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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阮邱脖子上被高宇宣强行缠上了他带来的条纹围巾,她一手提着行李箱的拉杆,另一手提着怎么也塞不回去的mbp,一边忍不住回头往后看。
    高宇宣长身直立,两手插兜站在雪的尽头。他墨色的头发上沾着雪的碎屑,加长款的羽绒服也遮不住他笔直的长腿,在漫天的银白里像一棵不畏严寒的松。
    他定定的看着她往前走。
    高宇宣弯着好看的眼睛,无声的动了动嘴唇。
    阮邱听不见,但她好像能懂。
    他让她快点回家。
    他说要记得想他。
    阮邱又忍不住笑着遥遥冲他挥了手,仿佛这样就能拉长他们温存的时间。
    阮邱倔强的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很害怕和他分开,但她回头的时候,眼眶悄悄的红了。
    ...
    阮邱和苏心月约定在校门口见面,她看见她红着眼睛,像是刚哭完一场,眼角的眼线也晕掉了。
    苏心月开了口,声音很轻:“阮阮。”
    阮邱抱住她的后背:“苏苏,我们回家。”
    她们上了事先打好的车,司机很热心的帮两个小姑娘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阮邱陪着苏心月一起坐后排,她在等苏心月先开口,但她一上车只是无声的把头扭到窗外的方向,然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
    阮邱没有插上耳机,只是这样在她身边陪着她。
    车子开进小区,苏心月下车时抓住了阮邱的手。
    “阮阮。”苏心月垂着眼,轻柔的尾音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我想去你家。”
    阮邱到家时,阮爸阮妈都不在家。她们把行李随手丢到一边,就直接上了楼上的卧室。
    几乎是关上门的一瞬间,苏心月的眼泪就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她近乎崩溃的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呜咽声从嘴边溢出来。
    “潘学森他不是人。”她深吸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没处过。我们闹了一个学期,他和我说我们没处过。”
    苏心月笑的很难看,眼泪止不住的滑出来,“我第一次认识他时,我在讲台上写大物题,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尴尬的想要钻进地缝里。”
    “他坐在我身后的第一排,小声教我。”
    “后来我们认识了,他说工院怎么还有你这么好看的女孩。”
    “我们一起出去k歌,吃火锅,烤肉,日料......我们把周围的网红餐厅打卡了遍,我们甚至还一起出去旅游。”
    “我们经常一聊就是一整晚,一起通宵打游戏。”
    “我们做了好多连情侣都没做过的事,然后他告诉我,我们从没在一起过。”
    苏心月崩溃着说:“那我到底算什么阮阮......我算什么?”
    阮邱沉默着给她递纸,她看着苏心月咬牙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孩的自尊和真心是怎样一遍遍的被践踏,被碾压。
    苏心月闭了闭眼,她轻声说:“对不起阮阮,我也不该掺合你和高宇宣的事,说了那么多他不好的话。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明白,还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你。”
    苏心月站起身,吸吸鼻子,努力笑了一下。
    “我回去了。”
    她弯腰抱了一下阮邱,余光触到她一直拎着的白色手提袋,顿顿说:“不用担心我,还有,希望你和高宇宣好好的。”
    阮邱很担心她,但目光触及了她眼底的决绝,又讪讪闭上了嘴。
    苏心月拽着行李箱回了自己家,出去时正好撞上了刚回来的阮爸阮妈。
    阮妈连忙招呼:“哎苏苏来啦?阮阮说今天放假,回来的这么早?吃个饭再走吧?”
    苏心月笑着摇摇头:“我有点事先回去了,有空再来阮姨。”
    阮邱听见声音,连忙趿拉着拖鞋下楼。阮爸正在倒茶水,见到她露着头,冲她招了招手。
    阮妈抢先拉住她的手,“阮阮呀,这下放假什么时候再回去?妈可想死你了。”
    阮邱想了想,保守估计:“两个月吧。”
    阮爸一脸难办的看着阮邱,酝酿着说:“那什么,阮阮啊......”
    阮妈瞪他一眼,哼了一声。
    阮爸硬着头皮继续说:“你那王叔又来找我了......爸也是没办法。那孩子也放假了,人家都回家了,他票都不订,还在z省。你就去吃顿饭吧,同龄人好说话,我们当大人的不好说。”
    阮邱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想去。
    阮妈心疼的捏捏自己宝贝女儿的手心,叹口气:“哎,妈也不想让你去。可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以前那婚约是你爸提的,是他不对在先。现在去吃顿饭就当还人情了。”
    阮邱顿顿,说:“妈?”
    阮妈纠结说:“我和你爸刚从外面回来也是因为刚和你王叔见过面,他直接来z省了,说是这次怎么也要把他儿子带回去......”
    阮邱:“.........”
