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冷战(三)
他们预计会在山庄逗留五日,今天已经是第四日了,除去头一晚,这几日是她难得放松,多时是曼曼陪着她,江睿偶然碰到她也会避开,倒是落了个清净。“南南你还去泡啊”堂冷曼看她兴冲冲的又要去,无奈的陪着她。
“总感觉每天都腰酸背痛的,泡一泡身体舒服多了。”
堂冷曼帮她收拾着,打趣她,“干脆我们就在这住下好了,让你泡个够。”
“也不是不行,”邵含南作思考状,“只要山庄主人同意,我就住下。”
“这儿就是老爷的山庄,只不过不常来罢了,你若喜欢,就常来住。”
说到江嘉容,邵含南沉默了,往温泉方向的步伐都慢了下来,她都打算要离开了,说什么常来。
邵含南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转移了话题。
“我发现庄里有果酿,不如晚上我们在那边凉亭里尝尝。”
“好啊,好久都没喝了。”她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的。
这几日从未见到江嘉容,好像从那晚之后就消失了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去物色新的夫人了,控制不住的多思和焦虑,她是对他有心动之意的,可是仍然放不下那日,她被困在那间杂物房里,被秦岳堵在角落里的绝望,那日为什么不闯进来救她。
越想越烦躁,闭上眼,深呼吸,她已经打算离开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温暖的水一点点安抚她的浮躁,落日的余晖中山庄各处悄悄亮起了烛火。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泡的堂冷曼口干舌燥,用来解渴的茶水喝的一干二净,看泡的差不多了,她晃醒靠在石头上睡着的邵含南,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多觉,走哪睡哪。
江嘉容这边是把事务都搬到这了,收到密文,秦岳已经把邵含竹这事办妥了,他也收集到不少不满秦岳行事作为的密信,连带着足够弹劾他的证据,交给了他的线人。
“去,送给许太傅,太傅会满意的。”
线人无声抱拳,隐匿在黑暗中,当初给那些人做走狗时,他也暗暗给自己积攒势力,现在足以轻松的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也能够达到目的。
当时天家易位,他兵行险招借力翻身,成功取代了一方势力,像这种过河拆桥的事也不少做,如果不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也不会置他于死地。
如果不出意外,秦岳将会余生在地牢中度过,许太傅那样强势的性格,怎么会允许秦岳一而再,再而叁的挑衅自己。
抬手就要看下一封密文,外面通传,“老爷,少爷请您去凉亭一歇。”
“不去。”谁知道那小兔崽子又要乱牵什么线。
“少爷说请您去看一出好戏,是关于少夫人的。”
江嘉容头疼,不知道江睿又要作甚么妖了,那俩人不知邵含南已经怀孕,下手万一没轻重,只能前往。
下人在门外忐忑,少爷再叁强调了一定要把老爷请出来,可是老爷在里面不出声,他又不敢回去交差,“带路。”门突然被拉开,眼前出现一双黑靴,下人松了口气。
老远看到凉亭那婀娜身姿,明黄的烛火下,心绪不由得柔软几分,往日她气恼了都是自己先软下态度,如今也不差这次自己先低头。不由得轻笑,就凭着她年纪小,多让她几分又何妨。
“尝尝这果酿如何,是不是很香。”几杯果酿下肚,才隐隐觉得鼻腔回荡着丝丝酒味,但口齿间又弥漫着果子沉淀的香气。
江嘉容听到这句话,本来还带几分柔意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快步上去夺了邵含南手里的酒杯。
邵含南喝的正开心,手里的酒杯突然没了,就要发脾气,转身看到一脸怒意的江嘉容,欲发作的脾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又扭回身子不看他,堂冷曼也歇了气,抿了抿嘴唇,手悄悄的就要伸向酒壶,江嘉容一个眼刀甩过来,堂冷曼马上站起,“南南我想起重要的事,先走了。”
堂冷曼动作太快,邵含南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位置空了,她气结,有胆子请她喝酒没胆子拉她一块走?!
喝了果酿,此时胆子莫名变大,一拍桌子就要起身追赶,被江嘉容按下。
“你干嘛,别拦我。”凉亭四角的灯火照的她眼睛亮亮的,她没有逃避,仰着头直直的望向他。
想劝诫她的话转了个弯,“我来陪你喝。”
“好啊。”她也没客气,给他满上了。
两人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江嘉容喝完,她就给倒上,江嘉容也不阻拦,邵含南给倒,他就喝。直到一壶见底。
邵含南突然粲然一笑,“你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谅你没那个胆子。”
“你这么笃定?”邵含南反问他。
“我死了,你反而逃不出江府了。”江嘉容意有所指,邵含南敛去笑,盯着他看了许久。话头一转。
“既然如此,你存的什么心?”
