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惊人消息
房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来人缓缓走进,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声音,却带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来人的影子打在苏千澈身上,房间里似乎更黑了一层。
“都这么久了,还没醒啊。”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带着特有的温润,很是熟悉。
若非语气里无法掩饰的轻狂,苏千澈会以为是真正的晏景修来了。
一只手抬起少年的下巴,青衫男子靠得近了些,他在少年紧闭的眼睫上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若是再装下去,你忠诚的侍卫可就要永远离开你了。”
苏千澈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不装了?”晏景修退开半步,转头左右看了看小黑屋,“看一看,这里是不是很适合你?”
“你觉得,就这个东西,就能把我锁住?”苏千澈手指动了动,声音慵懒。
锁住她的铁链因为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晏景修哈哈一笑:“那你现在试试看,你还能逃走吗?”
苏千澈淡淡看他一眼,她早就试过了,身体很虚弱,要逃出去确实有些困难。
“点穴和迷药都可以制住你,我还怕什么?”
他伸出手,把苏千澈的手心摊开,看着手心上的纹路,“你知不知道,有人对你很感兴趣,当然,我也很感兴趣,你这种能力,还从未遇到过。”
苏千澈眯着眼看他,男人的话让她想到前世那些做人体试验的科学家。
“谁?”直觉告诉她,这个‘有人’,应该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你想知道?”
苏千澈眼睫动了动,不语。
晏景修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哎呀,本来是想杀了你,毕竟你当时如此羞辱过我。”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方一颗血红色钻石,正是简璃送给苏千澈的那把,“但是你价值不小,我又舍不得了。”
说着,他笑意盈盈地把匕首扎进苏千澈右手掌心。
苏千澈眉尖颤了颤,钻心的痛让身上冒出一层冷汗。
鲜血顺着匕首滴落下来,晏景修伸手,在下方接了几滴后,放在鼻端嗅闻:“血的味道。疼吗?”
苏千澈看着他温润的眉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浮现出一圈暗红色虹膜,眼底有一抹被隐藏得极好的疯狂。
“不疼。”她淡淡说道,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点疼,相对于后遗症发作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但是,她是一个对疼异常敏感的人,别说是被匕首扎了手心,就连手指被划破一道口子,都会疼得她想要抓狂。
晏景修似乎很不满意她的答案,握着匕首顶端再次把匕首往里推,直到整把匕首都陷进肉里。
“现在呢,疼吗?”那一圈暗红色扩大了一些。
苏千澈发现,这是个比皇甫溟更变态的变态,若说晏景修是光明的一面,眼前这人只怕是连心肝都黑透了。
“不疼。”苏千澈依旧淡淡说道,她的神色慵懒,仿佛在软榻上浅眠。
若非额头上细细的薄汗,和从手心处滴在地面滴滴答答的声响,只看她慵懒的表情,无人会觉得她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晏景修转身回去拿了一个锃亮的钩子,钩子顶端寒光闪耀,还未等他动手,苏千澈便从善如流道:“疼。”
她可不想让他在身上留下些印记。
晏景修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狂放,仿佛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怕这个?”晏景修晃了晃手中铁钩。
“怕。”苏千澈老实说道,眼前的人绝不会因为她说不怕就不动手。
“知道怕,就做出点怕的样子来。”晏景修威胁道:“否则,别人怎知你害怕?”
苏千澈微眯起眸:“害怕,不一定要表现出来。”
晏景修不满意她这样的回答,手中钩子落在她的锁骨处,锋锐的尖端透过外袍刚碰到锁骨,便浸出了一丝血迹。
“不知该如何表现,就让你尝一尝。”晏景修嘴角笑意凶残,眼底浸出一道阴冷嗜血的光,仿佛手下之人不是活物。
苏千澈手指动了动,手心被钉住的感觉只是疼痛不好受,可若是锁骨被勾住,那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手心刚泛出一道血光,晏景修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皱起眉,猛地一拍胸口:“给我安静待着!”
青衫男子面容忽然扭曲起来,眸光闪烁了一瞬,似在挣扎,苏千澈淡淡看着,掌心红光渐渐消散。
片刻后,男子身体颤抖起来,他低垂下头,一言不发地摸出钥匙打开绑住苏千澈手腕的铁链,然后蹲下身,又把脚链打开,又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匕首从少年手心取出,随后快速摸出药瓶,在掌心处撒上药粉。
一系列动作悄无声息,苏千澈却能感觉到他全程都在颤抖。
晏景修毫不迟疑地从袍子上撕下一块布条,把苏千澈受伤的手包扎好。
许是药效还未完全退去,苏千澈浑身乏力,并未推拒,却是神色淡漠地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男子,眸中没有半分情绪。
男子并未打算说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动作再次顿了一下,才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包扎好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苏千澈并不矫情,对方不开口,她也不说话,只是甩开他的手,脚步却不停地跟着他。
不管对方是想要把她带离险境,还是要带她去更危险的地方,她都可以随机应变,在小黑屋里什么都感觉不到,太过被动。
男子身体僵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带着她快速往外走。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走廊两旁都点着油灯,油灯同样昏暗,并未给长廊增添多少光辉,反而因为冷风吹来,油灯摇曳,更添了几分阴森。
走廊很长,更有几条岔路,走到一处较为开阔之处,男子终于开口:“跟紧我。”
还是一样的声音,苏千澈却听出的不一样的味道。
温润,柔和,似三月春风拂过脸庞。
苏千澈看了看周围,想来这里有机关,所以他才会特意叮嘱,她并未开口,跟着男子的脚步,一步也未错开。
又在近乎黑暗的走廊里走了一段路之后,苏千澈终于看到外面一丝光明。
“主。”走廊尽头,两个守卫看到晏景修走出来,都行礼道。
晏景修随意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再次去抓少年的手腕。
苏千澈避开了。
晏景修眸光暗了暗。
两名守卫看到他身后的人,都很奇怪:“主,这……”不是主刚抓回来让他们一定要好好看着,不能让他逃跑的那个少年吗?
