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年

    夏清秋和柳燕来看上去便是两个反极，夏清秋长相平凡、成绩普通，个性随和有点天然，她人生中比较能拿来说道的大概就是交了个漂亮校花当朋友，以及有个性格糟糕却才华洋溢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的个性有多糟糕呢，自视甚高、不把人当人看、喜怒无常又不可理喻，简直找不到任何优点，她从没看过比柳燕来还混蛋的傢伙，却也从没看过比他还要聪明的天才。
    年幼的夏清秋总喜欢缠着他，在她眼中燕来无所不能，厉害的彷彿连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那时候，柳燕来就是她的神。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孩的脸垄罩在阴影之下，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她对着这个刚搬到隔壁做邻居，和她同年纪的男孩热情洋溢道：「你好呀，我叫夏清秋，今年六岁。」
    对方像是没听到般盯着大理石的地面，他母亲立刻朝他手臂捏了一把，沉声道：「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要回应。」
    那一把似乎挺痛的，他立刻用另一隻手摀住发疼的部位，没好气地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柳燕来。」
    夏清秋一脸茫然。
    男孩似乎更气了，声音都大声起来：「我叫柳燕来，笨蛋！」
    「我才不笨，你骂人！」第一次见到有人态度那么兇恶，且无缘无故骂人，夏清秋哇的一声哭出来，泪眼汪汪得跑去和妈妈哭诉。
    在那之后邻居阿姨送来饼乾做歉礼，听说柳燕来回家就被痛斥一顿，因此每回看到她脸色都不好看，而她也害怕了这个臭脸邻居，能避即避。
    不得不说，童年时期的她挺皮的，常常抱着娃娃跑到邻居的大庭院玩，叔叔阿姨见到她非但不会责备，有时候玩累了还可以得到阿姨自製的饮料。相反的，柳燕来小时候身体不好，日常除了上下学外都是窝在房间里。
    她和他关係变好的契机，是由于某日阳光过于炽热，阿姨让她进屋内休息，不巧的遇到了他。
    从那次初打交道后，已经过了三年，他们虽然就读同一个学校，却不同班级，平常完全没有接触，夏清秋对这个兇巴巴的男孩印象却还是很深刻，现在看到不免紧张起来。
    她小声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也不是第一次进入阿姨家里，只是她都在客厅活动，柳燕来则待在楼上的房间，这个时间点他通常不会下来。
    柳燕来听到这句话，颇感无语，「这里是我家，白痴。」
    ……似乎是他说的佔理。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动不动就骂人啊。」夏清秋不高兴道：「老师说碰到人要打招呼，要说你好，否则就是不礼貌，你这人都没做到，还骂我，真的超级不礼貌。」
    「你自己刚刚也没和我打招呼，还敢说什么礼貌不礼貌。」
    「因为你以前骂我笨蛋啊！」
    「我说的是实话。」
    夏清秋觉得他真的是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人，偏偏阿姨拿饮料招待完自己就因为有事出门，一个小时左右才会回来，她只能气呼呼的瞪他。
    柳燕来还觉得不够，又继续嫌弃道：「你除了笨，还幼稚，每天都抱着你的玩偶玩过家家酒，你几岁了啊你。」
    「又没人陪我玩，我朋友又不住在这边，能跟我玩的只有你啊，可是你好兇。」
    「你还想让我跟你一起玩？」柳燕来声音猛然提高，表情难以置信。
    「我不跟你玩，我现在有小狐狸。」夏清秋高举着咖啡色的狐狸娃娃，就见一块棉花轻飘飘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狐狸尾巴居然破了一个小洞。
    「它、它坏了……」夏清秋露出哀戚的眼神。
    「活该。」柳燕来噗哧的笑出声来，转身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夏清秋一把抓住，对上她湿漉漉的瞳孔。
    夏清秋脑子里只有破洞的小狐狸，下意识往身边的人求助，对着他哽咽道：「怎么办。」
    「……你放手。」
    他烦躁地想挣脱，但是夏清秋不肯，不肯就算了，居然还哭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流，眼看就要掉在他手上，柳燕来身体一激灵，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低得不能再低，「放手！」
    手总算是松开了，夏清秋却哭得更加悽惨，柳燕来瞪着她，几秒后，语调放缓道：「拿来，我帮你处理。」
    如果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妥协的态度里参杂着些许崩溃。
    夏清秋呆滞地看他，柳燕来没有笑，但是脸色已经和缓许多，实际上她从未正眼看着对方的脸，现在才发现他意外的好看，脑中虽然还未形成具体的审美观念，只能模模糊糊的摸索至美的边缘，但是当对方态度没有那么恶劣时，她看着那张脸莫名就信服的将小狐狸递给他。
    柳燕来粗鲁的抓着娃娃尾部上楼，见她一副要跟上来的模样，解释道：「我要回我的房间弄。」
    虽说交给他处理的是自己，夏清秋却也怕小狐狸一去不回，委屈地说道：「我不能上去吗？」
    人一旦妥协，就很难再强硬回去，柳燕来面对委屈的目光也只能低吼道：「随便你！」
    夏清秋：喔，又生气了。
    或许是他长得好看的原因，她现在也没有那么怕他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柳燕来身后，走进房间后，立刻被铺着床铺的单人床以及书柜给吸引住目光，没有经过柳燕来的同意自然不会去动他的东西，夏清秋就偷偷瞄了几眼。
    柳燕来从柜子里拿出针线，线穿过针，破洞的地方经由巧手一针一线的缝起。
    夏清秋一怔，眼前有点魔幻的景象让人怀疑起自己是否在作梦，虽然没有用过，她还是知道他在做什么，夏清秋从来都没有拿过针线，因为她妈妈怕她戳伤自己，也因此她一直认为那是大人才会的技能，突然之间让她目睹同龄人使用，既惊讶又崇拜。
    「好了。」柳燕来动作迅速、毫不拖沓，夏清秋没等多久就拿到修补好的狐狸娃娃，顿时破涕为笑拥抱着失而復得的小狐狸。
    「谢谢你！」夏清秋有点尷尬，「呃……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燕来。」他收起针线，语调冷淡的下逐客令，「你可以回家了。」
    只可惜他现在表现得再冷淡都动摇不了兴高采烈的人，夏清秋满脸崇拜地夸奖：「燕来，你超厉害，跟我妈妈一样厉害！」
    闻言柳燕来面露惊愕，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显现在秀美的脸上。
    夏清秋兴致盎然，「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你是女的好不好，白痴！」柳燕来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夏清秋沉迷于电视剧，正是喜欢称兄道弟的时期，对男女的差别界线也很模糊，听见他这么说，顿时不确定道：「那好姊妹？」
    柳燕来：「……」
    柳燕来：「你看我像是女的吗？」
    夏清秋：「可是你长的很好看啊。」
    「给、我、滚！」
    喔，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