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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书屋 > 都市言情 > 病美人[重生] > 133、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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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天亮

    此时此刻, 无数在道魔战场上厮杀的修士时举头望天。
    被那道庞然至极、也可怖至极的天雷震慑心魂。
    不禁想,若是自己身处其中,恐怕会被劈为灰烬, 魂魄无存吧?
    然而就在众人被震慑之时,一个庞然巨大的阵法却在众人脚下悄然显出原形。
    有修士惊声道:“怎会有血从地下冒了出来?”
    “好多血!怎会如此?”
    而站在流明山之上的修士将这个笼罩着方圆百里的阵法看得清晰。
    有精研阵法的墨门弟子瞳孔收缩, 惊骇道:“血祭阵法!是谁将吸取生魂的血祭阵法布在了我们脚下——”
    说话之间, 血依然不断地从地下涌出,不断往上涨, 竟在方圆百里形成了一片血海,鬼魂嚎叫之声萦绕四野。
    有受伤落在地面没有来得及御剑而起的修士,便被浮沉在血海之中的厉鬼抓住四肢,拉入血海浪涛之中, 再不见踪影。
    陈微远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血海渐渐遍布四野。
    自从他看到魔尊抱着叶云澜从阵法闯出, 最后却倒在地上时,他面前笑容便没有再消退。
    旁边有天机阁弟子匆匆过来。
    “阁主, 这是怎么回?为何此番你通知我们过来之前,没有算出此地会有魔门所布置的血祭阵法?”
    其实自血祭阵法显露真形,隐隐与之前太古炼魔阵勾连相通的时候, 精通阵法的天机阁众人便有了许多猜测。
    只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质问陈微远罢了。
    他们怕得到令他们悚然的答案。
    陈微远道:“你们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为何还不敢信。”
    天机阁弟子神色骤变。
    “阁主,太古炼魔阵是您亲手所布的阵法,可而今显现的血祭之阵却与太古炼魔阵勾连并提供力量, 难道这也是您的手笔?”
    而另一个年长些的天机阁长老胡须震动,斥责道。
    “血祭之阵会将人生魂拖入阵中, 遭受血祭炼魂之苦,并掠取其魂魄之中的力量,使得陷入阵法的魂灵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天道不容的邪恶阵法!你如何会做出此?”
    陈微远神色不变。
    他平静道:“天地大劫将临,我已经算到人世的尽头。而今不过只是让这一日尽快到来,令众生免受流离之苦,又有何错处?”
    天机阁弟子不敢置信,却依然抱着一丝希望问:“阁主,你这么说,难道这阵法,当真是你所布置?”
    而旁边长老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张嘴怒斥。
    “陈微远,先时你取出族中星盘,说欲行有关全族存亡之大事,却将之遗落,白白耗费族中底蕴。我等念在你是全族之中唯一一个血脉返祖之人,并未对你降下责罚。而今你说要布太古炼魔阵,将天地大劫之源头掐灭于此,我们也都相信,尽力配合你之所为。可而今你又做了什么!血祭阵法一旦成型,汇聚血气冲破界膜,你当置此界生灵于何地!你将置我们的信任于何地?”
    陈微远道:“长老说笑了。你们之所以相信我,不过只是因为上任阁主的推算,还有我血脉返祖之故。你们只期盼我能带领你们渡过天地大劫,因而自出生起,族内所有教导,便令我以陈族为先。只不过而今我已累了,便想寻求更加轻松的解决办法罢了。你们若是信我,何不如一信到底,何必来此质疑。”
    “更轻松的解决办法?你亲手布下血祭大阵想要冲破界膜,莫非,莫非……”陈族长老说着,已经气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你怎敢与域外天魔勾连……”
    陈微远:“天地如炉,红尘如狱,你我皆是蝼蚁之身,浮萍一命,是生存还是毁灭,其实都并无不。苦苦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陈族长老指着他,“你、你……”口中蓦然喷出一口血,竟是被活生生气晕过去。
    “陈师兄,你方才所言皆是真?”
