白天光想起就要羞愧得撞墙的话。
哪怕始作俑者刚帮他按摩擦药,又盛早餐似乎要喂他,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然而岑星可没忘记,半夜时,明明他已经半哀求试图爬下地,脚腕被那人抓住,咬住枕头也维持不了理智。
看到柜边的拐杖,挨在抱枕上的岑星心底发出一声哀叹:谁能相信陆明燊竟还没完全康复,等那人彻底摆脱轮椅,药丸的不就轮到他。
浴缸放好水。陆明燊的声音唤回岑星的注意:等休息完泡一泡,会舒服些。
手上捧一碗冒热气的白粥,陆明燊坐在他身边,换上休闲的衬衣和西裤,小心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便送到他嘴边。
我可以自己来。岑星侧过身,想接过他手上的碗勺,他却摇头道:没事,我想照顾你。
干嘛突然这么直白?!对上陆明燊的眼神,岑星不知不觉乖巧张开口,大米熬到出米油,香气扑鼻,入口绵软幼滑,全身暖和舒服。
吃完早餐,岑星自以为力气恢复得差不多,轻松掀开被子,打算换衣服。可惜一踏下地,双脚像棉花一样发软,险些整个人坐到地上。
我要去马场。从浴室出来,岑星见房里的陆明燊丝毫没有要去上班的打算,怕他还要继续解释,抢先用沙哑的声音道:之前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不去不行。
合上电脑,陆明燊注意到他别扭的姿势,难掩不悦:你确定?
自感昨晚有点不知节制,陆明燊特地在家工作,就是想好好安抚他的小星星,没想到对方并不想领情,难道是他晚上不够努力?
虽说痛感在药效下消退大半,岑星清楚今天肯定跳不了高难度障碍,要是白天再让陆明燊折腾,岂不是一个月别指望上马?!
他义正言辞道:还有一个月就是鸟巢国际大师赛,我不能放松。
知道无法在比赛有关的事上说服他,陆明燊站起身,无可奈何道:我送你去。
岑星:难道连路上的时间都不放过?陆明燊真是丧心病狂!
为什么离这么远?两人坐上车,陆明燊见岑星坐的地方和他隔了半个人,本就因二人世界泡汤而不爽,此刻更是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中,直接伸手将人捞回来。在他高压的气场中,尽管是关心的话,听上去反像质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肩膀抖了抖,岑星悄悄看他,确定陆明燊不是在借机在车里重来,噗嗤笑出声:没事,你为什么不高兴?
不知什么时候起,岑星似无师自通,不知不觉读懂陆明燊的一些小心思,譬如现在,那人在跟他闹别扭。明明是个总裁,只能用冷漠来掩饰性格里幼稚的部分。
陆明燊:
你先回去,我下午早点回。跳下车,岑星大胆伸手进车里捏了捏陆明燊绷紧的脸,趴在窗边,打趣道:还是你要来看我喂马?
把我不介意咽下去,陆明燊堪堪偏过头,在倒视镜看岑星背对他走进马场,落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换过衣服,岑星停在镜前,再一次打量镜中的自己:前段时间为备战比赛,他的训练日程中加入不少体能项目,他甚至还为逐渐明显的腹肌暗中嘚瑟过,然则经过昨天,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和陆明燊的体力差。
深呼一口气,岑星竭力把昨晚的一幕幕赶出脑海,对陆明燊,哪怕求饶也没有用,不如说听到自己哭着说停下,对那人而言简直是火上浇油。
视线落在脖子下隐隐约约的一片粉红上,岑星僵硬扯了扯运动衫的领子,心里打鼓:陆明燊真是残疾人吗?说他真不是人才对!
你回来了?身后的声音让岑星回过头,江望潮站在门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刚才举动,听好友说:上午听说你请假,时差倒过来了吗?
还行。想起回国前收到的消息,岑星将手信递给好友,直奔主题:你要和闫先生结婚吗?
对,婚礼定在两周后。接过岑星的礼物,江望潮的表情波澜不惊,拆开礼盒捻起一颗巧克力抛进口中:只是家族联姻,他需要一个好控制的、还有附加价值的人,就选中了我。
附加价值?岑星正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听好友话锋一转:接下来的比赛你要用的三匹马,我前两天检查过,状态没问题。
两人并肩走向马房,江望潮随意道:昨天我搬去闫家住,离你那边挺近,有空过来玩。
有够迅速,岑星心想,无意间瞥见兽医挽起的袖子下,一片若隐若现的红痕,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抓住偷偷要扯衣袖遮掩的江望潮,岑星第一反应是好友精神状态又出问题,大概率跟突如其来的联姻有关,急切道:你不要装作没事发生,下午我陪你去看医生。
他暗暗自责,怪他早前一心扑在比赛上,没注意关注好友的情况,希望不会太迟。
不是你想那样。江望潮脸都红了,趁周围没什么人,将他拉到一边:是他的领带绑的。
啊,你的意思是?仔细看好友的表情,岑星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怎会那么迟钝?!可是,那两人怎会发展得这么快?
我们交换过体检报告,健康没问题,毕竟双方单身,总有需要解决的时候,就答应了。耸了耸肩,江望潮留意到好友脸上的别扭,小声问:是不是有什么困扰?
脸红耳赤别开眼,岑星鼓起勇气开口:可以问你个事吗?
*
由于昨晚的运动,岑星只能做点基础练习,比往日回家时间要早,他进门时偷偷向管家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
陆明燊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衬衫烫得笔直,夕阳的霞光从窗外照在那人身上,像打翻的水彩颜料,不经意绘出一幅油画。
我是谁?双手捂住陆明燊的眼睛,岑星贴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往他耳垂吹气,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猜错有惩罚。
岑星的指尖稍稍发凉,掌心则是微烫的,贴在陆明燊脸上,带着淡淡薄荷和青草香;他半个身体挨在陆明燊背后,隔着薄薄的衬衣,软和温热。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握住岑星的手腕,陆明燊闭上眼,稍侧过头,嘴角似有若无擦过岑星的脸颊,声音低沉:马场人手不够?
明明比先前早。被碰到的地方像火烧般红起来,岑星耳根发烫,站起身:天还没黑。哪怕两人该做的都做过,他对突如其来的亲密还是有点不习惯。
没有放开他的手,陆明燊抬起头,假装询问道:母亲似乎打算送你一些礼物作为赔罪,你想不想看看?
赔罪?岑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轻轻一拉,回过神发现整个人倒在他怀里,好气又好笑:有什么好看的,你妈还不是看在你份上给。
他说的没错,陆夫人送给岑星示好的东西,是指望他能在陆明燊面前说两句好话,对陆明烨手下留情,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也是,那要不要看这个?陆明燊随手打开电脑里一个模拟影片: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屏幕上是几个婚礼策划方案,岑星愣了愣,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陆明燊自从和他一起到国外,像从老虎变成一只大猫,巴不得两人时时刻刻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