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皇帝

    开幕战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学校生活也步入正轨，学生们即将迎来期中考。在这期间的联赛也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沐凌跟祐达以七胜零败的完美胜率并列第一，宇文在开幕战败给沐凌后也没有输过，以六胜一败的战绩排在两人之后。
    因为期中考的缘故，这週的比赛和社团活动都暂停一次。即使是平常不热爱读书的沐凌和文宇，也不得不迫于考试压力，拿起课本开始复习。
    程度一向不错的祐达自然变成两人的解答机，负责为两人解惑。
    「设p(x,y,z)为平面上的一点……」
    「〈鸿门宴〉中，下列各人物的描述……」
    「周朝的『礼乐制度』……」
    对沐凌跟宇文可怕的程度实在看不下去的祐达决定留下来晚自习，利用时间为他们做考前最后衝刺。备感痛苦的两人为此感到头痛万分，这週对他们来说与地狱无异。
    「好累。」沐凌一头倒在桌上。
    宇文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提神他已经吃掉一整包泡泡糖。他们从晚餐后一路复习到晚上九点，基础不佳的两人早已筋疲力尽。
    「你们两个加油点好吗？这一週过完就好了。」祐达一脸无奈地看着累瘫的沐凌和宇文。
    祐达也是情非得已，每次遇到沐凌和宇文的妈妈时都要听她们抱怨自己小孩成绩不理想，然后拜託祐达多多帮忙。如果两人一直没有起色，他也会觉得不大好意思。
    「走吧，学校要关了。」祐达将桌面整理乾净，收拾好东西提起包包。
    两人没有反应，依然瘫倒着，祐达过去在他们背上各拍了一掌：「走了！」他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东西。
    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尚有一些店家仍在营业，街道上并不显得黑暗。祐达和沐凌边走边拿起手机胡乱看看，宇文则是精神委靡、毫无灵魂地走着。
    「咦？你们看看这个。」祐达惊讶地说。
    他将手机递给中间的宇文，另一边的沐凌好奇地凑上来看。
    「『东兰市英雄盃王牌大赛』？」沐凌念出手机上斗大的标题。
    继续阅读下去，原来是一篇新闻稿。
    「本地知名的狂风电竞股份有限公司近日传出消息，将会在东兰市举办一场《王牌》游戏的比赛。据悉，已经和东兰市政府、《王牌》开发团队达成合作协议，如果顺利的话有望在明年初举办，详细资讯会在年底公告。《王牌》是一款近年来造成轰动的卡牌对战游戏，各个年龄层都……」后续是关于《王牌》的游戏介绍，几人便没再看下去。
    「居然要有正式比赛了！」沐凌有些惊讶。
    「满正常的，通常影响力大的游戏都会有类似的比赛。」祐达倒是不觉得意外。
    「你们想参加吗？」沐凌看了看两人，有些期待。
    「我……再看看情况吧。」祐达苦笑。
    明年他们即将升上三年级，也就是所谓的准考生，一旦要参加比赛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练习上，祐达的家里恐怕不会同意，这也是学校禁止三年级生参加校内联赛的原因。
    沐凌知道他的难处，没有多说什么，转向看着宇文：「宇文你呢？」
    宇文此时想起另外一件事，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在看他。
    ＊
    那是好几年前的某天晚上，宇文经过哥哥房间，看见哥哥正紧盯着萤幕。
    「哥，你在看什么？」宇文好奇地走进去，看到萤幕上是枪战游戏的转播画面。
    「《狙临天下》的联赛转播啊！」哥哥笑了笑，将萤幕稍微移动过去，方便宇文观看。
    《狙临天下》是《王牌》发行前最流行的线上射击游戏，也是宇文哥哥最爱的游戏之一。
    「联赛？」
    「对啊！今年开始有职业联赛了。」
    宇文当时还小，并不太理解职业联赛的概念。
    「啊啊啊啊！我也好想当职业选手啊！」萤幕中的比赛在一声枪响中结束，宇文的哥哥抓抓头，发出吶喊。
    「职业选手是干嘛的，很厉害吗？」宇文感到纳闷。
    「职业选手啊，就是靠着玩游戏去参加比赛来过活，像是运动员一样。」宇文哥哥想了想，试着用宇文能理解的方法解释。
    「感觉好累。」宇文瘪瘪嘴，感觉兴趣不大。
    「当然累啊！但是可以研究自己最喜欢的游戏、和它朝夕相伴，这种感觉一定非常美好。」宇文哥哥笑着摸摸他的头。
    「是这样吗？」宇文还是感到怀疑。
    「是的，你一定也会遇到让你奋不顾身的游戏的。」
    ＊
    「会吧，我会参加。」宇文突然坚定地说。
    祐达和沐凌愣了愣，除了比赛时，他们很少看到宇文这么认真的模样。
    沐凌先回过神，大力地捏了宇文一下：「你参加干嘛？你连我都打不过了。」
    宇文的表情变得狰狞，揉了揉被捏的腰际，祐达看着两人打闹也笑了出来，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你笑什么？也想被我捏吗？」
    「没有！你捏他就好，他是抖m。」
    三人一阵笑闹，继续往前走。
    「比赛吗？一定会有很多厉害的人啊！」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
