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现在的结果也在她的掌控中,可是接下来傅寒川的怒气……封轻扬沉吟了下,长长的吐了口气。
到了车子那边,封轻扬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闪人,傅寒川的冷眸扫过来,低沉道:“你开车。”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那压抑的嗓音,仿佛天上阴沉浓厚的云层那般吓人。
封轻扬打开了车门上去,同时,傅寒川已经抱着苏湘坐在了后车座。他抱紧了她,好像生怕她再出事似的。
封轻扬再看一眼,又叹了口气。
只怕傅寒川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紧张苏湘,到了连放手都不肯的地步。
暴雨滂沱,封轻扬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苏湘在车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人都烧昏头了。
她捉紧了傅寒川的衣服,冷得浑身打颤,傅寒川把车上的备用毛毯裹住了她都不管用。
她迷迷糊糊的只一个劲儿的喊冷,不然就是说不想死,嘴唇都发紫了。
傅寒川心疼极了,他有多心疼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目光就有多恼怒,封轻扬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头发要被他给瞪秃了。
封轻扬把头缩得低低的,暗想苏湘这身体也太娇弱了吧,呛几口水就成这样了?她不是一直挺能的吗?
可她哪里了解,苏湘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她一直紧绷着自己,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那些事都熬过去了,她放松了下来。
人在精神紧张亢奋的时候,身体的全部机能都被调用起来,所以很多人往往都是事后大病一场。苏湘骤然的这么一惊吓,她承受不住。
到了医院,医生紧急救治过后,下了诊断说是细菌感染了肺腑,要住院几日。
在傅寒川急切又紧张又愤怒的目光下,医生交代结束,紧绷着全身的皮赶紧走了。
医生一走,封轻扬就感觉到了傅寒川要杀人的目光,她脖子一缩,往病房门外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苏湘挂了点滴,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走廊外面谁在大声骂人,她眼皮动了动睁不开,隐约听到几句话,又不是很清晰。她很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走廊里,封轻扬被傅寒川骂得跟孙子似的。
“封轻扬,你怎么能拿人命当游戏!如果我没到呢,你是不是打算看她淹死了!”
傅寒川能猜到封轻扬的用意,苏湘躲避了他好几日,她想出手打破他们的冷战。可他宁愿跟苏湘再磨上些日子,也绝不会拿苏湘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封轻扬这次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想想他就后怕。
封轻扬掏了掏耳朵,说道:“傅寒川,你吼完了没有。”她皱起了眉毛,“如果你不来,我肯定会下去救她。”
她那一身装束,就是防止自己计算错误,万一傅寒川没有及时赶到,她自己就会跳下去救人,难道还能让自己手上染上人命吗?只是她没有想到苏湘会吓出病来。
她道:“傅寒川,你冷静一点。虽然苏湘受了惊吓,还病的这样严重……”在傅寒川狠戾的目光下,她赶紧先承认错误,“是,这是我的失误。”
话刚出口,傅寒川眯起眼:“失误?”
“封小姐,我知道,你在你们封家为了那点权力争斗,你没少对你那两位兄弟下绊子。但苏湘不是你们家的人!”
傅寒川跟封轻扬做朋友没事,对她的手段也清楚,但她动了苏湘,他就不能轻饶。他甚至想要封轻扬退出,别再参与进来了。
他也知道,封轻扬这次出手算是轻的了,但她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若他一直跟苏湘这么别扭下去,她会觉得这家工厂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很多公司,都是因为创始人理念不同最后走向没落。
这家工厂的建立,对他们三个人的意义不同。
对封轻扬来说,她只是为了那三千万能够得到好的收益回报。
对傅寒川来说,这家工厂有为平息舆论的作用,也是为了让苏湘改观。现在,平息舆论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封轻扬觉得,若苏湘不能跟他好,他就会甩手不干,到时候这家工厂就成了个烂摊子。
封轻扬与他合作,甚至成为朋友,是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他跟苏湘的事情,与工厂完全无关。
封轻扬抿了下唇瓣,她知道她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句话也刺到她了。
封轻扬也不高兴了起来,她道:“是,苏湘不是我的什么人。但我们合作这么久,你就只觉得我眼里只有利益权力?”
