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 世上再无琸太子(二)三代赴黄泉
云曦正要探头朝外去看,被段奕伸手一拉摁回了车内。他沉声说道,“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一起!”云曦拉着他的胳膊,“你不能总是将我丢下。”
“再不听话便点了你的穴位!”段奕不由分手将她拍倒一边,只身跃下马车。
青一看到他走来,忙说道,“主子,罗四被人掳走了!属下派了两人追过去了。”
他的手里正提着剑,打马走到马车的近前来。
“那人的身手很快,属下还没有看清他的脸,他便不见了。”青龙也道。
云曦的四个暗卫,朱雀与玄武正在查冥生,白虎带着梅州的知州去了京城,便只剩了一个青龙跟着。
“那人长什么样?”段奕眯起眼眸,居然出现一个同他不相上下的人来!会是谁?
“穿一身墨色的大披风,个子……同主子您一样,欣长身材,但……因为那人将整个头都包着,看不出男女。”
看不出男女……,同他的个子一样?
那么说,就不是冥生了,冥生没有他的个子高。
青一想了想,又忙说道,“对了,他的上半截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戴银色的面具的人?
段奕蹙起眉来,大梁有这样的人吗?
他的出现,只有曦曦超凡的听力才听到,可见,这人不简单。
“有二人去追就可以了,现在,继续往城里走!要是再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当心中了恶人的奸计!罗四学艺不精被人掳走,挨打吃亏了活该!”他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罗四是这几个护卫中最弱的一个。
青一点点头,“是!”
只掳走一个护卫?
段奕坐进了马车,依旧拧着眉头沉思。
“只有罗四不见了吗?”云曦问道。
段奕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会掳走一个护卫?还是想从咱们身上发现什么,又担心打不过便掳走一个武功差的护卫?”
“罗四最会偷懒,被掳走,让他吃吃苦也好!眼下,你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段奕拍拍了车壁,马车又继续前行。
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城门前时,忽然,从另一条道上,有人骑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半夜三更单独一人在路上行走,只怕是来者不善。
青一马上警觉起来,手按着腰间的长剑。
其他的人也个个戒备着。
段奕也抓起云曦的手。
反倒是云曦淡淡笑起来,“是熟人,都不用慌!”
夜色太暗,等那骑马的人走到近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林姑娘,怎么是你?”青一笑着问道,“刚才有人将咱们的一个护卫掳走了,大家都紧张着呢。”
林素衣?
林素衣被顾家收为义女的事,随着顾非墨带着人到了梅州,段奕与云曦已经都知道了。
因此,见到是她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段奕挑起了车帘朝外看去,只见蒙着面纱的林素衣将马背上的人扔在地上,然后,她也跳下马来。
地上的人顾不上拍身上的灰,一脸愧疚的站着,“主子,曦小姐。”
林素衣指着地上的人道,“他说是你们的护卫,所以我救了他,不过,淑妃却被人劫走了。”
云曦与段奕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齐走下马车。
“太子已经被抓,太子的几个护卫也全部除了,这是谁劫的她?”云曦诧异地问道。
林素衣抿了抿唇,道,“一个戴银色面具的家伙,二话不说,从我手里抢了人就走了。武功诡异的高,眨眼便不见了。我追了一二里路,愣是没发现踪影。”
云曦眯起眸子,戴面具的人?目的是淑妃,难道是淑妃的同伙?
“你们也不用担心,被那食血蛊咬着的人,是没有药解的,淑妃活不过十日,我只是看不到她在我的面前死掉,心中不甘而已。”林素衣走到云曦的面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嗯。”她点了头。
林素衣作为顾家的义女,当然会帮着顾非墨除掉淑妃。
她也相信林素衣不会饶过淑妃,就算被人抢走,也一定是做了手脚。
那天在祭祀山上,林素衣看向淑妃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拆其骨头的恨意。
段奕一言不发冷沉着脸走到罗四的面前。
罗四揉揉发晕的头,吓得跪下了,“主子。”
被人掳走,但罗四的身上没有伤,这让大家都很意外。
“那个掳走你的人是谁?将你掳走干了些什么?你又说了什么?”段奕厉声地问道。
“主子,属下看不清他的脸,那人戴着面具……,他一直问着关于淑妃的情况,属下发现他听到淑妃的名字就将手指骨节捏得咔嚓响。”
云曦眯起眼,那人有着恨意?
