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然而不够。根本不够。
身上烫得厉害，五脏六腑都像是烧了起来，他呼吸越来越急促，那种迫切的感觉像是一只紧紧攥住他胸腔的手，自身体深处一阵阵窜上的灼热几乎要将人逼疯。
他能感觉颠簸停了下来，抱着他的人怒吼着在跟谁说话，有人拉起他的手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
但是没有用，都没有用。
他要死了。
要这么烧死了。
星澜，傅星澜潮汐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小小声地，像是哭泣般地求助，傅星澜，我好难受呜呜呜
傅星澜满眼赤红，此时听到他的声音，登时眸色一暗，难以克制地收紧了手臂，低头吻在他的额头上：我知道
潮汐依稀想起一点什么，求救般地朝他伸出手，下意识地去扒他的衣领。
傅星澜好不容易找回的些许神智险些再次崩塌，不得不捉住他的手：不行
他又低头吻了吻他，哄道，不行，宝贝，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潮汐委屈得要哭了。
第28章 第28章
傅星澜额角青筋直跳,简直要忍不下去，别过头去看沈砚。
沈砚正在看监视指标，眉头皱得死紧,沉声道：普通抑制剂对人鱼不起效果。
傅星澜低低怒骂一声,从沈砚手边的医疗箱里又翻出了一支针对躁郁症的镇定药剂，打进了自己的手臂。
沈砚猝不及防，张口刚要警告他这种镇定剂药力太重，很可能对神经造成的不可逆的影响,转头看了眼他的状态，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傅星澜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站起来，将潮汐放进后面的座位系上安全带,继而放下格挡板，自己坐回驾驶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命令：建立精神接驳。
沈砚一惊：你疯了？！潮汐还在车上，要是出了事
傅星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联邦的车辆驾驶模式有两种,一种与普通开车方式无异,另一种则是采用与机甲控制类似的原理,以精神力接驳车辆控制权，精神力越强，车辆灵活度也越强。
然而精神接驳无疑会进一步加重精神负担，傅星澜的躁郁症明显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或许只差这么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好在傅星澜尚存一丝理智，并没有打算在这种状态下开车。
他很快在接驳后下达命令：取消速度限制,上升至非民用空域。
沈砚张着嘴,几秒后反应过来：临时空域申请少说也要十分钟,自动驾驶系统只有收到批复后才会转向
傅星澜：所以我才要接驳控制权。
他精神狂躁开不了车，但抢夺控制权显然不在话下。
智能系统内置限制被人为切断，悬浮车很快发出滴的一声离开既定规划车轨，变异的自动驾驶闯入了非民用的紧急高度，一路无视限速，朝着元帅府飞驰而去。
周围不少行驶的车辆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来。
交通管理无人飞行器更是第一时间追了上来，可惜都跟不上傅星澜的速度，被三两下灵巧闪过，只能一路响着警报，尾巴似的追在后头。
刚刚傅星澜在机场短暂失控伤了不少人，潮汐人鱼形态的模样也被直播镜头收录，现在网上已经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
再加上这么一出，估计这闹出的乱子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然而沈砚此时根本无法在乎这些了，更令他担忧的显然是傅星澜的躁郁症情况。
傅星澜刚刚上车时明显还未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手里死死抱着潮汐，不许任何人靠近，甚至对跟上来的libra等人都明显敌视。
沈砚强硬跟上来的时候，傅星澜反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所有人尚且清醒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他们元帅大人下一秒就彻底失去理智，当场扭断沈医官的脖子。
傅星澜喘着粗气顿了几秒，额角的青筋因为竭力克制而一根根暴突起来，终究还是颤抖着松开了手。
沈砚来不及松口气，飞速跟上车连接检测仪器，转头给他打了一针镇定药剂：你忍住，千万不要回应信息素，如果你也在这时候进入发情期，才是真的陷他于危险。
傅星澜闷应一声：嗯。
