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那几把就当是你的学费,我来教你
不等苏湘说什么,祁令扬侧开身体,他倒了杯水换了突然说道:“好了,关于傅家的事,以后就结束了,不提他们。”傅正南不再是傅家的家主,他不会再来找他,利用他去做什么,他对傅家也没兴趣,一切都随着傅正康的落幕而结束,傅正南那一辈的时代过去了。
他希望苏湘也不要再去想,不要她再把心思放在傅家的人身上。
只要不想,她就能放下。
祁令扬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否有掩耳盗铃的心态,他只是做出了他最本能的举动。只是他的举动比较温和,就像他的人一样,不显山露水。
他不会强迫她放下,但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她。
祁令扬把水杯递到苏湘的面前,苏湘看了眼,把水杯接了过来捧在掌心,祁令扬再另外倒了一杯水,他转了话题道:“苏润,我准备派人把他送到凤城去,你要不要再见见他?”
苏湘一怔,她跟宴霖相认以后,苏润的去留就成了问题。凤城是他最好的去处,对她,对他都好。
苏湘想了下,摇头道:“不需要了吧……”
再见面,可能反而刺激了他,就让他安安分分的去凤城生活,别再起什么波澜了。
祁令扬道:“那好。不过你要不要去跟宴霖打个招呼,不然……”
苏湘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嗯,我会去说说看。”
苏湘与苏润,再憎恨彼此,他们都是沈烟生的,所以她会放他一马。但宴霖就不同了,他对苏家的人恨之入骨,他报复了苏润,只因苏明东在他身上做的那些事,苏润拿苏湘下手,宴霖肯定也记恨上,要为她报复回来的。
现在苏润在祁令扬那里,宴霖给他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苏润自由了,那就不好说了。
过了两天,苏湘去枕园帮忙的时候,与宴霖说起了此事。她道:“父亲,现在苏润妻离子散,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就放他一条生路吧。若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他在凤城那边,有人看着他,他不敢再乱来的。”
宴霖沉着脸,眼中微光闪烁。
他遭受的那些痛苦,都已经从苏家的人身上一样一样的讨回来了。可苏润欺负了他的女儿,把她当成工具,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他心中如何不恼怒?
苏润,就跟苏明东一样,应该不得好死!
苏湘看他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着不吭声,她剥着豆子,慢慢说道:“苏润是不可原谅的,但有一点……”她把青豆放在盘子里,转头看向宴霖,“如果不是他用的下作手段,一步步的把我逼到绝境,我也不会想到去查找那些秘密,更不会跟你相认。”
“而且,他跟我始终都是一个母亲生的。”
撇开他苏家的血液,他的另一半是沈烟的,苏湘顾念这一点,也会放过他。
宴霖脸上的怒气落了下来,变得平顺,他看着苏湘道:“你真的不觉得委屈?”
苏湘剥完了最后一颗豆子,拍了拍手心道:“他害苦了我,可我多了一个父亲,还有什么可恨的。”
宴霖看了她一瞬,沉了口气道:“好,那就听你的。”他不想他的女儿不高兴。
苏湘咧唇笑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两天,苏润被送上去往凤城的飞机,苏丽怡特意从剧组回来去送他。
从机场回来,苏丽怡就去了湘园。
苏丽怡站在廊檐下,拿了根小棍子逗鸟,苏湘捏了几颗鸟食喂鸟,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似乎在等着谁先开口。
苏丽怡年龄还小,但苏湘可不会把她当成是小孩子。这丫头心思活络,比苏润厉害多了。
苏丽怡去送了苏润,父女俩相见,苏润说了什么临别话苏湘不想知道,但她猜得到,苏润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被送走的。
这时,苏丽怡开口了,她看了看苏湘,装作不在意的道:“我听说,你是宴霖的义女?”
苏丽怡所在的那个剧组正在拍一部古装剧,一时改不过来情境就说了义女两字,不过古语不妨碍她意思的表达。
剧组有大牌女星坐镇,她们本就与上流社会的那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信息很灵通。苏丽怡在那里做事,人又机灵,听到也不奇怪。
苏丽怡从魏兰茜那里知道,苏湘不是苏家的女儿,而且又亲耳听到苏润承认了的,她只是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机场那边送行,苏润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苏湘估计,苏润把宴霖与她的关系说了。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苏丽怡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被送走吧?”
