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失去你 第50节
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在很多年前,他就爱她。没有发现每天早上在楼下等待她上学的每一秒,其实他心里也隐有雀跃。
没有发现他每次投篮进球看向的那个人,就是他心里最渴望得到爱慕的人。
没有发现他总会不经意地记住她的喜好,记住她所有的生活习惯。
他从前总不肯承认,他厌恶李昼出现在她身边,是因为嫉妒。
不肯承认,在巴黎的每一天,他无数次都想买下一张机票飞回去。
……
不肯承认他对她的好是出自于爱,而不是狗屁的亲情。
“薛裴,承认吧,你就是个自私的懦夫。”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他听见灵魂里另一个自我这样说道。
——
而此刻在相隔七个时区的北城,天色已晚,朱依依刚下地铁,走在回家路上。
经过小区门口的巷子,她在一家东北饺子馆买了份夜宵,她才刚搬来这里一个月,但老板已经认得她了,因为她每天都是这个点过来,买的还都是同一种馅的饺子。
老板这回见她都没问,就给她打包好了,和她拉起家常来:“姑娘,今晚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是啊。”
朱依依笑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扫描墙上的二维码转了十二块钱过去,很快墙上的机器就播放到账的提醒。
“姑娘,看你天天都这么晚才回来,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老板说罢,把打包好的饺子递给她,又送了她一份小菜,“我女儿也在外地打工,一年都回不来几次,每天都打电话跟我抱怨工作有多累,不过现在这社会,有什么工作不辛苦呢,工资高的辛苦,工资低的也辛苦,人嘛,各人有各苦。”
朱依依咀嚼着最后这几个字,想了想,说得也对。
不辛苦的人生恐怕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像她一样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碌。
离开饺子店,朱依依拿着宵夜往家里走,踩着月光和落叶,耳机里放的正是一首苦情粤语歌,越发衬得这秋天格外萧瑟。
在玄关处换好鞋,朱依依用钥匙拧开出租屋的门锁。
客厅里一片漆黑。
她正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就在这一刹那,她好像掉进了一场绚烂的梦境——
有浪漫的音乐响起,墙上的彩灯跟随音乐一闪一闪的,礼花在头上炸开,发光的彩色气球漂浮在屋顶,映衬着这个黑夜无比梦幻,如同坠入童话。
朱依依那双因生活而疲惫的眼睛,在彩色灯光的映衬下,短暂地染上了些许光彩。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子。
直到看到李昼捧着花从卧室里缓缓走出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还特地换上了西装,打了领带,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他面带笑容望向她,想要装作从容可朱依依看见他捧花的右手轻微颤抖着。
他在紧张。
朱依依见这一幕,眼眶竟热了热。
“学委,别紧张,刚才咱们演练了那么多遍,这回争取一次过。”周茜和晓芸一人手里拿着一串气球,在旁边给他加油鼓劲。
朱依依瞧见晓芸也在这,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今晚有约会吗?”
晓芸望向李昼的方向,说:“比起约会,那当然还是见证你的人生大事比较重要啊。”
李昼在她面前站定,温声说:“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帮我瞒着你的。依依,我们俩都在异乡打拼,这里不比老家有那么多亲人朋友,所以我联系了你在北城最好的朋友,希望她们可以为我证明,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并且会用余生来履行。”
周茜在一旁起哄鼓掌,而李昼忽然屈膝跪在地上,仰头望向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映着壁灯一闪一闪的光,诚恳中又闪烁着期待的光。
“依依,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亲,临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那会我要送你礼物,是一瓶香水,你说太贵重了不敢收,让我留给下一个相亲对象,我当时对你说我知道是你我才来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特别惊讶。其实每年的同学聚会,我都会默默留意你,只是你一直都没发现,也是,我不是那些同学里混得最好的,也不是里面最幽默、最会说段子逗大家笑的,好几次我想和你说话,但最后都没说成,但是命运很神奇,我们就这么意外地认识了。
虽然我们交往的时间不算长,但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攒钱,因为我想在北城买房,让我们可以有一个家,可能不会很大,但是可以让我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个栖息之所,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就在上个月,我终于实现了这个小小的目标,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或许你会觉得有些突兀,但我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这个人很闷,不浪漫,也不够体贴,和我在一起以后可能还要吃很多的苦,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对你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依依,你愿意相信我吗?”