    ＊
    下课铃响，各个教室内爆出一阵欢呼，烦人的考试总算结束了。解脱的学生们相约要去玩乐放松，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王牌研究社的206办公室内气氛倒有些严肃。
    这是王牌研究社的例行会议，会趁着考完试的时间检讨当季比赛的疏漏、并讨论未来一些活动的规划。这次讨论的一大重点便是一个月之后的圣诞大战，圣诞节会特地安排一些话题性高的比赛组合，提高大家看比赛的兴致，今年祐达甚至和其他社团在讨论要共同推出一些相关的產品，增加校内联赛的影响力。
    「那造型圣诞饼乾这个提案我们就通过囉！」祐达将写在黑板上的提案纪录打勾。
    黑板上写了五点，一到四点分别是与校刊社研议在校刊上出每週战报、邀请热舞社与吉他社演出、与漫画研究社合作推出选手海报、和美食社合作製作选手造型圣诞饼乾，后面都有打勾标记，只剩下最后一点。
    「最后一件，圣诞大战的转播。因为这场比赛受到的关注程度不亚于开幕战，所以选择现场直播的对战组合就很重要了。赛程是在学期初就排好了，当时我本来设定的直播场次是宇文和凯强这场比赛，」说到这，祐达刻意往宇文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看见宇文正托着脸打瞌睡、一旁的沐凌则是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祐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因为这几週的赛程下来，有些选手的表现非常出色，尤其是一年级的选手们，所以又多了几个有话题性的对战组合可以参考。」
    祐达在黑板上写下「宇文vs凯强」、「祐达vs天辰」、「沐凌vs语歆」。
    「我稍微讲一下这几个组合的看点，待会我们投票表决一下。」祐达看了看下面的社员，底下一年级和二年级都有，大家都在认真看着自己。
    单纯以实力论之，宇文和凯强无疑是当中实力最强的对战组合，不过祐达更希望是一年级和二年级的选手对决，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吸引一、二年级的观眾。
    「宇文和凯强，这不需要多解释了，去年的季后赛选手，这本身就是一个话题；我和天辰呢，一个是去年四强、一个是一年级目前战绩最佳的选手，这也是一个很好宣传的点；沐凌和语歆两个是联赛中少数的女性选手，而且两人目前的战绩也都不错，应该可以吸引不少观眾。」
    和大多数的战斗类型游戏一样，目前玩《王牌》的人以男性居多，在校内联赛也是如此，不过与去年相比，今年参与的女性玩家多了一倍，假以时日一定会趋于平衡。
    天辰身材瘦小、有着秀气的五官和白净的肌肤，淡淡的书生气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他一脸平静地坐在台下，默默不语；戴着圆框眼镜、有着俐落的过耳短发的语歆则是一脸紧张，看起来有些害羞，脸颊正微微泛红，瑟缩在教室一隅。
    「好，那我们就准备投票囉！」
    经过一轮投票后，最后最高票者是祐达和天辰这个对战组，所有人鼓掌通过，天辰依然保持平淡、语歆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一片掌声中，沐凌和宇文也被吵了起来。
    「怎么了？散会了吗？」沐凌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宇文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
    祐达将黑板上的「祐达vs天辰」圈了起来，并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最后走到旁边交给负责记录的凯强。
    「抱歉啦，害你少了现场直播的机会。」祐达拍了拍凯强厚实的肩膀。
    虽然他已先跟凯强讨论过可能会换组直播，却还是有些愧疚感，毕竟能在这种场合直播的机会少之又少。
    「没事啦，上次我们对决的时候就直播过了。」凯强灿烂地笑着，开朗地回答。
    随后眾人便开始收拾场地，准备要散会离开。这时有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206门口，位置正对门口的宇文一眼便注意到了。
    「咦？那是……」
    「哈囉！」这名绑着双马尾辫、瞇起双眼笑着的少女用很有朝气的声音叫道。
    「天音？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距离门最近的祐达马上注意到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天音还没来得及回答，有道影子迅速从教室内窜出扑向她。
    「天音！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影子的本体是沐凌，她一把抱住天音，边说边用脸在她头上磨蹭着。
    沐凌是属于瘦高型的，天音在她身边更显娇小，身高约莫只到沐凌的肩膀而已。
    许多新生对此感到震惊，大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王这个模样。平常大家对沐凌的印象除了场上的威风凛凛外，就是社内开会时常睡觉和常常臭骂宇文。此时的她就像是溺爱宠物的奴僕，天音就是那个宠物。