“我佩服苏湘的处事为人,但我所在的环境跟她不同,我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她顿了下,拂了一把遮在眼前的刘海,自嘲一笑,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换了话题正色道:“傅寒川,你只顾着生气,可你刚才没有发现吗?”
“她放下戒备后,就只依赖你。刚才她的那些反应,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的计划虽然很烂,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有时候,你温和的手段没用,就只能铤而走险。不逼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傅寒川蹙起了眉毛,刚才他只顾着着急生气,仔细一想,苏湘从上岸以后就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抱她上车时,也是因为她不肯放他才一直的抱着她。
要知道,他每次抱苏湘都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来的,两个人的时候她都很抗拒,更不要说有外人在场。
当时现场还有负责人跟封轻扬,若说她与负责人不熟悉的话,她可以依靠封轻扬,她们同是女人,封轻扬扶着她过去也可以。
当然,他也可以想成苏湘意识到了她落水是封轻扬的精心策划,所以她不敢再靠近她。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苏湘一直喊着的是他的名字,没有一次是叫祁令扬的。
想到这里,傅寒川的脸色稍缓,封轻扬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空荡荡的走廊道:“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封轻扬低头看了下自己,虽然穿了雨衣,但当时那么大的雨,雨水从领口钻进去,此时也已经半湿了,黏在身上凉飕飕的。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生气过后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但他嘴上不饶人,啐了一口道:“赶紧滚吧。”现在他也不想见到她。
一会儿苏湘回过神来时,还以为封轻扬与他合谋了呢。傅寒川想到这个,又有点头疼。
封轻扬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走时,她对他眨了下眼睛道:“现在正是苏湘最脆弱的时候。你要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就不枉我做了回恶人,回头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可不想跟苏湘把关系闹僵了。”
封轻扬与苏湘理念不一致,所以算不上是好朋友,只是简单的合作伙伴而已。若苏湘跟傅寒川好了,那两口子一致对外,那她岂不是赔了个底儿掉?
其实,她也想过从傅寒川下手,逼苏湘一回,看看她什么反应的。只是傅寒川这个人太精明,她自认算计不过他。再者,她若失误把傅寒川弄倒了,万一傅氏出了问题,傅正南可能会借机顶上来。
傅寒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能毁了他的心血让他回到解放前,这样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合作。
封轻扬转身间,心思已然百转千回。她摆了摆手,转身往出口走。
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走廊显得格外突出,也显得单调,嗒嗒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湘成为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媒体上宣扬了几天。可她的身份又不只是负责人那么简单,在外界来看,她还是祁令扬的未婚妻。
傅寒川把人送到古华医院的时候就清空了半个楼层,又严令不得传出消息。所以他才敢在走廊上就对她大喊大叫。
封轻扬微扯了下唇,感觉到身上的冷,搓了搓手臂。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放出自己的小心思。
她想:她敢这样设计苏湘,除了她做好了应对以外,也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
封家重男轻女,她又争强好胜,小时候她就露锋芒,与她家的那两位兄弟比高低。她胜了,家里长辈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个好,回头又赶忙安抚那两位兄弟。奶奶甚至上来就说:轻扬,你又不是男孩子,要那么好强做什么。
长辈们面前,封轻扬没得到多少夸奖,背地里,那两位兄弟输得不甘心就暗算她。有一回,他们就放了一条狗追她,她掉到了游泳池。
那时候她还没学会游泳,差点被淹死了,幸好一个佣人经过把她救了上来。
她没什么事,也没生病,过了会儿等她冷静下来了,就决定要去学游泳。另外,两天后她把那条狗给卖了,弄了一盆猪血倒在那两兄弟的床上,对他们说,她宰了那条狗。
那次把他们吓得都不轻,在她学游泳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敢再来招惹她。
封轻扬低叹了口气又想,不管怎么说,苏湘不是她,也与她也无冤无仇的,她不该去吓她的。
另一头,傅寒川等封轻扬走了,就转身进了病房。
苏湘正在昏睡,小脸一片不正常的晕红。她本就瘦弱,此时静静躺着,看上去更让人心疼。
傅寒川拎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这样的小,好像一用力就能帮她的骨头捏碎。
苏湘睡了一会儿,咳了两声把自己给咳醒了,她缓缓撑开眼皮,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坐着一个人影。
“傅寒川?”她的声音很虚弱,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力气。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很不适,于是她皱了下眉。
傅寒川见她醒了,连忙倒了杯温水喂她。
苏湘喝了两口,侧头看他:“你刚才跟谁吵架?”
