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慕昕唐,以后的每场雪我都陪你看
同样是四个人的玩法,她能明显感觉到跟他们的玩法跟和江遇她们的玩法全然不同,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虚的还是实的,那种气势在他们这直接黑变白,白变黑,叫人看不出端倪。除了她自己,剩下的三个人演技一个比一个精湛。
慕昕唐被夹在朱成浩和陆闻景中间,排第三个喊,从第一把开始,她就知道不对劲了,周健翔喊完十二个4后朱成浩直接开口接着喊:“十五个6。”
慕昕唐懵了,四个人,二十个骰子,她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留给她喊,关键朱成浩一脸斗志昂扬的样子让她还不敢开。
犹豫之中耳边传来陆闻景的帮她的声音:“上来就逼这么紧?过年那会儿吐得还不够?”
朱成浩感觉已经嗅到胜利的味道了,脸上带着笑:“没办法,这把实力不允许。”
“是吗?”陆闻景笑了声,随后朝朱成浩昂了昂下巴,“跳开。”
跳开?慕昕唐玩的时候都没人跳开,这种输了是要喝两杯酒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别人玩。
朱成浩这回不装了,脸上的高兴想藏都藏不住:“跳开我?陆闻景你确定吗?”
“别废话,开了再说。”
朱成浩看了眼周健翔的骰子笑得猖狂:“我豹子,四个6一个1,算六个,翔子两个6两个1,我俩加起来就十个,我就不信你们没有五个。”
“话别说太早。”陆闻景转头轻声询问慕昕唐,问她有几个6或者几个1。
慕昕唐把骰子亮给他看,说:“1和6各一个。”
“十二个。”现在笑得人是陆闻景,他挪开骰蛊,把骰子往外推给朱成浩看,“就你这德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手里是豹子还是什么?这么好的底牌被你打得稀碎,看见没,我一张没有。”
“操!”朱成浩不信,瞪圆了眼睛看,“这怎么可能,你他妈怎么一张都没有,这不现实。靠,这我都输,妈的,死了算了。”
陆闻景竖起两根手指:“喝吧。”
朱成浩懊悔地喝了两杯酒:“不是,一圈没下来你跳开我,真狗。”
“谁叫你把数报这么大,慕昕唐你下家,我肯定不会开她,你把心思压我身上,不开你开谁?”陆闻景淡淡道,他把蛊合上,“你俩男的打头算什么?女士优先懂不懂?”
话落,摇骰子,慕昕唐先报。
(12226)慕昕唐:“八个3。”
(11234)陆闻景:“十个3。”
(12456)周健翔:“十二个3。”
(33456)朱成浩:“奇了怪了,全是3,那我加一个。”
慕昕唐:“开,我没3。”
陆闻景笑得比谁都开心:“我顺子。”
朱成浩直接傻眼了:“我靠,周健翔你他妈也一个3没有,靠,就我两个三,我他妈……”
陆闻景:“文明用语好吧,麻利点,喝。”
……
(12466)慕昕唐:“六个4。”
(12336)陆闻景:“七个5。”
(11666)周健翔:“八个6。”
(12244)朱成浩:“九个4。”
慕昕唐:“十个6。”
陆闻景:“加一个。”
周健翔:“我也加一个。”
朱成浩:“开。”
周健翔帮朱成浩酒杯里倒满,他笑着说:“我豹子,六个6。”
朱成浩喝。
……
(22344)慕昕唐:“八个4。”
(24666)陆闻景:“十个2。”
(12246)周健翔:“开。”
(22224)朱成浩:“你这都开?喝吧,正好撞枪口。”
……
半个钟头之后,慕昕唐知道了陆闻景在台球馆跟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游戏完全就是陆闻景的主场,如果不是替她挡开,他这一晚上就没怎么输过,桌上好几瓶科罗娜直接进了周健翔和朱成浩的肚子,而他自始自终除了跟她聊天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但在旁人眼里就纯纯一副陪你们玩玩的高傲姿态。
朱成浩喝得多,醉意驱使着他不满:“不行,不跟你玩这个,人太少不好玩,每次都是我喝一点意思都没有。”
陆闻景撑着脸:“那老规矩?”
