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今夜晚风

    上初中开始住读以后，因为生日总不在假期，所以王松如再没有能与家人一同在生日当天过生日，大多数时候就是家里人提前给她庆祝，收到的礼物基本上也都是和小时候一样，清一色与学习有关的文具、书本、辞典一类，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母亲给她买了新衣服作为生日礼物给她换上，坐在上位的父亲却脸色凝重起来，随即数落母亲，学生学生学习为生，小小年纪就教她讲美讲乖讲打扮，她心思还能在学习上吗？这还能考的进市二中吗？
    原以为拼死苦读考进二中之后，坐在餐桌那一头的父亲脸色能好一些，每每却等来的是“别人都进实验班，你怎么分到个倒数几名的班级”以及“你再不努力，以后就只配给你的同学们打工”。
    该说虽然她爹说她说得厉害，但好歹家里零花钱还是该给在给吗？也没有过度限制死她的课外生活，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对她的学习成绩不满意。
    王松如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的心情了，只是自此对回家吃饭再没了期待，每到生日的时候就无比煎熬，只希望爹妈都别过问，放她独自清静。
    所以虽然她是鼎鼎有名的泡桑大大，虽然网上那么多朋友和粉丝为她庆祝如此重要的一天，但回归到现实中，年年岁岁，她都乖乖坐在教室里，沉默着。
    只是今年有了不一样。
    少女原本在叁次元无人过问、无人知晓、平淡又紧张的十七岁生日，在即将结束的最后两叁个钟头里，迎来了属于它的小小幸福。
    说简单也简单，说盛大也盛大。有金色圣诞树一般的烟花，有初涉成熟的可爱礼物，有秋夜璀璨的静谧星空，还有自己最喜欢的人。
    王松如与夏冰虹在星空下相拥着，她看见夏冰虹的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扬，晶亮的眼珠在星夜闪耀着温柔的光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随后，那双乌黑的眼忽地贴近，属于他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后来，后来，后来他们吻在了一起。
    这是个有着些许大人感觉的亲吻，他的唇瓣带着深秋晚风的微凉，很快，牙关被迫打开，唇舌入侵交缠，唾液来回交换，两人你进我退地追逐着，唇齿相接的地方传来濡湿的水声与渐渐加重的喘息，直到王松如攀附着夏冰虹脖颈的双手渐渐地开始发软，快要在他身上挂不住时，夏冰虹伸手将她手上即将掉落的香水盒接住，反手搂住她的脊背，另一只温热的手掌从衣服下摆探入，却未上下游走，而是停留在她的腰际，温存暧昧地抚摩着。
    只是他将身子更加往下压了压，迫她更近，加深了这个吻。
    忽然，远处宿舍楼那边的熄灯铃打响，王松如这才惊得如梦初醒，已经这么晚了！？她猛地挣脱开夏冰虹的怀抱，向后退开几步，靠着天台的门支撑着自己，微张着嘴喘着气，看夏冰虹背光站在那里，轻声对他说：“要熄灯了，我得回去了。”
    夏冰虹嘴角微向上弯了弯，眼底流动着浅淡温柔的光芒，知道她平时还算听话，除了玩COS翘过周末的晚自习以外，一直都挺乖的，所以并不勉强她。夏冰虹抬手摸摸王松如头顶的发丝，旋即背转身子从一旁栏杆边拿过一支漏网之鱼的烟花，“还剩一个，放完走。”说着，弯腰点燃了最后一支烟花。
    王松如看着喜欢的人站在自己两叁步外的地方，为自己点燃今夜最后一支烟花，举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咔嚓——”留下了烟火前夏冰虹的侧面剪影。
    照片看不清男孩的脸，但又高又直的鼻梁，弧度完美、长而前倾的下巴，无一不是她所喜欢的。
    夜空中虽只有繁星，但少女心中的毛毛月亮，明明就在这里，明明，就在这里。
    后来的某一天，当王松如独自一人来到科技楼的天台，推开大门再次站在这里时，今夜的回忆即成为当日的蛊虫，在她心里轻轻噬咬，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定格回放，迫使她不断回忆起在这里发生的，与这个生日有关的事情。
    她想起他带着晚风凉意的吻，想起他带着她香水味道的怀抱，想起他夜色中难得露出的温柔神色，想起他微躬下身为她燃放烟火的模样，想起他站在烟火前留下的英俊侧影。
    那之后无数次地后悔，为什么手机里只有一张属于她的，他的照片，为什么没有在这个星夜里和他抱在一起，留下两人的合影。为什么来之不易、属于自己的如此珍贵的宝物，又被自己弄丢在同样微凉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