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她看见,太太的账号确实注销了。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陆漾双眼湿润,不愿相信地摇了摇头,可是太太头像旁边写着的账号已注销不会消失。
太太!陆漾疯狂地给太太发消息,但没有一条能发过去。
得到的回应只有系统的提示:该用户已注销,无法进行私聊。
陆漾好像被雷劈死了一半灵魂,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颤抖着放下手机,双眸甚至失去了焦点。过了好久好久,她蓦然站起身来:阮总以前不是和太太在一家公司吗?说不定会有太太在三次元的联系方式吧?我、我要找阮总去问清楚!
想着,她赶紧跑到了副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人在里面和阮总说话。
好像是财务部的来找阮总报账,阮总动了怒:这几项是怎么算的,当我是傻子?
做假账的员工心虚地笑了笑:我哪敢啊阮总,这是我们部门一起算
胡说,阮总阴冷一笑,我们部门的姑娘们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业绩,被你一个假账就贪走了?拿回去重算。下次再这样,自己辞职。
说着就把账本一扔,那个员工只好讪讪地接着。
这时,阮玉烟也看见了陆漾,于是脸上凶狠的怒气瞬间收了起来,向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轻声道:稍等。
说完,又转过脸去,怒气爆表地训斥另外一个员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笔假账你也有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不是辞职这么简单了。
两个员工赶紧灰溜溜地跑了,阮玉烟这才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推门让陆漾进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陆漾有些难以启齿:我、我阮总,我想求您帮个忙?
求我帮忙,连声姐姐都不叫,阮玉烟揉着她的脑袋,宠惯地笑道,你还用求我?只要你开口,什么我都帮你做到。
阮总陆漾更羞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利用阮总。
最终,陆漾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才说了出来:阮总,您能不能把沧海月明的联系方式给我?
阮玉烟怔了怔: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陆漾一时语塞,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她的账号注销了,我很担心她。
她小心地抬起头来,见阮总似乎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那她就是彻底退圈了。怎么,她退圈了你也放不下她?
阮总果然生气了陆漾很想就此打住,可是太太以前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阮总,但是太太对我的意义真得非常重大
话音未落,她忽然身子一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阮总咚在了墙上。
阮总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牯牛,双眸微红,呼吸又重又急:沧海月明注销账号,不就是说明她不想再被别人关注么?
陆漾也很坚定:她那么喜欢画手的身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被迫注销的!她以前帮我度过难关,我现在不能弃她而去!
画手,画手!阮玉烟的拳头在她身边的墙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如果一个人当不了画手,如果一个人连笔都握不住,也认不出颜色,那你还会喜欢她吗?
陆漾不可置信:阮总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太太!她是画手,你知不知道这些话对画手来说有多恶毒?
恶毒吗?阮玉烟不觉得。这些都是切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阮玉烟一直没有脱下自己的马甲,因为她想对自己证明,证明自己除了画画之外还有其他价值,否则她的人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每次小鹿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成功了。即使自己是个不会画画的人,依然有人愿意温柔地对待她,喜欢她。
可是
阮玉烟忽然很疲惫,好像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风化了,一吹即散。
她无力地跌坐在座椅里,双手捂着脸:你走。
阮总,我
看见阮总这样伤心,陆漾连呼吸都疼,可她确实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走,阮玉烟用尽全身的气力,走!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分了,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厌恶了小鹿。
阮玉烟忙抬起头来,颤抖着唇正要解释,却见小鹿已经满面泪水,伤心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办公室。
陆漾
阮玉烟猛然站起身来,正要追出去,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艰难地撑着办公桌站好,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棕色的门变成了绿色,白色的墙变成了红色,皮肤的颜色太淡,她的眼睛根本识别不出来,只能看见一片苍白。
第八十章
陆漾没想到,阮总怎么会这样说太太。她不是偏心太太,看见阮总忽然生气,她也很心疼,可是有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跟阮总要太太的联系方式,会把阮总气成那个样子?阮总和太太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沧海月明对陆漾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不是沧海月明一直陪着她,当初学业和经济双重压力把她压出抑郁症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的。
她与沧海月明相识于一场梦,就是那个缠绕了她很长时间的噩梦。当时,她以噩梦为灵感画了一幅画发在画卷app上,也正是这幅画打开了蕉下小鹿的画手之路,让她第一次被人关注,粉丝数蹭蹭往上涨。
大家都在赞赏她的技巧和构思,只有沧海月明这个已经成名很久的太太,在私聊小窗敲了她,先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过来,然后问她:【沧海月明】小鹿,你说这是根据你很多年的噩梦来画的?