“你能喝酒?”他说。
“不能。”陆闻景回,“但可以欠着下次补。”
“那行。”
慕昕唐不懂他们之间的游戏暗语,她往陆闻景的那侧靠拢:“你们玩什么?”
“摇骰子比大小。”
在游戏的加持下酒后三巡,朱成浩又喝了好几杯,陆闻景问他还来不来,他打了个酒嗝,朝他伸出手晃了晃:“不行了,喝不动了,这骰子跟你心灵相通,我掷不过你。”
时间离十点越来越近,酒吧里的人数开始成倍数的涌动,舞池里摇曳的身影在动感的音乐节奏下舞动迭起。
在这样的氛围里,朱成浩突然抱着周健翔痛哭,没有缘由的嚎啕大哭。
他哭得稀里哗啦,让在座的三个人都跟着懵。
“慕昕唐。”朱成浩叫了慕昕唐的名字,他直接咬开了啤酒的瓶盖,脸上挂着泪水哽咽道,“我敬你,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慕昕唐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道得手足无措,她用茫然的眼光求助陆闻景。
“他喝醉了就这样。”周健翔解释说,“上次喝醉了他还抱着路牙子上的那棵树死都不肯回家,又菜又爱喝,老样子了,酒醒了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你别理他就行。”
见陆闻景也点头,她也就没当回事。
可朱成浩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自己,他哭只是看见高中那个熟悉的陆闻景又回来了,他作为他的好朋友,作为一个旁人,想起往事总是会替他难过,为他不值,看到他现在这样,又会真心替他高兴。
他哭着哭着开始絮叨起了旧事,愤愤不平:“杨磊他就是个畜生,想当初我们四个人玩得多好,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没有人想到他会提这茬,周健翔赶紧拉他,不动声色地制止他说:“浩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什么呢,我送你回家。”
朱成浩推开他:“周健翔你别碰我,你坐下,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周健翔这件事你不记得就算了,我记得,我死都记得。”
他越说越觉得激动,声音都止不住颤抖:“那时候我们三个里面就属陆闻景对他最好,他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居无定所,是陆闻景收留他,让他住下,他身上穿的用的哪个不是陆闻景给的?就因为陆闻景对兄弟仗义,他肆无忌惮地花着他的钱,脸都不要,还他妈的对自己兄弟的女朋友下手?这他妈的是一个兄弟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你真的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周健翔不让他再乱说话,扛起他的肩膀带他走,“陆闻景我们先走了,你们路上慢点。”
他们走得匆忙,慕昕唐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没影了,不过刚才的话她大概是听懂了,加上朱成浩跟周健翔的反应她也能猜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陆闻景脸上没太大的波动,他扯着嘴角:“走吧。”
结完账走的时候陆闻景就没再说话,车到家停稳,他并没有下车的迹象,猩红的火舌点燃了一支烟。
车窗被他降下一半,洒落的路灯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吞吐着烟雾,眼神里暗淡无光,像是被人遗弃的物件,快要被黑暗吞噬殆尽。
叹息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空洞,他靠着座椅,左手担在车窗上,说:“想不想听浩子口嘴里那个完整的故事?”
