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 第149节
陛下有派人时时清扫陆府,就好像公子会回来一样。陈小刀知道陛下定然是很伤心的,或许比他还要伤心。
他人也不笨,去了漠北后,偶尔回想一些细节,自然也发觉了宁倦和陆清则之间的不对劲。
按着陛下那个性子,若是公子没死,恐怕就会被囚禁在宫中不得出吧。
陈小刀推开陆府的大门,即使离开了几年,还是感觉到难以磨灭的熟悉感,走到内院里,看到陆清则养的花,就不禁眼眶发热。
他正看着那些开得极盛的花发呆,身后忽然传来声:“小刀。”
陈小刀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幻听,又感觉不太对,腾地扭过头,就看到身后果然站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穿着身莲青色的袍子,看起来清贵无双,眼底含着带着歉意的微笑。
陈小刀的眼眶一下红了,但为了不让泪水模糊眼睛,还是将眼睛猛地瞪大了:“老天爷啊,公子?是你吗?”
陆清则含笑正要点头,就听陈小刀喃喃道:“原来老人说的,能看到一个人的鬼魂是真的……都三年了,您还没投胎吗?是不是我烧的纸不够?可是陛下烧的准够啊……”
“……”陆清则哭笑不得,干脆走到陈小刀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那老人有没有告诉你,鬼是碰不到人的?”
陆清则的手指虽然不算暖,但也有一点温温的力度。
落到头上,是很熟悉的感觉。
陈小刀呆了好半晌,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哇”地一下就扑进陆清则怀里,差点把陆清则撞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你没死是吗?”
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小心确认。
陆清则笑道:“你不是感觉到了吗。”
陈小刀哭得快赶上给陆清则下葬那天了,眼泪哗哗流个不停,又哽咽得说不出话,好久才平息下来,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
陆清则安静地等他哭完,才温和开口:“对不起,当年有所不便,便没有告诉你。”
陈小刀向来不记仇,痛痛快快地哭完一场,就过去了,闻言抹着眼泪摇头:“只要公子,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公子不用向我道歉,您做什么,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顿了顿,他左看右看,确认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陛下吗?”
陆清则愣了一下,看他大概是猜出什么了,下意识维护宁倦:“不是。”
或者说,不全是因为宁倦,更多的不过是因为,当年是个死局。
陈小刀在漠北呆了三年,人长高了不少,也变得壮实了点,比起从前的毛毛躁躁,也多了几分沉着,思维也不像从前那般单纯,陆清则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他很清楚陆清则的脾气,看他的样子,就猜到肯定是和陛下有关。
唉,公子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师生悖德?
陈小刀心里叹了几口气,忍不住担忧:“公子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三年,怎么又回来了?京城可是陛下的地盘,您不怕……”
陆清则无奈道:“怕也晚了。”
陈小刀倏地收声,惊恐地睁大了眼。
意思是,公子已经被陛下发现了?
天哪,陛下那个性子,知道公子骗了他,得暴怒成什么样?
陆清则拍拍他的肩,拉着他一起在长廊边坐下:“陛下的态度……还算平和,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怎么去了漠北?林溪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碰见秦远安?”
陈小刀感觉得到陆清则是在转移话题。
公子是不愿意多说吗?
他心里愈发揪紧,勉强笑着回答:“公子不在京城,也没什么相熟的人了,我就去了漠北,也不上前线,就是统筹统筹,帮林溪当使臣,和一些边陲小国或者牧民谈判,没什么危险,公子不必担心。”
那哪有不危险的。
陆清则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陈小刀继续道:“林溪也挺好的,他现在说话流畅许多了,不过在人前还是不怎么敢开口,大伙儿都以为他有多严肃冷酷,见到他就害怕。”
陆清则笑了笑,没想到一别几年,林溪的“凶名”愈发远扬了。
“秦远安已经是林溪的副将了,十分勇武,听说他是被陛下贬去漠北的,”陈小刀挠挠脑袋,“他胸口还挂着个小锦囊,说里面是重要之人的骨灰,上战场都带着,宝贝得很呢,公子好像与他相熟的样子,知道是谁吗?我打听过,他也没肯说。”
是卫樵的骨灰吧。
陆清则心想着,笑着摇摇头。
陈小刀也不见失望,又手舞足蹈地说了说这几年的事,绘声绘色的,说得相当有画面感。
陆清则笑着靠在栏杆,听他说了许久。
天色渐晚,在宫里等了许久的皇帝陛下来来回回踱步,终于忍不住来陆府催促了。
看到宁倦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后的时候,陈小刀吓了一跳,差点就蹦起来就陆清则挡在身后。
宁倦平淡地看了眼陈小刀,没有多余停留视线,目光落到陆清则身上:“怀雪,该回宫了。”
陈小刀的心提得愈高。
得知陛下的心思,公子怎么会答应,但公子若是不答应,陛下会怎么做?
