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整个下午,何伈宸坐在会议室的最前端,听着各组主管匯报工作进度。「何总…何总…」
整个会议室的人等着何伈宸的回应,只见他望着会议室外的某个方向,像是在思索事情不发一语,坐在一旁做会议记录的许尚谦看着他似乎有些走神,小声的叫唤他。
「嗯…说到哪了?我有些分心,抱歉。」
何伈宸的心绪飘盪着,脑中浮现的是那时抱在怀中郑心辰的脸,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古装剧的定装与开机仪式,预定会在下个月陆续执行,确切时间还需等演员到位后才能敲定。」
戏剧科室的主管跳出来解释,顺势舒缓了瞬间尷尬的气氛。
「演员到位的问题呢?」何伈宸集中精神,拉回刚刚飘走的思绪。
「目前剩下部分资深演员因档期问题会晚进剧组,但不影响开拍进度,饰演男主角的李展奕还在国外度假,预计下个月会带着经纪约加入我们公司,届时崭茗莉会是他的经纪人。」
负责演员筹备的另一名主管回覆着何伈宸,听到崭茗莉三个字,他轻挑起眉,思索着崭茗莉不就是经纪人崭姊…
「崭姊名下不是还有正在带的艺人?」许尚谦替何伈宸抢先提出心中的疑问。
「是,只是李展奕先生在与我们签约的同时,提出希望崭茗莉当经纪人的要求,不然就不考虑合约,我们认为李先生是个有发展潜力的演员,本身气质又适合这次古装剧的主角,所以便答应了这个要求,崭姊目前带着的艺人会交给其它经纪人接手,就等李先生假期结束后进公司。」女主管战战竞兢回应。
「指名崭姊的理由是?」何伈宸带着疑惑,他对李展奕不熟悉,也更是好奇。
「他说曾受过崭姊身边的人鼓励过,所以想进崭姊的团队共事。」女主管继续回应着何伈宸的提问。
「崭姊身边的人?有说谁吗?」何伈宸的疑问持续着。
「抱歉,何总,李先生不愿透露,但他说不用担心,他不会做损害公司名誉的事,只是纯粹欣赏崭姊的带人风格。」女主管有些为难,毕竟李展奕在签合约时隻字未提那位曾鼓励他的不明人士,她实在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家大老闆。
「没事,只要经纪人与艺人双方达成共识,这只是小事而已,不必掛在心上。」何伈宸看出女主管的为难,便不再此事情上打转着。
「音乐组这里已找好配乐编曲与乐手,接下来会再与剧本作家、导演他们讨论配乐问题,只是有个小小状况目前在处理中。」音乐部门主管报告相关进度,但脸上的神情透漏着一些难处。
「什么状况?」何伈宸翻阅着手中资料一边询问。
「乐手中竹笛乐手比较难找,之前偶尔会帮忙代打的郑心辰最近请假,问过崭姊意思,她说之后团队要接新艺人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让郑心辰帮忙,不知何总能不能帮忙?郑心辰的曲艺不输专业乐手,我们组内还是希望可以找她。」音乐组主管解释着。
「音乐录製需要多少时间?」何伈宸反问。
「这部份还没办法给明确时间,不过考量郑心辰的业务,我们会把需要她负责的部分集中在一个时段里完成。」音乐组主管有些尷尬,但他不想放过可以争取的机会。
「我再跟崭姊讨论,你们尽快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不然我也无法向崭姊要人。」何伈宸抬起头,望着音乐组主管缓缓说道。
会议又继续进行着,各部门陆续报告进度直至会议结束,主管们一一散场,坐在最前端的何伈宸站起,望着落地窗外逐渐披上红霞的天空。
「尚谦,带我去买个粥吧!送我回去之后你就下班。」
许尚谦抬起头望向他,一脸疑惑。
「何总,今天不加班?」许尚谦疑惑的是平常加班如命的何伈宸,今天居然会正常下班。
「不了,反正工作也都处理到一个段落,想说回去看看她状况有没有好一些。」何伈宸回应,依旧是不带任何情绪。
「那何总稍等我几分鐘,我把手上事情处理一下。」许尚谦嘴角微笑着,很懂老闆心思的他,自然是能理解何伈宸准时下班的用意,至于他那死鸭子嘴硬的老闆能不能懂自己的想法,他可就无法得知了。
许尚谦快速将手边工作告一段落,便载着何伈宸到平时有光顾的粥店买晚餐,又载着何伈宸回到住处,目送何伈宸进家门后,他自己也开车离去。
一进家门的何伈宸,看见客厅的大灯亮着,还正纳闷时,一股稳定的呼吸声从沙发上传来,他凑近,只见郑心辰裹着棉被在沙发上睡着,手上握着的平板拨放着古装剧,他将手中的一袋食物放在茶几上,摇了摇熟睡的她。
【王妃,你醒醒啊…再等等,王爷一定在路上…】
郑心辰皱着眉,一脸愁容的缩进棉被里,一滴眼泪从她脸上划过,她从梦中醒来,进入眼帘的是一脸冰块样的何伈宸。
「何总,不好意思,我在你的沙发睡着了。」
郑心辰坐起身,开口说话仍是哑嗓,她拨了拨头发,无意间触碰到在脸上留下的泪痕。
「怎么不在楼上睡?」何伈宸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一手不忘拿出袋里的食物。