罗四又道,“属下就想着他可能与淑妃有仇,就说了是林姑娘押着淑妃呢。然后……,他就带着属下找到了林姑娘,然后……”
“呵,小子,原来是你报的信!”林素衣顿时大怒,抬脚就朝罗四踢了两脚。
罗四哭了起来,“因为他说,不告诉淑妃在哪儿,会回来杀了主子跟曦小姐,属下就……”
林素衣本来怒火冲天,一听这话,只得说道,“算了,为了一个要死的人,害了你们也不值,要抓便抓吧。”
段奕阴沉着脸盯着罗四,“回城后,两天不准吃东西,蹲马步到天亮!”
罗四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杀他,“是!”
而云曦则是紧拧着眉尖,说道,“我猜,那个人一定与皇上,与宫里的人有仇!”
段奕马上回过头来,“曦曦为什么这么说?”
云曦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带着你第一次进谢家曦园的地道时?”
段奕点了点头,“记得,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我们刚刚进入地道后,我便听到了一声啸音,和那个银色面具人刚才发的一声啸音一模一样。而且,那个人一出现,宫中便会有人遭殃。”
“……”
“去年的那一回,是假贵妃与皇上遇刺了,而今天又是不伤罗四,不伤素衣,却只抢走了一个淑妃,如果是淑妃的人,在看到素衣将淑妃折磨得不成人样时,怎么会不对素衣出手,反而就此走了呢?”
“……”
“可见,他不是咱们的敌人,而是站在同一方的,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是想将我们已擒拿的敌人据为己有而已。”
段奕拧着眉尖没有说话。
林素衣看了一眼段奕又看向云曦,忽然一笑。
“丫头,分析的不错。那个面具人抢走淑妃时,我便去追,踩到茅草屋上时,屋顶忽然塌陷,我掉了下去,他还走回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拉我上来,但我自己上来了,他却又马上跑掉了。”
众人正在诧异那人会是谁时,被青一派出去的两个护卫也回来了。
“主子,属下们没用,没追上那个人,但,捡到一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其中一人递上一只短箭上来。
另一人说道,“这是属下们去追赶时,他人从他的袖中射出来的。”
双头蛇短箭?云曦与林素衣同时大吃了一惊。
又出现了双头蛇箭!
宫里出现过,她的父母被人刺杀时出现过……
“怎么啦?曦曦?”段奕忙问,马车头的灯笼光,照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
林素衣抢先一步将短箭抓在手里。
她颤声问那个护卫,“确定是看清楚了,是那个人射出来的吗?”
护卫答道,“当然不会错了,当时只有他一人!是我们追得紧,他发火了才射出的,我们让过了箭,他趁机跑了。”
云曦发现林素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林素衣却是二话不说,跳上马背,骑马就朝原路追了过去。
“等我!素衣!”云曦也要追上去,被段奕一把拉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素衣拿走的那只箭,在我父亲的尸体上也出现过,我也想去看个究竟,我要知道我父亲是不是那个面具人杀的!”
杀她父母的那批人中,西宁月死了,淑妃也离死不远了,四个护法只剩了一个冥生,那么,就只剩持有双头蛇箭的人还不知是谁!
段奕朝那两个刚回来的护卫说道,“你们两人,速去跟着林姑娘!”
“是,主子!”
两匹马带着两人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段奕将云曦塞进了马车里。
“先回城休息着,这个人既然出现在梅州城,又带着一个半死的淑妃,就不会跑太远,你也不要太操心!”
“段奕……。”
“我知道你的想法,天亮了再出城也不迟!城外可远比城里危险大。”
“……”
云曦知道又一个仇人出现,再无法静下心来。
段奕不想让她在凶险莫测的夜晚再逗留,将她带回了城里的南园。
城里,从守城门的人到街上巡逻的人,都是段奕的人伪装的,相对来说,夜晚的城里比开阔的城外更安全。
……
林素衣追回到原来的那个农家小院,却根本没有人在。
她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也是没有声音,惨淡的月色下,小院显得阴森森。
那个人是不是苍离?
会不会是他?
二十年不见,她早已记不起当年他的样子。
不,她是根本就没见过他的容貌!连他的声音也不记得了。
“想不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那年,他道。
“呵呵——”她骑着马从城门口而过时,他拦在她的马前仰头看向她,漆黑如夜空的眸子里闪着笑意。
一个小毛孩而已。
“姐姐忙着出征呢!自己玩去!”
她当时笑了笑,不屑的从他身边打马而过。
可,如果是他,他为什么到梅州来?会不会破坏非墨的大事?