陆漾早就知道沧海月明的大名,也特别崇拜她的画技,上学的时候的梦想就是:要是有一天能像沧海月明那样厉害就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沧海月明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赶紧回复道:【蕉下小鹿】嗯嗯!
【蕉下小鹿】我画得不好,太太您多指点!我超级喜欢您呜呜呜qaq沧海月明算得上是大神级了,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架子:【沧海月明】[揉揉.jpg]每天被这种噩梦纠缠,能休息好么?很累吧?
陆漾当时差点没抱着手机蹦起来:【蕉下小鹿】以前从来都睡不好!但是从今天起一想到您的话我就能睡好了!
【蕉下小鹿】您是第一个关心我能不能睡好的人[哭哭.jpg]沧海月明发来了一个很温柔的mua表情包,然后说道:【沧海月明】怎么会呢?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被爱护的小孩子呀?
光是看见这行字,陆漾就哭了,把自己的压力和苦闷一顿倾诉。倾诉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蕉下小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负面情绪传播给您的!我这就撤回呜呜呜
接着就往上划,正要点击撤回的时候,太太又发来了消息:【沧海月明】没事。
【沧海月明】看你的动态,我以为你是个生活中充满阳光和爱的小孩,所以才能这么可爱。真没想到,原来你要承担这么多东西。
陆漾心里一震:完了,太太对我的印象反转了,她要嫌弃我了。
正手忙脚乱地打着字,想要说点什么挽回局面的时候,只见太太又发来:【沧海月明】抱抱我们可爱又坚强的小鹿[抱抱.jpg]【沧海月明】如果你需要有人陪着你的话,我随时都在。
陆漾:!!!
具体的心理活动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正提着一壶热水往宿舍走,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激动得一下子把水壶给扔了出去。
然后她就因为烫伤修养了半个月。
不过即使被热水烫的满脚大泡,同学们赶来扶她的时候,她还傻兮兮地瞅着天花板笑。
含笑九泉了属于是。
后来她修养好了重返画室,却发现自己的颜料被几个同学给用光了。她去质问,这几个同学还要阴阳怪气:天天说自己穷,结果买这么大牌的颜料,借同学们用用还不行啊?真小气。
这确实是大牌颜料,但却是陆漾白天晚上打双份工,打饭的时候只吃小咸菜才攒下来的。
那天中午,她委屈得午饭也没吃,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喝热水,企图用水填饱自己,好省下点钱来。
这时,沧海月明发来了消息:【沧海月明】小鹿怎么啦?都中午了,今天还没有蹦蹦哒哒地来找我呢。
本来陆漾只是把委屈憋在心里,结果被太太这么一问,当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能是看她很久没回复,太太居然直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陆漾的动作都没有经过脑子,想都没想就接了,接完才发现自己按错了,又赶紧给挂断了。
但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足够沧海月明听见她的抽泣声了。
通话一挂断,沧海月明就发来消息:【沧海月明】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吗?
陆漾慌张地回复道:【蕉下小鹿】没有没有。
【蕉下小鹿】我刚才撞到头了,疼哭了。
沧海月明却不信:【沧海月明】你不说实话,我以后可不理你了哦。
陆漾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只好老实交代了。
太太听完,只是温柔地安慰了她几句,陆漾立刻就觉得自己好多了。
然后太太又问:【沧海月明】你在哪个画室?