慕昕唐没有窥探别人伤疤的习惯,但这一次她想知道。
事情从陆闻景爸妈为离婚争吵的那阵子开始,陆闻景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抽烟,喝酒,甚至打架他都学了,他那个时候只知道冒尖,不知道收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被人宰了也乐在其中,杨磊就是他那个时候认识的,是他告诉陆闻景在那群人面前谈天谈地都谈不了多深厚的感情,那群人无非就是看谁有点钱跟谁玩玩,再蹭点酒喝喝,又告诉他别想着去融入他们的圈子,没什么意思,不值得。
陆闻景听进去了,也交下了他这个朋友,还介绍给浩子他们认识。那时候青春期的善恶观还没有现在那么强烈,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突然有一个人对你好,对你掏心掏肺,哪怕那个人跟你素不相识,可时间久了,你对他的防备心也会慢慢消失,甚至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只是陆闻景低估了一个人的下限。
假期里的一次一时兴起他带着女朋友房清雅去跟他们K歌聚会,散场时还去喝了酒,也就是那一次,让陆闻景逐渐陷入了人生的最低点,他所认为的兄弟跟他的女朋友背着他在一起了。
继喝酒之后,房清雅都会跟着他去那些娱乐场所,渐渐的陆闻景发现她变了,她不再像之前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也开始沉迷于喝酒玩乐,就算没有他她也照去不误,好几次晚自习结束去她班级门口等她放学有人告诉他房清雅晚自习又请假了,后来她甚至都不来上课,问她原因也不说,陆闻景打电话给她,不接,去找她,也被推脱着拒绝。
再后来,房清雅荒废了学业,还甩了他,这一次陆闻景打电话问她为什么,她没再拒绝,接了电话,而接电话的人不是她是他的兄弟杨磊,那一刻,陆闻景像个小丑,他被他所有真心交付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那种感觉就像心脏被捅了一刀,回过头才发现刀口处早就发烂发溃,只是他才知道罢了。
在不喜欢慕昕唐之前的很多时候,陆闻景无数次后悔如果那天没有带她去会不会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可现在他不后悔了,他也不会去报复性地随便喜欢一个人,那种无谓的挣扎式的想要证明没了对方“我”依旧可以活得很好的欺骗行为他不需要了。
慕昕唐眼睛有点酸,她盯着他的侧脸,声音微微抖:“蠢死了,陆闻景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蠢了,好人坏人都分不清的呐,把自己弄这么惨,蠢不蠢?”
“蠢。”
陆闻景侧头看她,正巧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泪:“哭啦?”
“是啊,蠢死了你。”慕昕唐直接哭出声,“笨蛋吗你是,难过死我了。”
“别哭。”陆闻景帮她擦眼泪。
慕昕唐带着哭腔:“陆闻景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分手。”她擦掉眼泪,等他的答案。
“当时觉得你不喜欢我。”这是他口中的答案。
慕昕唐委屈得不行:“真是蠢死了。”
“现在不蠢了。”他应着她,“还好把你追回来了。”
“算你还聪明点。”她囔着鼻子。
……
如果一个人的离开是为了让他遇见更好的人,那慕昕唐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夜晚寂静萧条,寒风呼啸而过,一粒一粒如尘埃似的落在车前窗上,陆闻景仰着头,嘴角带笑,他很庆幸,也很幸运。
窗外在落雪,爱人在身边。
洗完澡,慕昕唐套着陆闻景的衬衫趴在飘窗上,又是拍照,又是惊叹,用陆闻景洗完澡进来看见她的感受就是跟陆濛濛见到下雪时候的反应一样,他笑了一声,问她冷不冷,随后从客厅拿了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陪她一起坐在飘窗上看外面的雪。
“你怎么跟我妹一样看见雪就激动啊?”他问。
慕昕唐从小在江城长大,而江城气候温和,即使是冬天雪下得也不会像这般下很久很大,这算是她见到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她当然激动。
陆闻景靠着窗户:“慕昕唐,以后的每场雪我都陪你看。”
“看我心情吧。”她傲娇起来道。
他笑:“行。”
这场雪下了很久,大地被裹上一层厚厚的雪衣,慕昕唐被陆闻景拉着做了很长时间,室内气氛旖旎暧昧,窗面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他们像是窗外落雪的产物,融化在彼此的炙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