警报声几乎在他打开仪器的第一瞬就响彻了车厢，以至于沈砚不得不立刻又将仪器关闭，以避免对两人造成更多刺激。
潮汐已经进入了发情期，哪怕药物造成的强制发情不会像正常发情期那般持续一周，少说也要有个一天时间，以傅星澜的身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能放他俩随便找个地方解决问题。
万一有人趁机偷袭出点什么事，或者有不怕死的家伙被发情期oga的信息素引来，傅星澜在混乱中一个失控，再把潮汐弄出点什么事
别说以后还有没有希望治疗躁郁症，傅星澜多半当场就直接疯魔了。
潮汐太难受，沈砚怕他坚持不住伤害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试着给小人鱼打了一针抑制剂。
但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沈砚抿了抿唇，将精神安抚仪器给傅星澜连好，定了定神，又抽出一支治疗躁郁症的安/定药剂给他打了进去。
过去这么多年，傅星澜早已对研究所当初开发的一系列躁郁症药剂都产生了抗药性，只能是聊胜于无了。
那水里的药剂已经被紧急送往研究所检测了，但即便结果还没有出来，沈砚也差不多能猜到跟mk药剂有关。
这整件事显然是冲着傅星澜而来的阴谋就怕这还只是第一步。
沈砚不知道的是，不过十分钟，刚刚机场的图和视频就引/爆了网络。
一开始先是潮汐变出尾巴的各种角度高清照片和动图。
人鱼原本就稀少，即便是改造人鱼，也不是一般民众可以轻易得见的，加之潮汐长得实在太好，变成人鱼之后的样子更是仿佛带着特殊的魔力，几乎让人转不开眼。
公众平台上的讨论瞬间就爆了，元帅家的人鱼超好看立刻登上了热搜榜。
然而不过短短片刻，另一个话题就后来居上，压在了这条上面傅星澜躁郁症。
这个话题下，不止有傅星澜刚刚发火打人的机场图片，甚至还有不少以往的视频、新闻截图、频率统计和野生科普博主的分析猜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黑傅星澜，但架不住人家发的都是事实。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实在难以不对这无可辩驳的暴力行径皱眉。
如果说这时候还有人持观望态度，很快，一条星博被刷满了各大平台首页。
那人自称是经历了机场现场，饱受欺凌的记者，实在看不下去，才将傅星澜和潮汐的事爆料了出来。
[我真是受够了！什么国民战神？！也就骗骗无知民众罢了！圈里还有谁不知道傅星澜一直有严重的躁郁症？在战场上因为情绪失控害得多少战士无辜送命？！]
[你们不是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同意结婚了吗？因为潮汐是世界上最后一条真正的人鱼，之所以被隐瞒身份，只是因为傅星澜要将他强行绑在身边给自己治病！（链接报告）不信你们自己看看吧！]
悬浮车上，沈砚正自担忧，思考到底是放潮汐和傅星澜呆在一起的危险高，还是将两人强制分开隔离的危险高，就听终端一响，研究所的同事给他发来了一个报告链接。
他低头看了眼标题，登时一怔。
《原生人鱼与改造人鱼生理及机能对比分析》
底下还有同事控制不住震惊的发问：[你快看看这个！！我们之前怀疑的没错，潮汐真的是一条原生人鱼！！]
第29章 第29章
这份报告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在此之前,人类社会少说已有近百年没有原生人鱼出现的确切消息。连曾经有人鱼传说的夏家人，身上也都已然看不出半点与人鱼有关的影子。
一部分人认为人鱼早已在人类的贪婪索取中灭绝，另一部分人却觉得,人鱼一族寿命漫长，只是对人类彻底失望，才躲藏了起来不再与外界往来。
当然,要做出这么一份报告并不一定需要一条活着的原生人鱼,也有可能是对曾经留存的样本、照片及电脑模拟等进行的研究。
网上不少人在点开报告前，也是持这种想法，但点进去看到报告的第一部分就都被震惊了。
这份报告非常详实，不仅仅有许多对比数据，甚至还采集了相当丰富的鲜活人鱼实验样本照片,如鳞片、鱼鳍、鱼鳃等
是的，不仅有改造人鱼的照片，还有原生人鱼的对照图。
原生人鱼在不少传说中也被称为海妖，哪怕仅仅是从局部的照片，也能窥见其华丽又妖异的美丽。
比起改造人鱼，原生人鱼的鳞片普遍带着更为华丽的偏光,在不同的水温与光线下,会反射出各种不同的绚烂光华。
原生人鱼的尾鳍明显更为大而绚丽,漂浮在水中时恍若薄纱般优美铺展，而握在手中时又极为柔韧有力,能够在海中更为灵巧地游动。
更特别的是,所有改造人鱼在变换形态时，都只有尾部会产生变化,而原生人鱼则会长出耳鳍、变换瞳色,五官都有细微的调整,连皮肤也会透出荧光，即使浸泡了再久的海水，也依旧光滑水嫩
而之前惊鸿一瞥的视频中，潮汐化身人鱼时令人惊艳的变化展露无遗。
小巧的耳朵变尖长出了耳鳍，发色变浅，五官越发深邃，泛红的双眸蒙上水雾
虽然仅仅不到十分钟，网上所有的视频便全数消失，但依旧挡不住无数热情网友第一时间转存、截图、制作动图私下传播