苏丽怡可以不知道苏家与宴霖的恩怨,但她应该清楚,苏家之所以落败跟宴霖有关。
只要苏丽怡不犯浑,就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苏湘敲打她,又继续道:“你父亲远离了北城只有好没有坏,你不必为他愤愤不平。他身上有钱,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没问题。”
“你若有心,将来赚了钱还是可以给他养老送终。但前提是,你没有自毁前途。”
她的潜台词,就是要苏丽怡闭紧嘴巴,好好的为她的将来奋斗,而不是为了上一代的恩怨再起风波,更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你妈妈跟苏润离了婚,她现在身边有别的男人了,这些事你也还是对她保密的好,就让她平静的生活下去。”
魏兰茜是什么样的人,苏湘很清楚,所以这个人,她也必须提醒到。
苏丽怡早就看清楚形势,眼前的苏湘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可怜哑巴,她背后靠山多,自己也有了名气,跟她作对没好处。
苏丽怡一笑,说道:“姑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的嘴是很牢的。我家房子卖了,我爸也没地方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至于我妈,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那边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不会再想到苏家的事的。”
魏兰茜与苏润十几年的夫妻,一起同甘共苦过。苏润没了命根子,魏兰茜怀疑苏润在女人的事情上犯事招来祸害,与他闹翻了。后来真相清楚了,可两人也回不到过去了。
魏兰茜另找他人,心里多少愧对苏润,所以她逃避。她逃避的方式就是不再想苏家的事儿,全心全意的为着新家去了。
再者,祁令扬之前找了两个保镖押着她出去旅游,这件事给她的阴影也很大,更加不敢招惹苏湘。
苏丽怡摸了摸鹦鹉的翅膀,说了她认为最关键的话。她说:“你好,我才好。”
傍着这么一棵大树,她将来有大好前程,何必非要把这棵大树扳倒,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苏丽怡以前从来不肯叫苏湘姑姑,就算开口也是心口不一的,现在一口姑姑叫的顺溜,叫的心甘情愿。
苏湘微扯了下唇角,她就知道,苏丽怡想得很通透。
苏丽怡下午还要回到剧组去,只过来与苏湘交个底儿就离开了。
苏湘瞧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庞夫人发出公告,声明辞去扶蕊慈善总负责人的职务,过了两天,扶蕊慈善的官微上就发出了新的通告,任命苏湘为新一任的负责人,这一切都是在六月初完成的。
而同时,傅氏集团随着傅寒川重新走马上任,又迎来了新的时代。他公开了与英国高氏集团的合作消息,傅氏的权利交替过渡的非常平顺,没有起一点波澜。
远在加拿大傅正康谋害妻子一案的消息传到北城,媒体也只是用傅氏前总裁的称呼来报道这件事,对傅氏没什么影响。
1988的顶楼,莫非同几个人聚在一起,上面摆了一张四方桌,他们在玩纸牌。
裴羡,傅寒川,莫非同三个人以东南西依次坐着,封轻扬被拉过来坐北位。
裴羡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燕伶,莫非同的旁边坐着蓝理,就只有傅寒川跟封轻扬两人旁边是空着的。
此时,蓝理抓着一幅牌,纠结了很久都没下定决心出哪一张。
傅寒川与裴羡他们被晾在一边,等的无聊时,傅寒川扫了一眼莫非同,莫非同抓了抓脖子,大手伸过去要抓牌,蓝理马上抓着牌侧过身去:“等一下,我还没想好出什么。”
莫非同无奈的摸了下额头道:“大小姐,你都想了有五分钟了,还没想好?”
他就下去处理件事儿,让她代打了一把,这姑娘就占着位置不挪了。
不挪就不挪吧,把他赢来的钱都给输出去了。
他就说:“自负盈亏。”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感情不是她的钱,她输得无所谓,用她的钱赌输赢了,她就一分一厘都想挣回来了。
莫非同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而是觉得没面子。裴羡那几个人脸上的憋笑都快藏不住了。
蓝理手上没几张牌了,这一把她做地主,如果她赢了,可以吃三家。
她想了很久,抽出了三张牌:“三个j,有没有?”这已经是很大的牌了,如果没有可以压住她的,她就可以再出一个二,他们都没有,她再最后甩出那个小六子。
裴羡跟乔深都说没有,到了傅寒川那里,傅寒川甩了三个老k出来,压住了她的三个j,蓝理失去了出牌机会,懊恼的耳朵都塌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还有三个老k!