“去把与她一起的二人都带到清风轩。”晏景修并未给二人解答疑问,吩咐了一句便往外走去。
苏千澈瞥一眼二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动手把他们解决。
清风轩是晏景修在无音的住处,苏千澈快速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布置很文雅,与晏景修的风格很贴近。
男子倒了一杯茶,放在桌面上:“等他们过来,你们就离开这里。”
苏千澈看了男子一眼,他垂着眸,看不清情绪,温润的气质中带着一丝疏离。
“你们抓我,是为了简璃?”
原因她早就知道,不过是想知道眼前的晏景修是否也同意了这个计划而已。
晏景修闭了闭眼,随后睁开,依旧没有看她:“嗯。”
苏千澈眉心微皱:“柳意可有参与此事?”
“她并不知晓。”晏景修温声道。
“派人杀我,是你做的,还是他做的?”
“是……”
苏千澈打断了他的话:“那个男孩自作主张,把你写的东西交给了我。”
那真不能叫一封信,只能用‘东西’来代替。
晏景修微微一颤,很轻易便想到了是什么东西,耳根立马飘上一层薄红。
那段时间他心里怨气很深重,黑暗的一面出现的时间也越加多起来,而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很挣扎,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知她一声,更不知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清醒的可能。
有许多话想告诉她,可涂涂抹抹大半夜,也不过写出了几行字,那种比涂鸦好不了多少的东西,竟然让她看到了……
“晏某……”晏景修只是开了个头,便不知该如何再接下去。
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想知道,关于我能力的问题。”苏千澈似乎并未看出他的窘迫,单刀直入,“我想你或许比较清楚。”
这是一个困扰了她两辈子的问题,若非是她的能力失控,曾经的小六也不会离开她。
现在是正常的晏景修,谁也不知道那个神经病什么时候会取代他,而他又似乎知道关于她能力的问题,她自然要趁现在问清楚。
其实直到现在,苏千澈也不知晓她拥有的是什么能力,也不会为这个让小六丧命的能力命名。
晏景修终于抬头看她,一双黑眸依旧如黑曜石般温润,不若十一与苏煊铭的幽深,他的眸就像是在黑珍珠上镀上一层莹润的光。
他看着她,眼底闪过复杂情绪,张了张嘴,似乎在犹疑,片刻才道:“苏小姐,晏某先替你切脉。”
苏千澈把完好的左手伸出来。
晏景修看着少年放在桌上雪白的皓腕,眸光再次闪了闪,手指正要打上去,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锦帕,搭在少年手腕上。
苏千澈看着那一方手帕,脑海里闪过初次见到晏景修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尽心为受伤的简璃医治,还为简璃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忧心,原以为二人即便不是朋友,也该是君子之交,却没想到,他们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晏景修一直都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夫,若非身上背负着仇恨,或许他会一直是一名无私的大夫。
晏景修切完脉,便把锦帕收起来,温润的嗓音中带着点莫名的忧伤:“你的能力,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以后,最好不要用。”
听到那四个字,饶是苏千澈淡定,心里依旧沸腾起来。
透支生命!
然而,更加震撼的还在后面。
“这种能力不是天生的。”晏景修忽然不想看到少年慵懒双眸中的震惊,他转过了头,声音微哑:“更像是,人为创造出的。”
苏千澈整个人完全怔住,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被青色布条包裹的手,前所未有地觉得讽刺。
会不会,连她的存在,都是被人设计的?
“你怎知,这是人为创造的?怎么创造的?又是如何种在我身体里的?”
苏千澈忽然想到前世的机器人,她的能力,就像是芯片,控制着机器人的一生。
难道,她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被创造出来的另类机器人?或者说,是从某个人体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
脑海里竟然会冒出这种想法,苏千澈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晏景修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温声道:“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什么怪物,会被种入这个东西,或许是因为你的体质符合。其他的,晏某也不是很清楚。”
他当然不清楚,这是前世发生的事,他如何会清楚?
震惊过去,苏千澈心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晏景修的话,细细想来很奇怪,他是古代的大夫,从未见识过现代技术,怎会知道这种逆天的能力是人为创造出来?
可她却不知为何,竟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你使用能力时,手心会出现一株血色曼珠沙华,它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在周围形成一个隔离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无人是你的对手。”
“修复身体时,掌心白色的曼陀罗华便是在吸收生命力,用你以后的生命,修补受伤的身体,寻常的小伤不会触动曼陀罗华,只有危及生命时,才会出现修复。”晏景修缓缓说道。
刚开始察觉到苏千澈身体异样时,晏景修并未知晓得如此清楚,还是经过与人交谈,无意中想通了其中关键,才把一切联系起来。
他的说法看似很荒谬,可也唯有这种解释,才能说得通少年身上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