不论事实再如何令人震惊，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终究让人不得不相信
潮汐就是一条原生人鱼。
一条，真正的，人鱼！
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世界上的最后一条。
全网毫无意外瞬间哗然。
[天呢！！也太好看了吧！！！（细节动图9）耳朵、眼睛、轮廓、头发都变了，变身前是清纯无害小美人，变身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勾人]
[awsl这就是海妖吗？！又纯又欲！！也太绝了！]
[嘤嘤嘤，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人鱼了崽崽到麻麻这里来，麻麻也想为你花钱！qaq]
那名记者显然并没有拿到傅星澜有躁郁症的确切证据，但连更不可能的原生人鱼消息都被证实，结合傅星澜之前脾气不好的传言，前一条指控反而显得可信起来。
等到悬浮车开回元帅府的时候，网上的讨论也终于回到了傅星澜身上。
libra等人在机场被傅星澜赶下了车，便只能开车追在后面，一路安排处理后续，又联系人控制舆论，很快就发现了不少明显引导风向的评论。
[原来元帅是有躁郁症，难怪一直有传说他脾气不好]
[据说傅星澜一直很厌恶oga，会跟潮汐结婚，果然也只是为了治疗自己的躁郁症吧？病得这么严重，还能继续带领第一军团吗？]
[说到傅星澜在战场上躁郁症发作，害很多战士无辜送命的事我听说上次在bzy86星域打虫族的时候，傅星澜就因为发病控制不住情绪，压根没听中央指挥就贸然进攻，才害得第二军团也陷入苦战，纪雪安元帅都受了重伤。]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躁郁症，这么频繁的控制不好情绪，真的能带领好一个军团作战吗？！]
第二军团的纪雪安元帅气场强大，却性格直率又飒然，常常语出惊人，在民众中的拥护度极高。
这位联邦唯一的女性元帅当年曾是傅星澜母亲的好友，也算是傅星澜幼时的半个老师，这次情况太过危险，不仅纪元帅负了重伤，连第二军团预备好的接班人也在战场上殒命，着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bzy86星域那场战打得艰辛，第二军团和第一军团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苦战，反倒是因为傅星澜抢着时间消灭了虫族大部队，之后又第一时间赶去救援，才能成功从包围圈中将纪元帅救回来。
然而顾及到第二军团的颜面，这些事情没办法跟普通民众详细解释。
对方明显也早已料到这些，布置好了营销号一起往外扩散，傅星澜之前不怎么在意舆论，第一军团的外宣部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压根追不上人家的速度。
哪怕libra第一时间撤掉了所有视频，舆论还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以爆炸般的速度扩散了出去。
libra皱着眉，敏锐意识到了对方的真正目的
一则想以真真假假混淆视听，坐实傅星澜躁郁症的事，以影响他在军中和民众间的声誉；二则也是想试探傅星澜的躁郁症情况，甚至借由mk23和潮汐的事尽可能刺激他病情恶化。
他一路紧赶慢赶，又处理了交通警察的罚单，等终于追到了元帅府，已经是近一个小时后了，在院子里见到了之前跟着傅星澜的沈砚。
沈医官脖子上带着明显的淤青，看着是被元帅大人从屋子里赶了出来，正皱着眉一脸凝重地思考什么。
libra来不及走近就已经问了出来：元帅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之前的信息确定没有泄露过吗？
只要傅星澜这次能扛过去，对面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后总还有办法扭转舆论。
他皱着眉，飞速思索着对策：要么干脆把mk23的部分检测报告发出去，说元帅是因为自己的oga被强行催发了结合热才会发火，记者的围堵对潮汐造成了伤害，我们保留追究权利
他很快又自行摇了摇头：不行，对方肯定是知道mk23能刺激躁郁症才会特意用这招，之后再将这条放出来，更说不清了。
而且还有对方一个大招没有发出来按之前那记者的意思，潮汐可以治疗躁郁症。
libra心下一动，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策略。
先是坐实潮汐的身份，之后再似是而非证明傅星澜有躁郁症，这一条没有证据，会被怀疑是当然的，但下一步他们却能利用傅星澜不算好的脾气和潮汐的珍贵身份将小人鱼从傅星澜身边带走。
他们甚至不需要真的扭转民众关于国民战神的看法，毕竟傅星澜的战绩有目共睹，连躁郁症也是因战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