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 第92节
少女咬下一口丸子,充盈的汁水冲破焦脆的外皮在嘴中爆开。一连吃了小几颗,她方才餍足地舔了舔唇,明摆着是不想出去的。虞舒见状便也只由着人,挥挥手就叫秦妈妈她们退下了。
“不想见不见便是,”她端过一盏温好的梨水,像是忽的忆起什么,言语中不免掺了些忧心的意味:“可再过几日即是今上华辰,那日岁岁恐必是要入宫的,若是到时太后也...”
虽说往年太后都未出席,可正如中元那次一般,宫里历来也是不办的,怕就怕...
回想起仍摆在香案上的懿旨,即便上头所书全是夸赞之语,但虞舒却实在放心不下来。
太后的态度...怕是不妙。
她拿碗的左手不自觉用了些力,轻微的呲的一声传入姜岁绵耳里。小姑娘看着碗上的裂纹,眨了眨眼,然后黏黏糊糊地将手给贴了上去。
“娘亲。”
少女的手柔若无骨,还带着些许温意,此下娇娇糯糯地唤她一声,虞氏原出着神的思绪骤然收拢。
姜岁绵眼底是一贯的清凌,那是被人精心养得数年方有的纯澈。
“圣上会护着我的。”她道。
他做了那么多,她也该试着多信他些。
虞舒愣了愣,紧绷的肩胛无意识松缓下来。她将碗放下,却是又回牵住了人儿的手。
“岁岁...”虞氏其实仍旧不赞同这门婚事,可是事到如今已是无有余地。
帝王薄情,眼下圣眷正浓岁岁做什么都是好的,但一旦今上哪一日厌了,岁岁...
之前姜岁绵并未开窍,虞舒忧她所嫁之人并非能叫她倾心之人,蹉跎一生。可现下小兔子有了动心的迹象,她反倒又怕她当真交付出一颗真心。
若注定是那位,她情愿她永远不要动情。
这样日后那人将兴起时的给予尽数收回时,起码能留住她一条性命。
虞舒张口正想劝些什么,外间却突然传来青棠的声音:
“姑娘,林姑娘来了,说是来还衣裳的。”
林...听到此姓的妇人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些天想和岁岁相交的小女娘可以从城西排到城东,但用衣裳做由头的她还是头一回闻得。
而姜岁绵也是怔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寻出这件事来。
打那日她将人从水里捞起,之后二人就再未见过,姜岁绵险些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伸手轻拨了下盆中的小叶子,不甚在意地道:“你与她说无须还了便是。”
青棠应了声是。
虞舒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紧蹙的眉心却丝毫没有舒缓的迹象。
“我儿何时与林家有了交情?”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出了声。
何时...
小姑娘抿了抿唇,倏地有了些许心虚。
有人趁娘亲你们不在,把她接走了唔。
所幸虞舒并未刨根究底,而是提及了另一件与林家相关之事:“有传言说荣妃瞧上了林府的一个姑娘,有结亲之好,不成是因此想先向你示好?”
日后若真入了宫...对方当得唤岁岁一声母后。
这么说起来,那大皇子也——
陡然意识到什么的姜夫人也顾不得皱眉了,面色转而变得有几分繁杂。
而她身侧的人儿此时所想的却是旁的。
二皇子?她怎么好像迷糊的记得谁与她说萧祈也定下了似的?
怎么,你们皇家就连结亲也要赶在一块吗?
小兔子不解。
不过...