这时,粥粥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在朱依依脚边蹭了蹭,她弯腰将它抱起后才发现,在它的脖子上系着一张字条,打开,上面写着“带走我们吧”。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朱依依往上仰着头,才不至于让眼泪流下来。
人这一生决定进入婚姻有几个瞬间:突如其来的冲动、深思熟虑后的考量、又或是渴望改变现有的生活……
朱依依觉得她都是。
她从前从不觉得婚姻会是疲惫生活的救赎,但在这个夜晚,李昼给她造了一场梦,让她愿意相信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所以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件她认为正确的事——她戴上了李昼的求婚戒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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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成婚之前一刻才赶到(1)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吴秀珍这几日可谓是心情舒畅,容光焕发,买菜回来的路上碰见人,不管熟不熟悉,都是笑盈盈的,和人聊没两句,就把话题扯到自家女儿上来。
后来,几乎整个叠翠小区都传开了——三栋b座一单元那家的女儿要嫁人了,订婚宴就在这个月5号。
朱依依一开始还有些难为情,后来见吴秀珍是真的开心,也就由着她了。
从小到大,她好像都没让吴秀珍这么真心实意地开心过,要是这回能让她开心久一点也好。
这几日,每天中午吃完饭,她都能听到吴秀珍坐在沙发上给亲戚们打电话——
“对,就这个月5号,在桐迎大酒店三楼。”
“男方是我们桐城本地人,不过在北城买了房的,做医药销售的,工作忙是忙了点,但对我们依依挺好的。”
“是高中同学,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来过好几次,不然我也不放心把女儿就这么嫁出去是不是?”
“说好了啊,这个月5号,记得要来,人到了就行,不用随礼,真不用,不是跟你们客气……”
这些话,朱依依在家这几天听了无数遍,每次一到这个时间点,朱远庭就要捂起耳朵去书房,顺便把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企图隔绝客厅所有的声响。
“姐,我真怀疑我耳朵都起茧了,我昨晚睡觉前,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声音‘对,桐迎大酒店三楼,到时候记得要来,说好了啊’……”
朱远庭捏着嗓子模仿吴秀珍的说话语调,又挤眉弄眼了一番,朱依依被他逗笑,边笑边拿枕头砸他。
“是不是模仿得很像?”
“嗯,可太像了。”
朱远庭得意地笑,双手交叠在脑后,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严肃了起来:“姐,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
朱依依被问住了,思索了几秒钟,说:“紧张、忐忑、期待、憧憬,什么感觉都有。”
朱远庭似懂非懂,又迟疑地问道:“你是自己决定的,还是因为爸妈催你,你才——”
“当然是我自己决定的。”
朱远庭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上个月妈突然和我说你要结婚了,我那天晚上一宿都没睡着,因为你也没怎么和我提起过那个男人,我也不知道他对你好不好,我就只见过他几次,不过这几天倒是觉得他还行,忙里忙外的,也没一句埋怨。”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你放心,我自己想清楚了的。”
朱依依听着心里有点感动,他们这家人向来不擅长表达,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有什么都是自己咽在心里,她没想到朱远庭会和她说这些。
“你要是真的不想结,记得告诉我哦,我和你一起对抗爸妈的强权,你是我姐,我肯定站你这边。”
朱依依鼻子酸了酸,揉了揉朱远庭的头发:“行,我记着了。”
——
离订婚宴的日子越来越近,朱依依这几日都忙得头昏脑涨的,不仅要确认宾客名单,还要确认当天宴席的菜式,检查现场的布置摆放,还要抽时间去试敬酒服……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这天,朱依依刚从外面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薛裴妈妈坐在客厅,正和吴秀珍在聊天。
朱依依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薛裴妈妈笑得眉眼弯弯,招呼她过来坐。
吴秀珍见她来,问她:“酒店那边怎么说?”
“谈好了,到时候结尾款再给我们重新算。”
昨天李昼拖了关系打听到他有位远房亲戚恰巧是在桐迎大酒店工作,说是可以把租用场地的价格压低一些,所以今天他们一大早就出门请人吃了顿饭,忙到现在才回来。
“那就好,能省下大几千呢,你看李昼多会过日子,在这个社会,没点人脉是真不行。”吴秀珍说着说着,想起了另一茬,“对了,前两天我喊你给薛裴打电话,你到底打了没有?”
“还没,”朱依依说完沉默了半晌,其实她觉得没有必要,今天忙了一天,她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他应该没时间,而且他工作这么忙,来回一趟多麻烦。”
吴秀珍急了:“你不问怎么知道呢?做事总拖拖拉拉的,还得我催。”
薛裴妈妈安抚地拍了拍依依的手背,在一旁说道:“这么大的喜事,薛裴就是再忙也得回来一趟,哪怕赶不上明天的订婚宴,我们两家人也得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前两天我就想和他说的,但又想着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你自己告诉他比较好。依依,你就是太怕麻烦别人了,那我来打吧,他也好久没回来了,我和他爸都不知道多想见他。”
说着,薛裴妈妈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
薛裴这段时间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都忙到凌晨。
他越来越像一架运算精密的工作机器,每天保持高速的运转大脑,而不觉得有丝毫的疲惫,也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除了——在想到某个名字的时候。
那个名字是一个禁忌,一提起,就能将他所有的理智击溃。
他不分昼夜地工作,快速推进项目的进展,他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等忙完这个阶段的事情,他打算回国休息一个月。
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他想,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在她面前坦诚他的怯懦、卑劣、悔恨、嫉妒、不甘,他要告诉她,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从前的确做了许多错事,现在他知道错了,他会用尽一切方法弥补他们之间的十年。
从做下这个决定的那天起,薛裴几乎每天都会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