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无人迎接的降生
穿梭回冥司的路上，安清掉入一间罗生幻境。数百只奇彩艳丽羽毛的鸟儿掠过头顶，安清抬头眯眼看它们飞去的方向，肩膀被重重撞了记，人差点扑倒地上，踉跄着稳住身。
“哎，小家伙，再慢吞吞走就赶不上凤凰降世的沐礼了！”
撞到安清的是只可爱的蓝羽牡丹鹦鹉，不过体型比她还高出大半个身，见撞到一只虚弱的小人，停下赶路的翅膀，脑袋凑到她面前，尖喙一张一合的吐出人话。
“漂亮姐姐，我腿脚不好，走不动也飞不动了，可以带带我吗？”
安清笑眯眯的，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在陌生环境也没敢露怯，顺着她的话接下。
鹦鹉显然很受用她的夸赞，看了两眼瘦小的人形，以为是哪家发育晚的小鸟儿被落下，美丽善良的鹦鹉大人自然不会对弱者视而不见。
于是安清很顺利的爬上了鹦鹉的后背，搭上了顺风鸟。
“今日是神母大人诞子之日，凤凰已有千年未出新生子，大家都很期待。”鹦鹉名叫松蓝，见安清什么都不懂，热心介绍起来，“凤凰降世时，天降祥瑞，天道为了祝福凤凰的诞生会为天启送来神祝，是难能可贵的宝物，所有鸟儿都赶着去接受‘沐礼’呢。”
“哎呀呀，我可等了好久才等到这次沐礼，等过了这次，我的羽毛肯定能养得更加鲜艳漂亮……可要赶紧，别错过了！”
风声呼呼刮过，松蓝突然斗志昂扬，加速挥动着翅膀朝目的地赶去。
安清头发散扬得满天飞，冷风刮得她愈发清醒，她想起了刻给司千景的那枚神鸟剑佩，和那枚发簪。
她从未见过凤凰，现代时她看过的凤凰形象也对不上，为何当时会刻出那只鸟纹？
安清没空再细想下去，松蓝带着她穿过一片云雾，高耸入天际的宏伟宫殿直直撞入她的眼帘，百千计的瑞鸟神兽围绕住中心的光柱，发出欢祥的高鸣。
“赶上了赶上了！小鬼头，你也来蹭点，说不定就能长高高啦！”
松蓝带着她挤上了前头，此时殿中爆发一声撕空长鸣，震慑百鸟，各自收住声，低头等待神迹降临。
安清仗着个子小，埋在松蓝羽毛里，仰着头想看看宫殿里发生了什么，她想确认那鸟纹是否与凤凰相似，只可惜凤凰一直未露面，她的算盘落了空。
随着上方光柱越来越亮，空中渐渐飘起了暖黄色的能量光球，自动吸附进体内，安清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然后就……就没更多的感受了？
不只是安清这么觉得，沐礼的光点消失后，寂静没有维持多久，鸟儿们开始不安躁动。
“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前的沐礼没有这么快结束啊，能量也少了好多。”
底下的松蓝不满的抖了抖羽毛，“亏我还飞了这么大远的距离来，还不如我闭关修炼来的作用大。”
周围鸟儿也在窃窃私语，抱怨沐礼的异常，好奇出了什么问题，却一个都没敢提前离去。
“以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吗？”嘈杂声越来越大，安清只得趴低了身子贴在松蓝脑袋边问。
“好像……好像有。我的曾曾曾祖父也遇到过一次，当时是因为凤鸟在孕育中被凰抢了能量夭折，才缺失另一半的祝福。”松蓝咋咋唬唬道，“难道，难道！”
“嘘，姐姐小声点。”鹦鹉整只鸟儿都激动的跳起，安清忙抓紧羽毛安抚，“这种事不会教我们碰上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再等等吧。”
“也是。”松蓝停不住嘴，絮絮叨叨着压低声音，“等会神母大人会带着新生凤凰当众赐名巡礼，到时候就知道出什么事了，沐礼不成，有八卦看也挺好。”
安清直觉这个梦境要告诉她的事与司千景有关，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他。
只是她不明白，历劫完成了，现在给她看这些有什么用，大结局后的彩蛋？这不是纯让她再对美人惦念不忘吗，可气。
沉寂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火红长裙的明艳女子为首抬步走出，镇静面容难掩疲色。
安清惊讶，神母的相貌与碧霞竟有八分相似，更加确信司千景在这里，紧接着从她身后飞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停驻在高台左右。
神兽仙鸟们见到新生子，并未表现出松蓝口中的期待，哗然一阵后是长时间空荡的沉默，喜悦庆贺的盛典变了味，在那只通体混白的雏凤儿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后，气氛变得凝重低沉到极点。
“白羽凤？哦不……竟然还是双凤！”松蓝悄声难掩惊讶愤怒，“一胎双凤！这可是大灾征兆，晦气死了，怎么让我碰上！”