傅寒川就把封轻扬做的事情给说了。哪怕他现在不说,苏湘一会儿回过神来自己也会想明白的,还不如对她坦白,免得她以为他跟封轻扬同流合污。
“我已经骂过她了。”傅寒川最后说道。
苏湘平躺着,目光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想,封轻扬设计她落水,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
而她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直接的念头就是要活着。可她在沉下水底,被呛得以为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也想过别的。
那时候,她想的是什么呢?
苏湘闭上眼,被子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摸了下身下的床单。
此时她已毫无睡意。
傅寒川看她微微翕动的睫毛,知道她没睡,低声说道:“苏湘,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想跟你谈谈。”
苏湘复又睁开眼来,她看了眼傅寒川,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她微蹙了下眉毛,视线落在他湿润的衣服上。
傅寒川把苏湘抱过来,自己一身湿透,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太紧张,时间一长都忘了这件事。
苏湘沙哑的声音道:“你衣服湿了,先去换一下吧。”
傅寒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上坠着的水珠都流淌干净了,只是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黄泥水将西服的颜色染得半黄,污迹斑斑。
他这样子在这里与她谈话确实不合适。
“那好,你先等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再过来。”
傅寒川起身,再给苏湘掖了下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才离开。
封轻扬在医院附近的专卖店换了身衣服就重新回到了医院,只不过她是等着傅寒川离开了才出来的。
要是道歉的话,还是亲自道歉比较真诚。
她推开病房的门,苏湘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来,看到封轻扬微讶了下,傅寒川说她已经离开了的。
随即,苏湘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对于一个故意推她落水的人,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封轻扬看她冰冷的脸色也不在意,走上前,将新买的一束花放在床头柜上。另外,她手里还拎着一只mu的袋子,也一起放在了柜子上。
东西原本放在工地临时办公室里,她让那边的人帮她送过来的。
傅寒川之前被她设计去mu,说顺路帮她取个东西,其实这东西也是为了事后道歉准备的。
她在mu预订了一整套女人装,傅寒川以为是她的衣物也就没看。
在封轻扬的计划里,苏湘被救上来以后,肯定会回过味来的,她也需要换一套干燥的衣服。所以她拿出一套属于苏湘尺码的衣服就不属于不打自招了。
这是封轻扬准备作为他们和好的礼物,也是对苏湘赔礼道歉,这样她拿苏湘下手的罪恶感也可减轻些,苏湘就不至于那么记恨她了。
事情虽然失去了控制,但结果是一样的。
封轻扬坐下来,往那只袋子抬了下下巴道:“给你赔礼道歉的。”
mu是著名服装设计师开的,整件套装价值不低于一套首饰。
苏湘幽冷的视线盯着她道:“你觉得,人命跟一套衣服的价值一样?”
封轻扬抚了抚眉毛,她跟苏湘的价值观不太一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好讨论的。不过她还是先认了错,随后道:“苏湘,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在那一刻,最想见的人是谁,你有想过吗?”
苏湘的目光幽深起来,眉头紧蹙。封轻扬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苏湘,虽然我这方法错误了,但我的目的不是要害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也是知道了的。”
“你再好好想一想,女人的这一生,真正爱过能有几回?”
