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平头男你这次模考国文又满分耶，一题都没错好厉害。」我看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国文那科又是他佔据第一。
    平头男这个绰号已经改不了口，久而久之我便说得自然也不怕突然脱口而出，他看起来似乎也很高兴，自细想想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流泪了。
    「没有啦。」
    「你真的太谦虚了。」
    然而他只是摇摇头，之前还会多说些什么来鼓励我，虽然我不是为了听见他鼓励而这么说，但总觉得与平常的反应有点出入。
    好像……又变回两年前的他。
    「还好吗？要不要聊聊？」我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想从他神情中窥探些蛛丝马跡。
    我知道那些“没有、没事、没关係”都只是不想令人困扰的说词……
    「没关係我没事。」
    平头男就是这样。
    「如果相信自己很难，那你可以相信我。」
    记得吗？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
    「我……我好像找不到……」
    「洛琪～陪我去福利社好不好？」林少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硬生生盖过平头男说到一半的话。
    「等、我现在……」平头男微笑示意我先去吧，「抱歉……我们晚点再来聊。」我点头赔不是。
    跟着林少焄来福利社，他站在冰箱前面迟迟不打开门选择想喝的饮料，后面的同学开始抱怨让我忍不住催促他。
    「还有人在排队，你要不要先拿？」我用手指点他的肩膀。
    「原来你有在注意周遭啊？我以为你都在想着杨平。」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绿茶。
    茶类里面林少焄最讨厌的就是绿茶。
    「你不是不喝绿茶吗？」
    「给你喝刚好。」
    他到柜檯结帐完顺势塞到我手中。
    「什么意思？」我紧跟在他背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又是什么含意。
    「没有啊。」
    我也知道那些“没有、没事、没关係”都只是敷衍了事的说词……
    林少焄就是这样。
    「不要这样，你可以跟我说啊。」我小跑步去抓住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就冷眼望着我，没有一丝温柔，「你还是犹豫了。」
    我一头雾水，「犹豫什么？我不是陪你来福利社了吗？」
    「你在我和杨平之间还是没有办法果断做决定，我们在一起也有一年了耶，什么时候你的眼中才会只有我一个？」
    又是这个老问题。像林少焄说的，都在一起一年了，他还是会继续因为平头男吃醋，每当吃醋又会说攻击我的话，最后再跑来跟我道歉，不断轮回……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相信我。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只是关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那不是你的责任，心情不好也不是你的错吧？」
    「他也帮过我很多忙，是我们的朋友，慰问一下有那么过分吗？」
    「好，那你去吧，我什么都没帮到你、我只会生气。」语毕他转身离去。
    没有挽留他，毕竟他也决定把我丢下。
    上课鐘声响完之前我慢慢走回教室，一进去就看到周乐婕和林少焄相谈甚欢，也是，这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这都习以为常，更让我在意的还是独自趴在课桌上平头男。
    由于带大包卫生纸来学校都会莫名其妙被抽光，我现在养成携带随身包的习惯。回到座位从书包拿出一包印着薰衣草图案的卫生纸，每一张纸巾上都有薰衣草淡淡的清香。
    悄悄放在平头男桌上。
    上课期间隐约听见一个人在擤鼻涕，凭直觉朝向平头男的方向望，他的桌上多出了好几颗薰衣草口味的餛飩。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只是你变的魔术。
    午时的天空下起滂沱大雨，天色灰暗甚至带点腥红得像是万恶地狱，玻璃因为湿气呈现雾茫茫的一片，休息时间的打呼声却如雷灌耳与外头雷电交加毫无违和，在睡眠正深沉的时刻，我憋不住尿意拉回清醒。
    雨水恰似不长眼的子弹，不留情的淋湿了半边走廊，贴着内侧行走脚边仍然有冰凉潮湿的雨水附上，厕所外头淹起一小滩水，得跨大步伐才能保持鞋子乾燥。
    进到厕所，周乐婕与我擦肩而过，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话语。
    「啊……！」
    才过没多久我就听见厕所外头绵延不绝的惨叫，那声音很明显就是她，我赶紧结束梳洗衝到外头一探究竟。
    周乐婕瘫软在走廊上，裤子因为地板上的积水全浸湿。
    「怎么了？」我蹲在她旁边询问。
    然而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害怕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有、有人、有人掉……」颤抖的手指带着极度的恐惧指向她要我看的方向。
    我站起身往走廊围墙外探去，当视线移到下方的中庭，我的双脚瞬间发软，在最后一剎那扒住围墙维持自己的平衡，彷彿在现实按下暂停键，我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直到听见越来越多人的脚步声及围观之后和周乐婕一样的反应，我才回神焦急的推开其他人往楼下跑去。
    「洛琪！」林少焄在后头叫我，但我停不下来，不能停下来。
    理智不受控也管不了地板有多湿滑，通往楼下的阶梯让我觉得好长好长，好像离地狱越来越接近，每一步都有灼热的岩浆腐蚀我仅剩的灵魂……终于到达地面之后，怵目惊心的惨景让我歇斯底里的崩溃！
    「……杨平！」
    我冒着大雨踏出走廊，每一滴雨都像一颗颗大石子砸在我身上。
    「同学不要靠近！」身旁的男教官紧紧拉住我的胳膊。
    「不要拉我！杨平！」我奋力挣脱。
    平头男扭曲的身体躺在一滩血泊之中，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右侧手脚严重骨折违反人体工学折向另一边。现场人心惶惶，严重的场面吸睛也惊慌失措，师长马上驱赶同学回到教室，只有我突破防线想要跑到他身边，最后林少焄又及时拦住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阻止我！」我失控的对他咆哮。
    但是他很努力的把我带到看不见平头男的地方，自己也淋湿了大半，「冷静点洛琪。」他按住我的肩膀要我坐在川堂的长椅上。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话？」我心中的怒火与悲伤同时袭来。
    「冷静点。」他听似镇定的言语里还是带着馀悸。
    在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没有人能若无其事装作虚惊一场。
    「如果我有跟他聊聊的话，他就不会跳楼死了！」我激动的朝他的身体捶去。
    「待会救护车就会来了，他不会死！先冷静好不好！」他没有阻挡我的拳头，尽力想安抚我。
    「我要怎么冷静？我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居然是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