傅寒川甩出一对三,结束了这一把牌。
蓝理呆呆的看着那个人,欲哭无泪。
她对着莫非同哀怨道:“早知道我就不来找你说事了,如果我不来,我也就不会被你抓来顶替上去,如果没有顶替你,我也就不会输钱。”
此时的蓝理已经完全忘了,后面完全是她不肯让出位子还给莫非同。
燕伶淡淡笑着看小姑娘在那卖惨,看莫非同怎么接话。
莫非同吐了口气,斜睨着傅寒川道:“有人情场失意,赌场就会得意。你出几个小钱,就当赏傅少几个喝酒钱。”
傅寒川抿了口红酒,懒懒睨了一眼莫非同,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找事儿?”
公交站那天过后,也不知道哪个路人拍到了他跟苏湘亲吻的照片,被人发在了网上。正好傅寒川重掌傅氏,新闻正是热乎的时候,这一张照片出来,更添了一把火。
一个身价不菲的英俊男人与一个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总是引人遐想的。
只是照片上的女人被遮住了面容,模样看不清连身材也看不到,外界不知是何人,只传傅寒川又有了新欢,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外界怎么传傅寒川的绯闻,吃瓜的是群众,惹恼的是苏湘。
陆薇琪的照片已经被苏湘亲手删除,可这张照片是过路人拍到的。
路边停着豪车,傅寒川一幅贵公子的模样,他的颜值又不低,在马路上亲吻一个女人,这样招摇不拍他拍谁?
苏湘从那以后就更加不搭理傅寒川了,电话不接,工厂那边更是躲着与他见面,两人通过封轻扬传话。
封轻扬的存在感从未那么强烈过,傅寒川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
莫非同被傅寒川踢了一脚,但他嘴上讨了便宜就不跟傅寒川计较了。他让蓝理给钱,蓝理不甘不愿的丢过去几个蓝筹,站起来道:“你来吧。”
她以后再也不玩牌了,财神爷不照顾她,她发不了横财,就是个劳碌命。
莫非同看她嘟着嘴不高兴了,摁住她的肩膀道:“那几把就当是你的学费,我来教你。”
他莫三少,吃喝玩样样都行,还能玩不过傅寒川吗?
莫非同亲自洗牌,他看着傅寒川道:“现在整个傅氏都由傅爷当家做主了,还能缺这点小钱吗?”
傅寒川才三十多就坐上傅家家主的位置,莫非同就开玩笑叫他傅爷。
又一把下来,这回莫非同赢了,而且还是把大的。
他压得多,赢的也多,一大把的筹码撒在蓝理面前,显摆似的道:“这下满意了?”
蓝理瞧着面前一把五颜六色的筹码,这下小脸见晴了。
她埋头在那数筹码,一边道:“莫非同,你怎么这么厉害。”
傅寒川看着那两人在那一唱一和的,心情很郁闷。他一口酒喝完了,酸他们道:“当心秀恩爱死得快。”
蓝理的脸顿时红了,她瞪着傅寒川道:“傅爷,我跟莫非同是合作伙伴,你别输红了眼就随便炮轰,我还要找男朋友的。”
两人是娃娃亲,蓝理一直没承认莫非同是她的未婚夫,只当他是朋友。
她怎么可能找一个混黑的人做她的老公。虽然他玩牌挺不赖的,也挺会赚钱的。
蓝理把未来对象跟莫非同分得清清楚楚的。她的左心房是未来老公,右心房是莫非同这个合作伙伴,中间还有一道瓣膜。
蓝理分得这样清楚,殊不知不管是左心房还是右心房,都是心上的。
莫非同也没承认蓝理就是他女朋友了,不过觉得她挺好玩,两人还算合得来,跟她在一起不觉得无聊,而且看她还算顺眼。
莫非同瞧了眼蓝理,虽然他不承认蓝理是他的人,可亲耳听到这小妮子说还要找男朋友,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张开手臂搭在蓝理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对着傅寒川道:“我们俩就秀了,怎么着,你看着嫉妒就去找啊?人家理你啊?”
