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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贞被两名狱警带进会客室时,神情掺了些讶异,坐在隔板外的人,是陆宇。「你还好吗?」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些,下頷也散佈着鬍渣,这阵子他过得并不太好,她心下一紧,举止更是略显急躁。
在椅上落坐,她将身子前倾,仔细地打量他的脸庞——入狱以来,这是她头回如此制不住思绪,但他们的关係非同小可,从以前到现在,她总为他表露出未曾轻易示人的真情。
她的迫切他尽收眼底,如果可以,他多想换她出来,自己替补了去,然而再如何想,终究好似痴人说梦,她拚了命不让自己在乎的人捲入,现在说换就换,责任可不只他一人得扛。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手轻抚隔板,儘管无法触到他温热的颊,这已是她聊表思念唯一可行的途径,「相信我,好吗?」
陆宇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放任一个女人担负所有,而他却无能为力,尤其她是他最为在乎的人,他捨不得她吃苦。
他同样将手搁在隔板上,与她相对,四顾无言,半晌方闻他开口:「照顾好自己,你好好等着,我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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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绍纬依照导航的指示一路开至梁宅,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请出示你的证明。」警卫走到驾驶座旁,弯身说道。
程绍纬拿出证件,说明来意:「你好,我是之前预先说好要来调查蒐证的检察官。」
「调查蒐证?」警卫皱眉,「没听说过,你先前是跟谁联络?」
「跟我。」程绍纬正欲开口,一个女声抢先打断了他,「你好,我是李莫諼。」
警卫瞭然頷首,随即要程绍纬下车步行,这才开了门让他进去。
他们一同步行于车道上,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李莫諼率先解释:「虽然有车道,但已经很久没人用了,况且里面那位……很抱歉,要让你下车走这一程。」
一席话说得不长不短,正巧引起他的好奇。
「我想我需要的证人是刘欣然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他想起资料里提到,梁曜雄医师的妻子,刘欣然,也就是梁贞证词中所言的母亲。
他转头,却见李莫諼面有难色:「关于这点……我该向你道歉,但或许面对面说会更清楚。」
「刘欣然女士——她患有精神病长达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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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贞靠在墙上,不大厚的衣衫阻隔不住墙壁透出的冰凉,她想起儿时对她和顏悦色的父亲,想起记忆中总是时醒时疯的母亲,想起刚毅坚强、与她相互扶持的陆宇。
往事一一自她脑中划过,她屈起身子,将头埋入臂弯,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昔日不太正常的正常,渐渐铸就这样的结局。
她会告诉检察官,自己处理过厨房的血跡后便将父亲搬上车,随后正如新闻所报,弃尸汪洋。
但上次与他的谈话,她清楚瞧见他眼底的不信任,他在怀疑她,认为她所言并非实话,情急之下最先涌出的却不是解决方法,而是眼泪。
他的手足无措是有些惊人,落下泪水的那一刻,她脑中驀然闪过的是他必定会感到厌烦,从事这个行业,大概见过不少以眼泪博取同情的人犯,不曾想他竟是这等反应。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十分鐘,也许一小时……狱警敲响她的牢门,尔后进入房内,将她再次带往一个小房间。
只是这回已有人坐在椅上,因为背对着门,她看不出来者为何,但瞧那背影,分明不似熟人身形。
「梁小姐,你好。」听见声音,那人忽然转过身子,朝她露出礼貌的笑容,「我是你的辩护律师,苏聿愷。」
她愣了愣,随即想起上回陆宇来访,告诉她会为她找到最好的律师。
苏聿愷的到来,等同按下码表的倒计时,间接告知梁贞距离首次开庭,时间已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