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年,她不留意一下他的身份,以至于到了今天,她对他一无所知而心烦意乱?
很快,段奕派来的两个护卫追上了她。
“林姑娘,王爷让在下们来帮忙。”
“好,跟我在这附近搜一下!”她道。
。
淑妃渐渐地醒了过来,原来天已经天亮了。
她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被人扔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
昨天晚上,她被人从林素衣的手里救出来。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哪知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那个救她的黑衣面具人比林素衣的手段更凶狠。
到了这里后,面具人提着她的头发就将她往地上一甩。
身子撞在一块大木头上,她差点就此摔死过去,当时心口一疼就吐了一口血。“有人折磨你的身,我要折磨你的心!”他森冷的声音如地狱里的鬼魅,让人不寒而栗。她探头柴屋外看去,发现此时没有面具人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便用手掌慢慢地往外爬。
而这时,有两个妇人边走边说话走进一旁的屋子里。
“岚姑,刚才听到村口有人在说书,那故事可吓死我了。”一个老妇说道。
“说书,说的是什么故事?”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在问。
“说是什么……如果被密林中的一种食血虫子咬着不放,就将几个月大的婴儿杀掉熬成尸油,抹在身上,那虫子就会全部死掉,还可以美容。”老妇道。
“什……什么?”年轻妇人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那说书的人瞎编排的吧?”
“不管是不是瞎编,你可得看好你的儿子啊,他才一百天吧?”
“嗯,明天就满一百天了。文婆婆,多谢你提醒啊,我天天在屋子里不出门,还不知道外面有这种传说。”年轻妇人哄起了啼哭的孩子。
“你一个逃乱到这里的小媳妇,孤身一人怪可怜的,我不帮你帮谁啊?咱们又是邻居。”
两个妇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年老些的便走了。
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地弱下去,似乎是吃着奶睡着了。
而淑妃的心中再无法平静下来。
婴儿的尸油能杀死一直咬着她不放的食血蛊?
真是老天不绝她!
她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万幸的是那个黑衣面具人居然没有再来找她。
淑妃趁着夜色朝那个屋子慢慢的爬去。
牺牲他人,让自己活,她从小便是这么过来的!
她暗藏在冷宫,指使着心腹太监们弄死了一个个后宫女子的孩子,而巩固着自己儿子的地位!
因为她身在冷宫,谁也想不到是她干的。
她又将毒杀皇子的脏水全泼在顾凤的身上,让那个目中无人心高气傲的女人,成为人人口中的妒妇!
保护儿子,杀了顾凤,真是一箭双雕!
淑妃拔下头上的发钗,撬开了屋子上的门轩,又一步一挪地爬到里屋的床边。
月光从小窗子里透进屋里来,照着床上睡得祥和的年轻妇人和孩子。
淑妃没有半丝犹豫,从妇人的怀里抱走了婴儿。
因为担心婴儿醒了会啼哭,她伸手狠狠的掐了下去。
小小的婴儿,哼也没哼一声,就再没有机会睁眼。
她又顺手从桌边拿了一个火镰,以作待会儿的点火用。
年轻妇人带着孩子一人生活,显然是累极了,睡得很死,还不知死神已夺走了自己的儿子。
而淑妃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在地上匍匐爬行朝外爬去,动作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她没有回到柴草屋,而是一步一步的朝屋子后面的小山爬去,那里,隐蔽!
一直爬到了天亮,她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找了些干柴,开始——炼尸油。
火苗已将婴儿整个儿包了起来,一直恶心的臭味飘散在清晨的山林。
而这时,山下渐渐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你在哪儿……,宝儿……”
淑妃吓得拼命去扑那堆火。
但,那妇人来得很快,站在山坡上正好看到她在扑打着火堆,而火堆里正烧着一团东西。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那个被人喊作岚姑的年轻妇人,如疯了一样冲下山坡下。
她赤手拔开火堆,将那已烧得半焦的死婴抱在怀里。
“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偷我儿子的贱婆子——”
她如疯了一样,揪起淑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淑妃则忙说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已经死了,我是好心想烧了,传说,婴儿肉身不能入土,只能是灰烬这是京中规矩……我不知道你们的习俗,我……你冤枉我了!你看,我都没有腿呢,我怎么去偷了你儿子来害?”