这点酒量对于江嘉容算不上什么,他仍然看清了邵含南冷漠的眉眼下是忍耐和挣扎,“什么?”
“借着江睿嫁娶的名义,与我行败坏良俗之事,”她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她决意要走,可是她也痛苦。
“我也算得上是犯七出了,对吗,可是我也吃亏了,我想与江睿和离。”
轻轻浅浅的语气,只是话语像冰锥狠狠的刺向江嘉容,唇齿间香醇的果酒,泛起苦味,他难得如此喜欢一个女子,前半生在算计中沉浮,所以对邵含南如此单纯的女子动心是难免的。只是越单纯的,越懂得如何伤人。
他无法娶亲是有个中缘由的,多种原因混在一起,反而指摘不上任何一个理由,“你在意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是啊,我们到底是违背伦理的公公和儿媳苟合的关系还是世间正常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呢。”
不管哪种,她都要离开,她必须要与江嘉容分开,世道不允许。
江嘉容哪能不懂她的顾虑,怎么会放她离开。
“不管是哪种,你都休想离开江府,江府只会是你的归宿。”江嘉容在她面前,越发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扯过她那只完好的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是吗。”邵含南也不挣扎,就麻木的瘫在他的怀里。
“我说了,你真的不怕我下毒吗。”说完,江嘉容才感到一阵眩晕,但是依旧没松开圈着她的手臂。
“我也说了,你给我下毒,你也出不了府。”为了让自己延缓昏过去,江嘉容手支着脑袋,手肘撑在桌上。
心里把江睿骂的狗血淋头,谅邵含南不敢干这事,肯定是江睿出的主意,真的不怕把他弄死吗,还是真的想把他这个爹干掉。
“要是我死了,你也要陪葬。就与我葬在同一棺椁里。”很明显,威胁的语气不足以让邵含南感到害怕,她依旧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纹丝不动。
“那日为何不救我。”
她想问许久了,那日江睿指明他们关系只是导火索,她寒心的是那日江嘉容在门外说“不要惊扰了贵客”是不是打算就要把她送给秦岳呢。
“那日你是不是就要打算把我送给那个人,你是不是知道我在里面。”
“南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嘉容皱眉,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气弱道。
“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我窥探到了江府的秘密,长柳园,为了爬得更高,专门豢养美人送给达官贵人。我也是其中一个是吗。”
江嘉容头一点点埋下去,语气虚弱却依旧坚持解释,“若是打算把你送走,我就不会安排堂氏去再次寻你,我活了这么久,也从未无能到将自己心爱的人或物赠予他人只为自己的升迁。”
江嘉容支着的脑袋倒在自己手臂上,嘴里还再念叨。
“江家主母是你,以后也是你,江家的一切秘密,你想知道的,只要你安慰做好江家主母,我都会告诉你。”
邵含南微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尽量不让江嘉容昏倒在地,失神的盯着自己的右手,手心一收拢还是会痛,连玉箸都握不住,何谈握笔写字。
山庄门外,一众威武彪悍大汉无聊的用烧着的小树枝燎虫子解闷儿,其中一个看起来管事的问另一个人,“也不知成天守着干什么,小娘子不听话扔到床上就听话...啊嘶,你拿火燎我干啥。”
“你安静点,不怕江公子听见,你看我活计结束了给你分银钱。”那个人还是知点好歹,连忙堵上他的嘴。
江睿可没空管前门的事,他堵住了堂冷曼就要后退的路,勾唇邪笑,“小娘子往哪儿跑?”堂冷曼面上惊恐,仔细看她眼里确实笑意,还装模作样,“公子不要逼迫奴婢,奴婢要跳水了。”
“小娘子不如从了本公子,本公子瞧你腰如扶柳,定能让你欲仙欲死。”
堂冷曼被他一番淫语搞得面红耳赤,还好周围没人。后退的脚步已经抵上了石块,还要陪他演完戏,“公子不要,奴婢身贱,怕糟蹋了公子的玉体。”越说声音越小,两人就要亲吻上时,一块石子擦过江睿的脸颊,立马一道血痕出现,已经划破的皮肤很快淌出了鲜血。
江睿眼神立马清明,迅速搂住堂冷曼躲避在石景后,堂冷曼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脸,“你的脸流血了...”江睿握住她伸出的手指,狠厉的目光却是安抚的语气,“我没事,你好好呆着。发生什么都别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