“荣妃瞧上的应当不是这个。”姜岁绵道。
母女二人正说着呢,那厢向外头回话去的小丫鬟竟是去而复返。
“姑娘...”她顿了顿,表情有些迟疑,“林姑娘不肯走,说想见姑娘你。”
“嗯?”坐在榻上的人透过窗往外瞧了眼。
明明才巳时,日色却是渐渐暗了。原本沐浴在日光下的翠叶也没了那层薄薄的金色,只有叶尖还沾了点细末的残阳。
一场秋雨一场寒,绵长的夏季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了无声息。
“那就让她进来罢。”
小姑娘由坐改站,然后和自家阿娘一同走出了内间。
既要见客,总不好再坐在榻上了。
“姜姑娘。”
屋外的珠帘又一次掀开,来人身上所着的依旧是一袭朴素的浅黄衣裳,一如宫中初见时那般。
不过这次她身边多了个丫鬟,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叠过的宫裙齐整地放在木质漆盘里,衣上双回针绣成的牡丹开的正艳,衬着上头未失一颗的宝珠,明眼可见的华丽尊荣。
虞舒的目光不期然落在人身上,见女子行完晚辈礼后就规矩站着,思忱几息后,方才柔声与她道了两句。
寒暄完,姜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笑着轻言:“我那还有些账未瞧完,便不扰你们了。”
辈分差在那,总没有她继续守着的道理。
只是在经过林苓身边时,虞舒离开的步子微微滞了瞬,侧眸看了眼她身旁的婢女。
察觉到她的视线,侍婢小心托着木盘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原外露的呼吸倏地一敛。
她垂着头,像是有些畏缩。
虞舒隔着衫看了看人掩住的手,在小姑娘不解的唤声中,她转过身,朝人儿笑了笑,哄道:
“小厨房里做好了糖蒸酥酪,待会让秦妈妈给你拿来,林姑娘也一同用些罢。”
许是她感觉错了,这人身上并无内力。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淑妃
姜夫人离开了。
眼下屋内除了仆从, 就剩下了姜岁绵和林苓两个。
“林姑娘为何非要见我?”姜岁绵随手给人倒了杯茶,出言问。
林苓捧着盏,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壁身传到掌心, 她身上积攒起的寒意霎时被驱走了泰半。
她看着眼前人灿如星月的眸,低下眉, 缓缓言道:“还未曾恭祝姑娘, 要做皇后了。”
“姜姑娘良善, 想来日后也定会是个顶好的皇后。”
小兔子唔了声。这么多日被夸下来, 不习惯也变成习惯了,故而眼下连脸色都未怎么红。
但...
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来夸她这一回么?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好像眼下的情形又确是如此。
林苓将那些吉祥话说完,目光便放在了自己旁侧。
“自那日后,林苓便再未有机会遇见姑娘, 这一耽搁未成想竟耽搁到了今时, ”她看着赤金鞋面上被雕成锦鲤模样的宝珠,似有些歉意地对着姜岁绵言道:“如今夏日已过, 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多谢姑娘。”
小姑娘望着她,道了句:“无妨。”
女子并不意外她的答案。
林苓对人浅浅勾起个笑, 又伸出手,像是想从婢女手中把东西接过。
她旁边的丫鬟一直低敛着眉, 直到此时方才有了些动作,稍稍把手往前一递。
但许是漆盘打磨的过于光滑, 两人相接时女子手一晃, 竟是没能接稳。
托盘直直坠下, 却是正巧砸在了林苓膝处, 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才因着撞击又一个翻腾, 砸上了地。
“砰——”
木盘砸下,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染了尘。
从人伸手到衣裙散落一地,一切不过瞬息。
等人儿反应过来时,刚刚还与她言笑晏晏的林苓已是痛苦地捂住了膝,面露苍白。
姜岁绵眉头倏地一蹙。她站起身,一边往人那挪了过去,一边唤道:“青棠,去拿伤药来。”
小丫鬟正要应声,却叫林苓开口阻住了。
“是我不好,怎好再劳烦姑娘身边的人,”她额上浸出冷汗,言语却是坚定,“让香楠去罢,青棠姑娘只管指个路就好。”
香楠,是她所带婢女的名字。
青棠愣了下。这拿个药膏原本并非什么费力的事,林姑娘这么一说倒是更麻烦了。
但不只是她,很明显,被提及的另外一人也怔住了。侍女抿直唇:“姑娘身边不好离人,我...”
姜岁绵看着捂着伤处似是疼极的人,又抬眸看了眼那厢的婢女,忽的出言吩咐道:“青棠,娘亲屋里东南角的匣内应备着调好的药,你带她去一趟便是。”
小丫鬟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