「躺的有点累,下来活动一下,我都没有开门跟开窗,我有特别小心。」她正坐身,对于脸上滑落的泪痕只在意了几秒鐘,便一脸严肃的解释。
「吃一点吧!吃过后我跟你讲一些事。」何伈宸没有特别回应她,只是将一碗粥轻推到她眼前。
郑心辰接下,轻拨开碗盖,一阵粥香扑鼻而来,她拿起汤匙肴了一口,爽口的食物在口腔里散开,好不容易吃东西有恢復一些味觉的她,很认真地吃着这一碗粥,过了几分鐘,准备再送一口粥进口里的她,停下动作,看了看坐在一旁翻杂志的何伈宸。
「何总,你吃过晚餐了吗?」她问。
「我吃过了,你安心吃饭吧!」他没有抬头,眼神专注在手中的杂志上回答着她。不久前,趁着等粥的空档,何伈宸在粥店附近的餐厅随意吃。
郑心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杂志,想说什么东西那么好看,才发现他看的正是自己刚刚在追剧的剧中男主角。
「李展奕,他还蛮帅的。」吞下一口食物,她忍不住想搭个话。
「你知道他?」何伈宸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她问道。
「很久以前崭姊在带曼君姊的时候,我有遇过他几次,他那时候应该还是新人演员,不过我觉得他蛮有潜力的,没想到,现在真的是名气在线的演员了,崭姊传讯息跟我说,之后他是崭姊要带的艺人,要我恶补一下他过去的影视作品和採访资料。」郑心辰没有注意到何伈宸的目光,只是认真看着碗里越吃越少的粥,一边回应。
「之后公司要开拍古装剧,他是男主角。」何伈宸收回目光,语气平稳的回答。
「难怪崭姊要我恶补了,不过公司要出新剧还蛮令人期待,我们公司自己出品的戏剧虽然比较少,但每次出的戏剧都有获好评,连我自己都会找时间追剧。」她放下粥碗,一脸开心的看着何伈宸。
「公司每天都在忙这些,你不会腻啊?」何伈宸身为公司老闆,许多与营运有关的决策很多,也反覆在做这些影视工作,基本上腾不出时间看自己公司出品的影视作品,大部分都是依赖各项数据高低判断作品的好坏。
「不会啊…欣赏我们辛苦的成果是很美好的过程,何总若有时间,可以体会一下。」郑心辰眼里发着光,何伈宸可以从她眼神里看见,她对公司影视作品的喜爱。
「好。」何伈宸认真回应。
安静了几分鐘,见郑心辰吃得差不多,何伈宸放下杂志,慵懒的翘起脚向沙发椅背靠。
「郑心辰,帮我两件事,我当作是这几天我照顾你的报酬。」
郑心辰抬起头望向何伈宸等他开口,只见他一脸平静的说着。
「第一,公司开拍的古装剧需要配乐乐手,听说你偶尔会帮音乐部门代打录製竹笛乐曲,崭姊那我会跟她说一声,音乐部门会通知时间,你原本的助理业务不会受影响;第二,帮我录製所有开会纪录的录音档,我看字很慢,需要录音辅助我加快处理公司文件的速度,以往是许尚谦负责,但他最近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小孩和坐月子的太太,我不好再让他操下去,所以想请你帮忙。」
见郑心辰没开口,何伈宸便交代着他的两个要求。
「好,没问题,只是我现在是鸭子嗓,可能要等我感冒好了,我才能开始。」
听过两件事,郑心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个是她本来就拿手的事,另一个则是为了还老闆人情而答应,莫名其妙的感冒就算了,还被公司老闆捡回家照顾,她心想大概是老天看她无处可去才可怜她。
「郑心辰,过来。」
很认真地出神思索自己莫名其妙遭遇的同时,何伈宸已经由沙发起身走向1楼底部那间上锁的房门前,在门前叫唤着坐在客厅发呆的她。
郑心辰听见何伈宸鏗鏘有力的叫唤声后,马上由沙发站起,快步走向他跟前。他打开门,印入两人眼帘的是一间录音室,里头除了专业的录音设备,再来吸引住郑心辰目光的,便是掛在墙上一把一把的竹笛和琴萧。
「这是我妈以前在使用的,不过她离家之后,我就把这间房间锁起来,偶尔会请人打扫,至少还算乾净,你若有需要的话可以借用。」
何伈宸踏进录音房里,当年母亲离开的画面歷歷在目,他恨她,但也想念她。
「何总…」郑心辰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她想问,但问题似乎哽在了口中无法开口。
「我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你,现在应该吃药休息。」等不及拒绝,郑心辰是半推半就下又被带到了二楼,这次,何伈宸倒是收起了早上的霸道,推着她到房门口就停下。
「何总,谢谢,你也休息吧!」郑心辰站在房门前,很尊敬的鞠躬道谢。
「休息吧!」何伈宸笑了笑,一手覆上她的头轻拍几下,便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郑心辰呆住,她摸了摸被弄乱的头发,静静望着已被关上门的那间房…