    她揉揉发皱的眉心,那还能怎么办,不就是一顿饭吗,算了,去就去吧。
    ...
    两抹同样高大的身躯相对而坐,父子俩都不发一言,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明明是天底下血缘最亲近的人之一,偏偏比外人的气氛还要剑拔弩张。
    王清言忍无可忍,用力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砸:“反了你了!跟我回去!”
    周遭有人透着屏风投来鄙夷的视线,高宇宣讥讽的一挑嘴角,“爸,出门在外的,您的‘体面’呢。”
    王清言气的直手抖,随手抓了一张餐巾纸把洒出来的茶水给擦了。
    他强压着怒火,尽可能控制音量说:“那你必须先和我去吃顿饭。”
    高宇宣懒懒搭着眼皮,随口说:“特意买机票来学校堵我就为了抓我去吃顿饭?还是一桌陌生人?我不去。”
    “你......你!”王清言气的忍不住用手指着他,“那女孩小时候和你订过婚约,她父母是以前和我一起创业的老朋友!是你的长辈!”
    “婚约。”高宇宣轻嗤一声,“大.清早就亡了,还婚约呢。什么未婚妻,长的有我好看吗,和我结婚了天天对着我的脸不惭愧吗。”
    王清言思想比较保守,听着自己儿子处处反驳自己的话,简直天灵盖都要掀开了。
    他猛地一拍桌:“你小子今天这顿饭不吃也得吃!你要不去你卧室那一屋子你妈留给你的东西我全给你扔了,我看你去不去?”
    高宇宣不气反笑,放在桌下的指节攥的发白,发出咔次咔次的响声。
    他除了这个随了他妈的“姓”,和那一屋子的东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高宇宣沉默半晌,抬起眼,终于牙缝里挤出句话。
    “行,我去。”
    ...
    服务员将人领进包间,高宇宣面无表情的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他懒懒靠着椅背,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松松垮垮的撑着下巴,看着就像个纨绔败家子。
    王清言怒斥:“看你这个没正形的样子,能不能给我好好坐着,一会给长辈们留个好印象?!”
    高宇宣就是故意的,闻言更加松懒的往下一摊,慢悠悠的“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就想夹菜。
    王清言打掉他的手:“人还没来动什么筷!”
    高宇宣盯着自己手背上骤然红起的一块,冷冷摔了筷子。
    他力气重,两根筷子直接被甩了出去,溅到了门口,被一只穿着白色空军一号的脚不小心踩住。
    高宇宣愣住、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过去。
    视线还未相撞,阮邱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脚下的异物。她连忙弯下腰去捡,同时小声道歉:“抱歉不小心踩到了......”
    阮邱捏着筷子柄抬头,猝不及防撞进高宇宣复杂幽深的视线里。
    阮邱:“............”
    高宇宣:“...............”
    阮邱微张了张嘴,又震惊,又开心,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下意识翘起了唇,反应过来身边的父母还在时,连忙又压了回去。
    三人落了座,高宇宣这还哪里不能懂。他把视线一一扫过,几乎是条件反射瞬间收敛了浑身的冷意,腰板挺直端坐着,同时唇边带上了柔和而礼貌的笑意。
    高宇宣几乎是自发起身,抢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壶,恭恭敬敬的斟了三杯茶。
    他依次放到阮爸阮妈和阮邱面前,温声道:“伯父伯母好,我是高宇宣,z大机械自动化大一新生。”
    阮爸阮妈同时被这孩子的礼貌惊了一下,对视间压下了同样的惊诧,心说这也不像是老王说的那么不像话啊,而且外貌着实是有点过分出色了。
    唯独阮邱垂下眼轻轻对着茶盏边吹了一口气,压了内心的心惊肉跳。
    对面坐着的王清言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给他添乱。
    他整理了下衬衫袖口,笑着开口维持场面。
    客气寒暄了几句,大家动了筷,有说有笑的聊着以前的旧事,又互相说了说近况。
    高宇宣坐在阮邱正对面,趁着大人在说话,悄悄给阮邱夹了一筷子蟹炒年糕。
    高宇宣边偷偷冲她对嘴型“好吃”。
    阮邱尝了口,然后冲他眨眨眼。
    好吃。
    这边的两个人暗自眉来眼去,那边的三个大人聊的如火如佘。
    阮爸阮妈见气氛炒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提正事了。
    阮爸笑着说:“我看那个婚约,两个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说要不就算......”
    高宇宣突然抬头,不着痕迹的打断他的话,然后弯了弯嘴角:“伯父说的有道理,我觉得婚约挺好的,不如让我们试试吧。”
    王清言讶异的看他一眼。
    阮爸阮妈急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连忙就想要开口拒绝。
    阮邱突然也跟着从小碟前抬了头,小心翼翼说:“我也觉得挺好的......要不试试?”
    王清言:“!”
    阮爸阮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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