封轻扬没多少话要与苏湘说,道歉了,也点到为止了,接下来就看苏湘的意思了。
傅寒川一身泥水,不是简单换了套衣服就算了的。他在附近的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过来,那时封轻扬已经离开了。
重新回到病房,苏湘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但傅寒川知道她并没有,只是在逃避与他接下来的谈话。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东西,看到那只熟悉的纸袋的时候,他就知道封轻扬来过了。
傅寒川倒了杯热水,坐下来道:“苏湘,危险过后,你就缩回去当缩头乌龟了吗?”
他吹了口热气,轻啜了一口白开水,叠起了长腿显得悠闲。
开水寡淡无味,但是那一股暖暖的热流注入体内,一直到四肢百骸,他现在可以好好与她谈一谈了。
从事发到现在,他连口热水都没赶得上喝,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所以,他是不会让她再缩回到壳子里去的。
封轻扬铤而走险,他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至于苏湘,他也不能让她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白吃这番苦头。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让苏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看清楚她的心。
苏湘睁开眼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眼前的人又是西装笔挺,一副精明锐利的样子。
苏湘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她道:“谢谢。”
谢谢?
就这么没了?
傅寒川一愣,眼眸更紧的盯着她,他要的不是这两个字。
他将水杯搁回床头柜上,咚的一声发出好大声响,水杯里的水晃动起来,泼洒了一些在外面,沿着桌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傅寒川没管那个,他现在恨不得抓起那个女人用力摇晃她几下,看她还嘴硬不。
可她那么脆弱,他怎么舍得?
傅寒川气势汹汹的起身坐在了病床边,身体倏地往下倾,上半个身体笼罩在了苏湘的上方。
苏湘看着上方那张黑透了的脸,瞳孔瑟缩了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又看到他黑沉的眼眸中烈火降了下来。
傅寒川的眸光放软,唇角一扯微勾,看上去十分邪魅。他道:“苏湘,你是属乌龟的,还是上辈子就是只乌龟?”
苏湘喉头一梗,她都成这幅样子了,他还有心损她?
但她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所以索性抿紧了嘴唇偏过头去。
外面还在下雨,只是没有那么大了,灰色的天空像是落下了无数根银针。
病房里静悄悄的,傅寒川近距离的看着那张绯红的脸,不知道她是发烧未退的缘故,还是她在紧张。
她的侧脸线条柔美,鼻子挺翘,下巴微尖,但不是女明星整出来的那种锥子下巴,所以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那副长睫毛从这个角度看就更加明显了,像是黑鸦的羽毛扇,浓密纤长还带着一点翘弧度。
她长得不是很像沈烟,但是沈烟把她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传给了她,一样的勾魂摄魄。难怪苏明东死也要沈烟作伴。
傅寒川忽然开口道:“苏湘,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一定也拉着你陪我,绝不把你留给别人。”
苏湘一怔,回过头来瞪他:“傅寒川,你有病!”
正常人哪会轻易说死,死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词,正常人都避讳,都希望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最好长生不老,谁嘴里诅咒自己的。
傅寒川被骂了却没拉下脸,反而笑了起来。他抬起一条胳膊,手指戳了戳苏湘的嘴唇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苏湘索性抿住了嘴唇不搭理他了。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刚才我们已经经历过了一番生死。我问你,你刚才害怕的时候,你想的是谁?”
“如果你要死了,你希望谁陪着你?”
苏湘这回闭上了眼睛,嫣红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傅寒川笑了笑,反正他已经把她当成了缩头乌龟,他会把她的脑袋一点点揪出来的。
他继续慢悠悠的道:“别的男人,如果自己要死了,可能会对自己的女人说,哭个几天把悲伤都发泄完毕了,然后忘记自己,再寻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
“我刚才想了想,我好像受不了这样。可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就要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轻点着她的脑袋,仿佛要把那些话敲进她的脑袋里去的。
被单下,苏湘一下一下的抠着床单,傅寒川的胡言乱语让她忍无可忍,她睁开眼,瞪着上方的男人,一把拨开他的手指咬牙道:“傅寒川——”
傅寒川一笑,漆黑的眼仿佛撒了一把星子,点点闪烁,他道:“不逃避了?”
他摸了下苏湘漂亮的眼角,看她像是只炸了毛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