莫非同仗着是苏湘的大哥了,就使劲儿刺傅寒川,谁让他把他妹子给惹毛了。
蓝理的肩膀上一沉,身侧是男人混着淡淡烟味的浑厚气息,她的脸颊又红了一层,缩了缩脖子想挣脱,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怎么说,莫非同也是帮她在说话呢。
傅寒川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他们两张嘴也没说到一处去,他懒得再废话。
他重新倒了杯酒,抬头时,蓝理已经跟莫非同凑着脑袋在讨教怎么出牌了,另一边,燕伶个裴羡两人也在有说有笑。
这段时间,裴羡好像在证明着什么,一直跟燕伶出双入对的。
傅寒川把玩着酒杯轻晃,红色的酒液涤荡着透明的玻璃,旋转出一波酒花。他有些百无聊赖,目光中透出几许无奈。
那张照片被人拍到,是他也没想到的事。
那天晚上,他也没有约到苏湘,一个人在餐厅吃了庆祝晚餐。
那天,他对着精致的菜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封轻扬看了眼发呆的傅寒川,摸了摸下巴,这两人就这么完蛋了?
她也很苦恼,她参与进那个工厂,是为了躺着赚钱的,现在她成了传声筒,成了最累的那一个。
桌角摆着一盘杨梅,封轻扬拿了一颗,咬了满口的汁水,酸酸甜甜的,手指上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窗外。
就要进入梅雨季了,工厂那边要建一个污水处理池,到时候会积水吗?
她伸手又拿了一颗杨梅,边吃杨梅边盯着傅寒川,唇角弯了起来……
牌局结束,各自回家。
出了1988的大门,方知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身上还挺疼的。好在车子就停在不远处,裴羡开车送燕伶回去。
雨一下起来,就好像天空往下倒水似的,雨刷器一下一下的刮着玻璃,视线依然模糊。可就是在这样的模糊里,裴羡看到了马路边一个往前狂奔的女人。
他把车速降了下来,注意着那边的情况,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似乎在生气,又像不舍。
他把车子停下来,从车门的空档拿了一把雨伞打开下车。
燕伶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下车做什么,车门一打开,外面哗哗的雨声灌入耳朵,黑夜里,落下的雨线在灯光下发出一道道银色光芒。
她大声道:“裴羡,你干嘛去啊?”
裴羡转身道:“你先等一会儿。”他没说做什么去,把车门关上了。
车子挡在女人的面前,女人已经停了下来,她被雨水湿透,头发贴在脑袋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皮肤往下滑。
她看着车灯下的那个车牌,脸色苍白。
一把伞撑在她的脑袋上,她可以不用再被雨点砸得冰冷生疼,可她的身体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动了下。
乔影的车又出了状况,这次索性拿去大维修了。今晚轮到她值班,本想着慢慢走回去,半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这么大的雨,很难打到车,她只能边跑边等看有没有经过的出租车。
可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裴羡。
她一身狼狈,而他依然儒雅,即便在这样的雨夜,他依然风度翩翩。
乔影低下头,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
脚步一动,出了雨伞的范围,冰冷的雨水又一次的落在她身上,很冷,很疼,但是她的眼底很热,热的要出泪。
裴羡脚步移转,抓住她的手臂,细瘦的触感让他拧了下眉,她比以前瘦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开口,他问道:“车呢?”
乔影道:“拿去修了。”
“雨很大,我送你回去。”
乔影捏了下手指,耳边是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像是钉子砸下来一样,她的心里也是一片杂乱。
她将自己的慌乱死死的压在了掌心里,指甲掐着掌心的疼痛让她不要软弱,不要见到他就抵不住泪涌。
她抽回手臂,往车边看了眼,再看向裴羡道:“你把雨伞借给我就好,谢谢了。”
车内,燕伶看着前面几步远的两个人。
乔影她是见过的,他们两人好的时候,乔影有空就会来影视公司玩,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
燕伶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裴羡在一起,现在她的心里也是慌乱,手指捏住了衣角。
雨夜里,裴羡看着面前那张苍白的脸,她拒绝了坐他的车,只要求借伞。
他还能再做什么呢?
他不能拉着她上车,现在他们不是在闹别扭吵架。
他看着前面低头努力控制身体瑟抖的女人,不想她继续挨冷,把伞递了过去:“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