    忽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微远转头笑道:“清月?正好空暇,不如过来与师兄一起看看风景。毕竟以后想看,恐怕便没有机会了。”
    徐清月却已拔剑出鞘。
    “陈微远,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身后跟着许多觉察不对过来询问的修士。
    个个都对陈微远怒目而视。
    原本对于魔尊的仇恨和怒火在得知被利用之后,已经通通转移到陈微远身上。他们上前将陈微远五花大绑。
    陈微远没有逃。
    他而今连腿都没有,凭着一副经脉堵塞难以修行的残躯,本就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这里。也逃不出这天地的囚牢。
    那么,就一起毁灭吧。
    半空之中。
    有扭曲的阴影在远离天劫的地方成形。
    有人忽然惊声尖叫。
    “这、这是什么怪物——不、不要吞噬我!”
    蜃魔王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张开双臂,发出了快意笑声。
    力量节节增长,早已冲破蜕凡,朝着踏虚之境攀升,而借助血海之力,只要他凝结出天魔之域,在天魔域,他便能真正到达踏虚,此世无人能敌!
    一群蝼蚁。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在血海之中浮沉的人类。
    又望一眼天边遥远处凝结的雷云,心中轻蔑更甚。
    叶云澜即便能够渡劫蜕凡又能如何。
    依然不是它对手。
    到时候,魔尊的躯体依旧是他的,而叶云澜既然如此不识好歹——他必会让对方哭着跪在他面前求饶,或者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狰狞的阴影在天空蔓延,但凡被阴影纠缠的修士躯体都会被贯穿,拉入黑暗之中被嚼碎,只散落出白森森的骸骨。
    这番情景让修士们悚然惧怕。
    想逃,然而血祭之阵将这方天地笼罩,他们如被关在瓮中,只能如无头苍蝇乱撞,就连笼罩着太古炼魔阵的流明山都无法避免,到处是惨嚎之声。
    奔逃之中,修士们忽然发现,整片天地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是叶云澜正在渡劫的那片山脉。
    于是人群纷纷如飞蛾一般向着叶云澜所在之地奔赴,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怕引得雷劫伤到自己。
    为了争夺仅剩不多的落脚之处,不少修士竟然又开始厮杀起来。
    这一回,已不正魔,只论自身利益。
    轰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雷鸣,打碎了周围喧嚣厮杀之声。
    可怖天雷发疯一般朝着叶云澜降下。
    淹没山顶的白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只有一股越发凌厉的气息,在天劫的淬炼之中灼灼高涨。如一轮正在升起的曜日。
    太古炼魔阵中。
    落在叶悬光手边的妖凰剑忽然震动起来。
    雷劫依旧不断击落。
    一直到了九九之极数,雷劫才终于停止下来。
    无数修士目光注视之中,叶云澜缓缓从雷光中走出。
    他白发披散,一袭沾血白衣在风中猎猎,手握修罗剑,金眸漠然,仿佛天神降世,高高在上,俯瞰人间。
    可他背上却背负着一只漆黑的、污秽的魔。
    然而众人现在已经不关心他背着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魔。
    绝境之中,他们只是满心期盼,叶云澜是否能够将血海之中的怪物解决,是否能够将他们拯救于危难。
    蜃魔王阴影从不远处浮现,语声轻蔑。
    “人类,你可真是令本王苦等。既然渡劫已毕,而今便没有东西能够再阻挡本王对你出手。若你有自知之明,便乖乖投降,本王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叶云澜没有回答。
    只是抬眸。
    掣剑。
    剑光如电。
    蜃魔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
    还未成型的阴影被忽然劈散,刺耳咆哮之声响彻四野。
    “人类,不过刚突破蜕凡,你莫要太过嚣张!”
    便见血海翻起怒涛。
    有天魔之域渐渐型。
    叶云澜低眸看,忽然再度出剑。
    带着寂灭死亡剑意的剑气横掠过天地之间,直直击往血海之中一个点,还未成型的天魔之域竟轰然溃散,一个人影忽然从血海中窜了出来。
    是蜃魔王。
    蜃魔王语声沉沉,漂亮的脸上神色扭曲。
    “又一次了。你究竟是如何能够看出我天魔领域之中的破绽?”