陆清则看陈小刀紧张的样子,又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别担心,我与陛下真没什么。我先回宫了,明日乾元节寿宴上再见。”
陈小刀愣住:“啊?您还要出席寿宴?”
以什么身份啊?
陆清则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太好意思告诉陈小刀他那个奇怪的身份,起身走近宁倦。
晚风萧瑟,宁倦脱下外袍,搭在他肩上,伸手揽住他的肩头,往外走去。
公子真的是自愿的吗?
陈小刀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脑子缓缓转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个传闻。
据说,陛下有了位男皇后。
据说,那位男皇后长得容颜如玉,是被陛下掳进宫强娶的。
据说,陛下自娶了他后,日日留宿他住的寄雪轩,听说是夜夜盛宠。
陈小刀的眼睛越瞪越大:“!!!”
不行,他怎么忍心看陆清则陷入这种困境。
他得想办法拯救陆清则!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则:握手。
宁倦:伸手。
陆清则:收回去。
宁倦:?我是狗勾,听不懂。
狗勾:你要当皇帝也可以,但不能不让我咬!
关于俩人的关系,陆清则:摆烂。
第八十三章
隔日乾元节,当晚,宴会前夕,陆清则得知了宁琮所谓的“风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倦本来是想重伤宁琮,让他安分点,待解决了其他事再解决他。
哪知道宁琮找死,竟然刚到京城,就拿着陆清则的画像去妓馆。
宁倦便改了主意。
这么处理了宁琮,倒也是为民造福了。
只是一想想宁琮当真画了他的画像,还不知道怎么臆想过,陆清则就浑身不适。
这么想着,陆清则又看看面前英俊挺拔的皇帝陛下。
……貌似这位也没收敛过对他的臆想。
但是宁倦和宁琮是不一样的。
至少宁倦不会让他觉得不适。
陆清则想完,沉默了下,不由得反思:他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从回来后,他对宁倦的底线就一挪再挪。
算了。
宁琮哪是能和宁倦相比的,双标就双标吧。
宁倦已经换上了衮服,比平时的常服要更正式华贵几分,衬得年轻英俊的皇帝陛下显得尊荣无双,举手投足都是皇家贵气。
陆清则不由想起他上一次陪宁倦过生日。
那时候宁倦才刚满十七岁,正是年少青涩的时候,像只小狗般黏人可爱。
现在也很黏人,就是不可爱了。
陆清则顶着宁倦的目光,面色平静,拢了拢长顺送过来的赶制出的礼服:“特地跑来盯着我做什么?答应了你的事,我又不会跑。”
宁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低语道:“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像在做梦。”
去岁他的生辰,在加冠礼上,他也梦到了陆清则回来。
只是梦醒的时候,才发现那缕梅香早就消散了。
陆清则眉梢略挑,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意图,拍开他悄无声息放到自己腰上的手:“手拿开,少装可怜,这会儿又没犯病。”
说着,抱着衣物走进寝房里间,将礼服换上了。
宁倦在长顺惊恐的视线里收回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温柔的时候很温柔,无情的时候也足够无情。
宁倦不喜欢太张扬的明黄色,大多场合里,穿的都是玄色绣金线的袍服,命人给陆清则赶制的礼服也是同样的款式,只是尺寸裁了裁。
陆清则平日里穿衣裳,基本以浅淡色系为主,难得穿一次玄黑色,走出来时,露出的一段脖颈与脸庞白得令人咂舌,好似一段冰雪。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看点,陆清则还往唇上涂了薄薄的一层口脂,气色不足的唇瓣被浸润微红,抬眸时眼角一点泪痣,清冷的艳色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