    「这是谁啊？」有一年级学生低声向凯强询问。
    「她叫陆天音，是上一届王牌研究社社长，也是去年校内联赛的冠军。因为擅长使用战争皇帝，又没有输过，所以大家给了她一个封号——『日不落皇帝』。」凯强向满脸好奇的一年级学生们介绍着。
    新生们听说眼前这名个头娇小的少女就是传说中的冠军，惊叹地发出「哇」的讚叹声。
    「今天考完试，放松一下。想到很久没来这里，就过来晃晃。」沐凌终于放开天音，这才好好回答祐达的问题。
    「考试准备得还好吗？」祐达放下手边正在整理的资料。
    「开玩笑，我们天音可是校排前几名的天才欸！」沐凌一脸自豪地说。
    「那你可不可以也多学学她。」祐达感到相当无奈，天音则是在一旁傻笑着。
    又有一个一年级学生对凯强说：「凯强学长，天音学姊看不出来是那么厉害的人耶。」
    「嘿嘿，如果你们跟她比赛的话就会知道了，她在场上可是完全不同的人。」凯强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满脸痛苦。
    语歆一直在后方偷听，心中开始想像天音可爱的模样在场上大杀四方的景象。
    文宇也慢慢地晃到门口，天音看见他也热情地招手。
    「开幕战我有看哦！你又变强了呢！」天音对文宇竖起大拇指。
    文宇耸耸肩，不置可否。
    天音又往教室内看了看，伸出食指比向某个人：「侯！你果然在这里！」
    几人顺着方向看去，天音指着的人原来是天辰，天辰突然被天音点到，平静的脸色终于消失。
    「死八婆，你来这里干嘛？」天辰满脸不悦地走过来。
    眾人一惊，沐凌正要发怒骂人时，天音说的话却将他们给吓住了。
    「当然是来找我可爱的弟弟啊！」天音甜甜一笑。
    所有人一阵错愕，大家都没有想到原来天音有个弟弟，而且还一直都在王牌研究社内。祐达这才想起来天辰一样姓陆，只是他从来没有联想到。
    「你好烦，走开啦。」天辰一脸嫌恶地说。
    本来想大骂天辰没有礼貌的沐凌此时仍在发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文宇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看过他。
    「辰辰，你玩《王牌》的技术有没有变强啊？」天音继续说。
    天辰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当然。还有，不要这样叫我，很噁心。」
    「那我们来打一场吧！」天音狡猾地一笑。
    「打就打，谁怕你！」天辰哼了一声。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天音转过头看着祐达。
    「当然不会。」祐达笑了笑，其他人赶紧拿出《王牌》游戏组。
    新生们对排名第一的天音的实力相当好奇，纷纷上前围观，语歆虽然也很好奇，但因为生性害羞只好躲在后面努力踮起脚尖看。
    祐达、沐凌、宇文、凯强这些二年级生们也很久没看到天音比赛，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宇文则是握着下巴，苦苦思索着曾经在哪里见过天辰。
    「怎么了？」祐达见宇文样子古怪，出声问道。
    「他好眼熟。」宇文朝天辰的方向看去。
    「都是同一个社团的，当然看过啊。」祐达觉得宇文睡到昏头了。
    宇文摇摇头：「社团活动我都没参加，开会的时候都在睡觉，不可能是社团时间看过他。」
    祐达头上青筋狂爆，差点出手掐死宇文，努力压抑着才没动手。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宇文对此浑然不觉，自顾地想着。
    在眾人的瞩目下，比赛很快地展开了。
    也很快地结束了。
    天辰的脸不停抽搐着，许多人也感到讶异。天辰目前的联赛战绩是五胜二负，在一年级当中排名第一，整个联赛中也仅落后祐达、沐凌和宇文三人，实力不容小覷。结果竟然转眼间就被击败了，天音的实力实在是强到不可思议。
    有人偷偷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比赛用时还不到十分鐘，比开幕战时沐凌破纪录的胜利还快。只是这是私下比赛，不能算在正式纪录里。
    「这……果然是皇帝啊！」祐达一阵汗顏。
    「还好吧！实力本来就有落差，而且他们是姐弟，天音应该很了解他的弱点。」沐凌淡淡地说。
    宇文还是维持着思考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比赛结果。
    人群中的语歆摀住嘴巴，双颊泛起潮红。
    她在心中吶喊着：「好帅……」
    「走吧！我们回家。」天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天辰摆着臭脸，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大家掰掰啦！」天音向眾人道别，拎着天辰一起走了。
    眾人还处在一阵尷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沐凌泰然自若地挥了挥手。
    这时，宇文恍然大悟般地开口：「啊！是资格赛用射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