    本不屑区区蜕凡,而今蜃魔王心中却生警觉。
    叶云澜和他想象之中蜕凡修士不太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间说不清。但是对危险天生的感知,让他戒备起来。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叶云澜已经再度出剑。
    这一次,他的剑光与之前两剑都不一样,并不璀璨,而很黯淡,黯淡得仿佛要入深夜里。寂灭深邃,无声无息。
    却在顷刻之间已到蜃魔王面前。
    蜃魔王瞳孔紧缩,竟从一剑之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狰狞道。
    “不对,你的剑道境界——”
    剑光横掠,穿透了蜃魔王身躯,将之头颅斩落。
    黑雾在头颅和躯干两处相连的地方翻涌,想要合拢,却怎么也合拢不起来。
    大意了。
    蜃魔王想。
    “没想到这片天地居然还有这样的异类……”凭借剑道境界,以蜕凡之身竟能触碰踏虚的境界,这样的人物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天魔一族的巨大威胁。
    然而现在想这些无用。
    眼见叶云澜便要继续出剑,蜃魔王已经有些慌,它连忙驱使着半截身体抵挡住叶云澜攻击,又驱动仅剩头颅的一半朝着血祭之阵外快速飞掠。
    叶云澜剑道太过诡异,寂灭死亡的气息,竟然能够将天魔之体的再生之力也破除。
    天魔之体绝大部分都是由魔魂构建,失却这缕神,他的本体也会受创,必须要尽量保全。
    叶云澜没有有将目光投向那个逃跑的头颅,而是挥剑朝向他而来的半截身体斩下。
    一式“骤雨”。
    那躯体在顷刻之间被寂灭剑意分为无数的碎块,再也无法合拢,最终消失所有生机,落于血海之中。
    而另一个逃跑的头颅朝着流明山方向逃去,已经快要逃出十里之外。
    眼见叶云澜已追不上。
    蜃魔王松一口气。
    却忽然听到虚空之中一声冷喝。
    “——剑来!”
    音落,便有一声嘹亮的凤鸣便从流明山中响起!
    一血红羽剑冲破太古炼魔阵阻隔,化为赤色飞虹,如锋利的箭矢飞来,贯穿了蜃魔王的头颅。
    太快了。
    蜃魔王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躲避,头颅便被妖皇剑钉在山壁之上。
    在分神即将消散之际,蜃魔王目光依旧不敢置信。
    “怎会……”
    它没有说完。
    另一更加戾气森森的长剑便将他头颅再次穿透,搅碎。
    叶云澜手持修罗剑,漠然看着鲜血顺着岩壁往下淌落。
    血海周围,无数道修魔修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
    或敬畏,或恐惧,或是不敢置信。
    仿佛是在看一个神。
    又像在看一个魔。
    他将修罗剑从岩壁中抽出。
    而妖皇剑跟随在他的身后飞舞。
    他去到流明山顶。
    陈微远已被道修们五花大绑在树干,半截身躯离地,模样十狼狈。
    因为方才血海惊变,道修们都四散逃离,反没人在此管他。
    他看向叶云澜。
    “云澜,你来了。”
    叶云澜扬起手中修罗剑。
    剑指陈微远。
    陈微远感觉死亡迫近,脸上却反而露出一点微笑。
    “虽知你境界很高,但连天魔王的神也无法阻挡而今的你,实在教我惊讶。本来,我已打算等你死了,便让自己和这片天地与你共葬。”
    “不过,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解脱。”他看着叶云澜背后魔尊躯体,笑容愈深,“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云澜,这盘棋终究还是我赢了。”
    叶云澜:“你没有赢。”
    陈微远道:“云澜,即便你此刻杀了我,一切都已不可挽回。魔尊已死,而血祭阵法已经开启,界膜受到冲击,天地大劫必将提前。天渊很快便会打开。你纵然能够凭借剑道境界杀蜃魔王一个分神,又如何能够对抗它本体?你我终将都会死。一时之先后,没有必要。”
    叶云澜:“陈微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信?”