陆漾把自己画室的名字一说,太太嗯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以为就到此为止,不料半个小时之后,忽然有个外卖小哥在食堂门口喊道:沧海月明家的小鹿,来拿外卖!
一听沧海月明,食堂里的同学们纷纷朝那儿看过去。
沧海月明是谁啊?那是被老师当成范式来讲的画手啊!而且还是个特别会产粮的太太!学画画的谁不希望成为沧海月明呢?
只有陆漾红了脸,有点小奢望地暗想:不会是给我的吧?
外卖小哥又喊了几遍,可能是见没有人去拿,偷陆漾颜料的一个同学居然走过去:这是我的外卖。
说着就要拿过来,不料外卖小哥却问道:你的画卷app叫什么?
同学怔住了,说出一个名字,外卖小哥立刻把外卖一收:不是你。
这个对话听得陆漾心里一愣一愣的。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攒够勇气,在全食堂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不想被别人听到自己的马甲,所以小声地对外卖小哥说了蕉下小鹿四个字。小哥一听,立马就把外卖给她了。
全食堂的人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那天中午,她正在啃太太点的炸鸡,忽然看见太太更新了动态:【沧海月明】我发现有的学生居然能把偷东西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大家都是学美术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颜料被偷了,那肯定会觉得很绝望吧?
太太的言辞倒没有很犀利,但是评论区里简直是腥风血雨。关注太太的人中当然有不少都是美术生,好多人都在骂这个偷颜料的人。
后来,画室里就再也没人敢欺负陆漾了。
陆漾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太太,她最黑暗的年度该怎么挺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阮总要那样说太太?难道阮总和太太之间有什么矛盾?陆漾绝望地想着,后背贴着墙壁缓缓滑落,她就这样整个人都缩在墙角。
有太太的陪伴,又在现实里遇到了阮总这么好的人,陆漾以为自己的生活正在逐渐好转。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离幸福最近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而且她居然不知道该恨谁,恨来恨去,最后只能恨自己,恨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安稳的人生。
她躲在这里泣不成声。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阮总打来的。
她不想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接了之后应该对阮总说什么。
她就把手机放在眼前的地上,手机响着,她在角落里呜咽地抹着眼泪。
手机执拗地响了好半天,可能是看陆漾实在是没有接的可能,这才挂断了。
陆漾正用双手捂着脸,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自己面前顿住。没等她抬起头来,整个人已经被紧紧地拥入怀抱。
这个味道,她一闻就知道是阮总。
我不想见阮总,我还在生阮总的气呢。陆漾这样想着,双手想要推开阮总,可是指尖一碰到阮总的身体,就鬼使神差地换了方向,反而紧紧地抓住了阮总肩头的衣服,脑袋也不自知地往阮总的肩膀上靠:阮姐姐,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我不该跟你那么说话的
陆漾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两个人贴得那样近,即使隔着衣服和血肉,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心跳那样鲜活有力,是因为她们的两颗心正紧密地挨在一起。
陆漾自己还在哭,只能听见阮总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听见阮总一直在低沉有力地说着没事,没事了。
过了好久,陆漾才终于能够克制住了。这时她才有力气坐直了身子,直视她的阮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惊恐地发现:阮总的脸色和发色
阮总,您的发梢!
她双手颤抖着捧起阮总半长发的发梢,让阮总自己也能看见。
阮玉烟微微一怔。
她的黑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白,就像是从发梢开始慢慢变色,已经蔓延了三分之一。
阮玉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见自己原本的肤色也越来越淡,就好像她浑身的色彩都逐渐褪去了一样。
我
阮玉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猜测肯定和药物残留有关。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有更重要的话要跟陆漾说:小鹿,漾漾,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样,你都要相信我。
什么?阮总您要干什么,我陪着您一起!陆漾一头扎进她的怀抱,您不要瞒着我!您要我相信什么?
相信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阮总向来冷静的声线也轻轻颤抖,让陆漾听着就害怕,怕未来会发生很多不可控的事。
但是阮总直视着她的眼睛,显然是让她仔仔细细地挺好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陆漾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阮总说什么,都用心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