“那我儿子是谁害的——,啊——”年轻妇人大哭起来。
“谢云岚,你儿子是她杀的,她在撒谎!”山坡上,有人说道。
两人同时朝上面看去。
云曦与段奕正站在山坡上看着她们。
晨曦中,云曦的墨发半散半束,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衫,没有任何装饰口,清丽素雅,段奕侧是一身玉白长衫,外罩浅绯色披风。
两人的身后是苍翠的青竹,仿佛从画上走下的一双璧人,
年轻的妇人脸色苍白,死死的盯着谢云曦。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谢云岚冷笑起来。
眉眼还是同去年时一样,只是略显苍白,身子也瘦了不少,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裙,显然吃了不少苦。
也算是她之前害死谢婉的报应了。
不过,她不是给了谢云岚五百两银子吗?怎么还过得这么凄惨?
“我,我是来告诉你,你面前这个婆子是淑妃,是南宫辰——也就是现在太子的生母!她——害死了你的儿子!”
谢云岚赫然看向淑妃。
眼底闪着滔天怒火,她抬起脚来又是一阵狠狠的踢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过得这么惨,都是你儿子害的,他居然当了太子了,他……哈哈哈……,”
淑妃被会武的林素衣整得无法动,但却不怕这个同她一样是个弱女子的谢云岚,她咬着牙拽起谢云岚的裙子,两人在山坡下厮打起来。
“那你该去找太子,找本宫干什么?”
云曦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找你?淑妃,明明是杀了那孩子,却死不承认!但殊不知,早已留下了证据,你脚边上的那个火镰,可不是你的吧?”
一句提醒了谢云岚,她扭头看去,正是她屋里的火镰,火镰能被淑妃偷出来,那么,孩子也一定是她偷的。
谢云岚更加疯狂了,“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恶婆子,你不得好死!”
淑妃身了又挨了两下,恶狠狠的看向云曦,“贱丫头,你敢诬陷本宫,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你的诅咒。”云曦的唇角浮着森然的笑意,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淑妃,我曾诅咒过南宫辰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永远子嗣,果然,他被仇家下了毒,太子府里那么多的姬妾,都没一个怀上孩子,而当初的晋王世子妃怀了他的孩子,却被你活活掐死了!”
“什……什么?”淑妃吓得怔住,她掐死了自己的唯一的孙子?
“你害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他今天才一百天啊……”谢云岚的脚一刻不停的踢在淑妃的身上。
淑妃望着那团被她掐死又烧得半焦的小小的一团上面,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灵魂。
忽然,有声音传来,“这滋味可好受?心痛与身痛,哪个更痛?淑妃?害人丢了儿子,自己孙子被自己亲手害死!这叫因果报应!哈哈哈——”
云曦与段奕同时朝前面看去,从他们前面的一株大树上正跃下一个人来。
黑色的披风,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段奕忙将云曦护在身后,俊眉微挑,清冷的问道,“阁下是谁?”
看他的衣着,正是昨晚上大家口里说的面具人。
云曦也眯起眸子看向那人,听他的语气,这出淑妃害死自己孙子的戏码是他的手笔,否则,一个断了腿的淑妃,哪会这么巧的遇上隐居的谢云岚?
那个人将段奕与云曦直接忽视,而是一直盯着淑妃在看。
淑妃的眼神空洞起来,口鼻处已开始出血,而谢云岚扔是不知疲倦的踢打着她。
面具人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你便是双头蛇箭的主人?”云曦盯着那人问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你有没有去过梁过国地?”
“双头蛇箭的主人正是某,但某,从未去过梁国北地。”说完,他纵身一跃,身影子消失在竹林里。
段奕喊了声,“青一吟雪,护着小姐。”然后飞快地追了上去。
云曦也想去追,奈何她近距离的移动脚步能做到比旁人快,但远距离的追人,她就做不到,只好放弃。
而她,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微微拧眉。
他没有去梁国北地?是他在撒谎,还是有人拿了他的东西四处抛洒来陷害他?
吟雪与青一从竹林中走过来。
吟雪这时说道,“小主,自有王爷去追那人,小主不要担心。”
她点了点头,看着山坡下,整个人已被疯狂的谢云岚踢打得死了一堆肉泥而彻底魂归的淑妃,她默然的转身往山下走。
她没有想到淑妃居然是这种死法,居然有人这么恨她!
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这该是多么剐心的痛,所以,她才没有同谢云岚继续的厮打,而是任由其将她打死。
“谢云曦!”谢云岚从山坡下面爬了上来,追上云曦。“看在你我同是一个父亲的份上——”
云曦回过身来,同一个父亲?