    陈微远道:“若能够料于前,自信也并非坏处。”
    叶云澜:“我没说过要亲手杀你。”
    陈微远笑了,“你不杀我?那便更好了,云澜,看来你还是顾及我们曾有过的夫妻,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携手游,看看这天地终结之前的风景。”
    叶云澜漠然打断道:“我只是嫌亲手杀你,会脏了他的剑。”
    陈微远神色有了些许扭曲,很快便恢复,道:“一个已死之人,剑脏还是不脏,他又如何清楚?云澜,你着相了。”
    叶云澜并不想和他辩这些似是而非的道。
    他觉得脏,那便是脏。
    陈微远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让他觉得肮脏扭曲。甚至比起魔尊,眼前这个人,更像是一个毁灭众生的魔。
    他道:“这片血海由你而开,自也该由你而终结。”
    陈微远忽敛起脸上笑容。
    “你想做什么?”
    叶云澜:“送你去陪它们。”
    他中的“它们”,指的是血海之中的无数冤魂。
    剑光划过,陈微远的身体落在地上。
    他没有了双腿,即便自己没有被绳索束缚,也无法奔逃。
    叶云澜眼眸之中金光流淌,意念一动,妖皇剑便从他身后飞出,穿过了陈微远后背衣物,将他悬吊在剑身之上,往着血海之中飞去,停在血海上方。
    像是将一块肥美的嫩肉送到了鬼魂的嘴边。
    陈微远面色青白。
    近在咫尺的冤魂恶鬼向着他不断伸手,上下左右,皆无处逃离。
    无数逃得一命的修士都在遥遥看他,好似在看戏园里的猴子。其中包括曾经敬仰遵从他的天机阁弟子。没有人来救他。
    堂堂天机阁主,何时落到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想过被叶云澜杀死。或者死在天魔王的手上。这并没有什么。这片天地终归都要灭亡,而他一生算尽天机,能有一个快意的死法,也算坦然。
    便像前世他自尽于星盘之前,却依然留下一封信笺,告诉叶云澜,他赢了。
    背后的衣物承载不住他的重量,忽然传出破裂之声。
    他坠向血海。
    “不——”
    有力量从他神魂中散发出来。
    凝聚神魂的血脉力量阻挡着鬼魂们的侵蚀。
    叶云澜声音淡淡在他耳边响起。
    “我将以你之魂,镇压血祭之阵。你将为鬼魂与天地沟通之桥,日日受万人践踏之苦,受鬼魂撕扯之痛,直到血海怨气被天地消弭,方可解脱。”
    无边金光忽然从妖皇剑剑身之上爆发而出,透着炙热神圣的力量,仿佛从遥远太古而来。漫天乌云被金光冲散,而方圆百里的血海竟然在金光压制之中慢慢往地底回流。
    陈微远的身体漂浮在血海之上,竭力抵抗,却依然被远远超越他血脉之力的金光烧融化一层薄薄的神魂清光,覆盖于整片血海之上,陈微远的神魂意念挣扎不休,却终究难以抵抗这种可怖力量,神魂连血脉之力被彻底融散重铸。
    最后,血海和清光都渗入地面。
    天光大亮。
    叶云澜从半空之中落地,踩在已经恢复原样的土地之上。地下有人的神魂意念仍在哀嚎不休。
    只不过已是徒劳。
    “陈微远,我要你在这里看着自己如何满盘皆输。”他漠然道,“你视苍生如棋子,而今苍生视你如蝼蚁。”
    血海已经隐没,无数躲藏着的修士从隐蔽之处走了出来。
    他们纷纷落到了叶云澜不远处,却犹豫着不太敢往前。
    叶云澜没有看他们一眼。
    只执剑转身。
    背着身后之人一步一步往魔宫走。
    风吹动他脸颊白发。
    身后有人呼唤他的称谓,先是一声,而后连一片。
    喧嚣狂热的声浪如奔涌潮水,仿佛要将他留在人间。
    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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