安清小心翼翼，“为什么说双凤是大灾呀？”
“凤凰诞下是双生，一雌一雄为凤与凰，双凤有违天理法则，自然不被天道祝福，还要降下灾祸以示惩戒！怪不得沐礼效果这么差，看来没拿雷劈我们都算天道仁慈啦！”
前头羽毛尤为华丽高贵的神兽已经与神母争论起来，松蓝带着安清被挤到一边，免受大能们的波及，“你看见神母是不是一身红？那是赤血红，最纯正血统凤凰的象征，像那边的小红凤就是。”
“白羽呢？”
“白羽当然不好了！我们鸟儿追求明亮艳色的漂亮羽毛，这是实力的象征，没有鸟儿喜欢黑和白，凤凰也从未有白子降生，这个白雏凤儿，真是个……”
“怪胎！”
“灾祸不能留，神母！”
一旦有声起头，鸟儿们再也抑制不住爆发的情绪，高亢愤鸣表达不满。
“他难逃咯。”松蓝啧啧嘴，从鸟喙中发出叽叽的叫声，暗含几分庆幸。
庆幸大灾即将遏制在摇篮中，庆幸自己是大流中的一份子。
高台上两只新生的凤鸟体型还不足面前咄咄逼人的大鸟们的半边翅膀大，红凤高挺着胸膛，眼神带着几分得意，目不斜视，享受着生来的优待；白凤略显局促，缩着羽毛，不懂该如何应对漫天扑来的恶意与指责，迷茫的看向母亲寻求帮助。
神母没有回应白凤，蹙眉挥手镇住暴乱。
“凤凰族已千年未诞新子，虽双凤有异，可天道赐福确实降临过，也并未出现天动异象。各位如有不满，也请看在凤凰代代守护天启的面上，留我儿一次机会。”
“八百年，若八百年内天启无灾事降临，则证明双凤无害，也请各位高抬贵手，若天灾确有……为履行我族的职责，我会亲手了结他。”
神母尽力保住了他，也给了天启众仙神一个勉强满意的答复。
安清渐渐放松了手中抓着的毛，心中并不放松。
她凭直觉刻出的神鸟，轻盈高贵，气势低敛且自信，怎会被这群坏蛋围着欺负，吓得羽毛都没光泽了！
巡礼继续，神母走向红凤，进行最后的赐名礼。
“今日云雾最盛，也是我族最喜的天气，云是鸟的伙伴，云雾欢迎你们的降生而聚集于此。就赐吾儿名为‘司云瑞’。”
红凤高兴的鸣声，展翅震出一道红光，靠近些的鸟儿们感受到这股能量波动，赞叹这位新凤已有赤血王凤的雏影。
神母走到白凤身前，少了笑容，板起面孔严肃道。
“你虽生而白羽，并未继承到赤血血脉，却也是凤凰的子嗣，吾族愿平等众生，不会教你受苦。可你若误入歧途，引得天怒，我也不会包庇容忍。你且能做到恪守天规、善恶分明、不杀无罪善者、不做有害天启之事？”
白凤积极鸣声答应，期盼从母亲眼里得到一丝认同。
“好。希望你能做到，遵循天道法则，不要为天启惹来灾祸。守护是凤凰的信仰，吾赐名为‘司千景’，望能时刻警醒职责，守护天启的千般景象太平。”
幼年司千景并不知母亲这段话让他未来背负着何种重担，高兴鸣叫着答应，学着红凤的姿势，展开羽翼挥出白光。
能量并不输前者，可此时已无人在意他，结束了巡礼，神兽仙人们扫兴而归，一个个离开了宫殿，连松蓝也放下她走了。
神母挟着司云瑞走进殿堂，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在刻意遗忘司千景。
白凤低落的放下羽翼，声音轻到像在自语，安清离得那么远，却清晰听到了那句。
“你会……‘迎接’我吗？”
安清刚想应答，又以为这句话是对神母说的，自己应了岂不是自作多情，他也听不到。
“你会迎接我吗？”
司千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清晰，安清还没意识到奇怪。
“你会迎接我吗？”
这一次他看向了安清，金瞳中挣扎混乱，陷入逃不开的死境，向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你会迎接我吗？”
背景变得虚幻，天地间只剩她与白凤，一遍遍重复那句诡异的迎接，执着得到一句回复。
“我会，我答应啦！”安清被念的浑身发冷，瘪嘴气道，“司千景你不许吓我！”
正确的答案。环境稳定恢复成原状，司千景欢欣的飞向安清。
“你喜欢我的降生吗？”
“喜欢，喜欢死了。”安清不知道‘迎接’还有什么含义，还是配合他，卖力点头捧场。
“那你会陪着我吗？待在天启，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安清为难了，这里是梦境，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她留在这里有什么改变？答应他是甜蜜的谎言，拒绝他是冷酷无情的女人。
敏锐的白凤从她迟疑思考的数秒间得到了回答，他忽得冷下语调，驻足在她面前。
“为什么不骗我到最后呢？在延川也是，多骗骗我，我会相信的。”
“骗、骗什么？”
“我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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