她觉得听着讽刺,谢云岚当初可从没将她当成她的妹妹。
不过,这都成了过去,那些蔑视,陷害她的人,一个一个都下了地狱。
吟雪眯起眼护在云曦的一旁。
谢云岚的怀里抱着那个死婴,脸色苍白,而双眼血红,身子在不住的发抖。
“那个人在哪儿!我要亲手杀了他!”
云曦的眸光动了动,往她怀里的婴儿看了一眼,“好,我带你去,也帮你杀了他!”
。
京中,帝寰宫里。
元武帝盯着桌案上的一堆奏折惊骇不已。
“这不可,太子不可能反!”
“皇上,事实如此啊!老臣正是被太子赶了出来,太子关押了老臣的亲人,还扬言要杀了老臣,要不是有位壮士一路护着,老臣早已见先皇了!”梅州知州跪在地上大哭着。
顾太师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据梅州以北各州府报来的加急信,太子确实起兵了。已经有三个州府被太子的兵占了。每个城池的周围都围着太子的兵马!他们进了城,捆了三个知州,杀了城门守将!”
正说着,又有太监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密报!”
“宣!”
密报呈上——永州知州被软禁,太子的部下刘庄替代了知州知州!
“报——”
“宣——”
“皇上,康宁郡——”
“啪——”
元武帝的脸色铁青,不——
他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太子确实反了!
因为淑妃也不见了,而且,除了上次在太子府搜出的一枚玉玺外,有仆人揭发,太子府的地下室里,藏着许多南诏的书册,与龙袍!
太子府发现龙袍的事,被他杀了举报者瞒了下去,因为太子不在府上,有可能是陷害。
但,现在各州府都来急报,太子起兵了,这么重大的事,不可能做假!
难怪淑妃认识南诏文字,她居然是南诏人!
该死的贱女人!
全都骗了他!
南诏人,杀他母亲,杀他外祖一家三百多口人!仇恨不共戴天!
他怎么会要一个南诏女人生的儿子继承皇位?
“传旨——”
……
梅州城外的密林里。
小山坡下,段琸听到脚步声停在他的面前,不走了,便微微睁开眼来。
“尊贵的太子殿下,接旨!”顾非墨晃了晃手里的圣旨,呵呵一笑,“哦不,这圣旨是传给小爷的,要小爷全力缉拿废太子段琸!”
段琸双眼一眯,死死的盯着顾非墨。
“不相信?自己看!”顾非墨将圣旨扔到段琸的面前,冷笑着走开,“慢慢看,这个,送你了!”
废太子?段琸盯着顾非墨走远的背影,咬牙冷笑,顾非墨,他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他——
“那就是南宫辰?哈哈哈——”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山坡上面传来。
蓬头垢面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沾着黄黑的泥垢,身上破旧的衣衫上,糊着血渍,泥垢,尘土。
女乞丐?
他扬了扬眉?
那女人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
因为他是半躺在地上,她也一屁股的坐下来。
“你是南宫辰?”她疑惑的看着他。
“她是!”云曦站在山坡上,朝下面的她说道,“谢云岚,他只是换了张脸而已!”
谢云岚?
段琸眯起眸子打量起面前的脏女人,细细看去,还真有几分像,但,变得太多了!
这哪里是当年那风姿旖旎高贵可人的谢家大小姐?
十足的乞丐婆子。
段琸厌恶的皱了皱眉。
谢云岚忽然扯起他左脸颊上的头发,唇角颤了颤,继而又哈哈哈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太过凄然,眼中的泪水也是哗哗而落。
“南宫辰,果然是你啊,这削了耳垂的耳朵,天下可只有你有!你这个过河就拆桥,喜新就厌旧的负心汉!一定不得好死!看看这是什么?”
她将怀里一团焦糊不成型的肉团塞到他的怀里。
段琸的眉尖颤了颤。
“他今天正好一百天!南宫辰,他是你儿子!可是——就在今天一大早,被你的母亲淑妃娘娘给亲手掐死了,然后再点着火焚烧!”
段琸赫然看向谢云岚,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你去啊,你去陪他!他一个人一定害怕——南宫辰,你去地狱里陪他——,淑妃已经去了,你也快去!你们一家三代,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哈哈哈——”
谢云岚惨然的笑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猛地朝他心口刺去。
而且,她怕他一时死不了,又狠狠地绞了绞。
本来就身受重伤而动弹不了的他,马上大吐一口血来,神思也开始模糊——
他不经意地望向山坡上,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对他嘲讽一笑,转身离去。
一身紫衣翩翩,如开在春日的紫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